京城之外,十里长亭,有人早就已经在那里等候。
“左大人,看这时辰,陈舟也该来了吧?”
“放心,咱们这个消息,是皇宫大内传出来的,既然是从大内传出来的,就说明咱们这位皇帝陛下也是知道的,是让咱们和他接触。”
“那你觉得,咱们这位陛下,究竟怎么样?”
左光斗扭头看了一眼:“仲达,你这可是大逆之言,背后议论陛下,不合适吧?”
“这里只有你我,说说也无妨!”
“唉,须防隔墙有耳啊——说实话,我现在有些看不透陛下了!”
“嗯,哪里看不懂?”
“陛下年纪轻轻,继大宝这么多年来,虽然说阉党横行,可是,这天下居然没有什么大事——依照我的判断,上一次阉党构陷咱们几个,本来就是应该把几个全部抓进去的,可是,你看一看现在,能够在监狱里边儿弄死了的,只有一个汪文言!”
“还有杨涟杨大人——”
“文孺不会有事,在监狱里边,虽然吃了些苦头,但是没有性命之忧,你我还好好的在这外面,这不是很让人惊讶?”
被称作仲达的,是朝中御史李应升,字仲达。
“阉党的手段,与咱们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从弄出什么三朝要典开始,又弄什么点将录,这分明就是与咱们撕破脸了,非要把东林党全部置于死地——可恨那几个,居然投靠阉党!”
左光斗叹息一声:“这件事,是赵大人错了!”
李应升点头:“没错,阉党那边,除了许显纯那几个,差不多都是些短谋少智的,可是赵大人这一招,其实是为丛驱雀为渊驱鱼,反倒壮大了阉党!”
“是啊,这几次的阴招,差不多都是那几个想出来的,我劝过赵大人,但是他不听——听说这一次阉党上的奏章里面,连东林书院都想摧毁,还好皇上留中不发,并没有回复。”
“对了,听说蓼洲先生和白安先生都到了京城了!”
“是啊,也在天牢之中——说起来,这件事还真是要感谢陈舟,否则,这两个恐怕也要死在诏狱里面了!”
“是啊,不过陛下的态度很是暧昧,对了,你的那位同乡——”
左光斗脸色一沉:“休要提他!”
李应升不说话了,这阮大钺和左光斗的龃龉,已经是尽人皆知了,起因却也是赵南星。
“恩恩,陈舟还是很有能力的,等见了面,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救了蓼洲先生和白安先生!”
左光斗耳中听着李应升生硬地转移话题,口中不语,心中却在苦笑:赵南星啊赵南星,该怎么说你好呢?
“仲达你说的很有些道理,不过,这件事就要问这个陈舟的,估计能把人送到天牢里面保护起来,不至于落在北镇抚司,也是他的功劳!”
“确实,这样的事儿,就是倾尽我东林之力,也办不下来,陈舟年纪轻轻,怎么就可以呢?”
左光斗沉吟道:“此事确实有些诡异,如果说是一朝状元,那文震孟也是,而且老成持重——据密报,他曾经有一次和陛下密谈了一次,上次皇宫大内发生爆炸的时候!”
李应升皱眉道:“不错,这件事情,查了半天,也没有一个首尾,到现在这件案子还悬着。”
“悬着,是没有让咱们或者是厂卫插手吧——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儿究竟是个什么原因咱们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情,陈舟应该是知道的!”
“他们应该进行了一次密谈,至于谈些什么,就没有人知道,所以陈舟就从京城里边儿外放了——”
“不错,到了南直隶户部江南清吏司,而且在那里很快的就把那个李岗给斗垮了,仲达,就算放你去的话,你估量一下,你大概得用多长时间?”
“我?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我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应该能够完成。”
“可是陈舟才用了多长时间,几个月!”
李应升道:“那么你是说,他比我强了?”
“倒不是说比你强,而是说这个年轻人,很有些手段,有的地方可能会有些出奇的手段,或者有些偏激的手腕,但是,最重要的,他现在立场不定!”
“立场不定?什么意思?”
左光斗长叹一声:“当初,陈舟出京城的时候,我和杨涟送过他,连千岁都来送他!”
“还有这样的事?”
李应升十分诧异,左光斗口中的千岁,那只会是信王千岁朱由检!
当然,这样的一种赏识,是多么荣耀,可想而知。
要知道,信王朱由检一向是韬光隐晦,要不是近些年东林党人觉得日渐窘迫,还不会去找这样的一个靠山——天启和信王的关系可是好得很。
如果不是信王,东林党早就一败涂地了。
连信王都出手了,这就说明对陈舟的这种看重。
“可是,陈舟不卑不亢,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依附的意思。”
“照你这个说法,那岂不是连信王来了,也拉拢不过来!”
李应升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是自己,别说信王亲自前来,就是带句话,自己恐怕就上赶着去了。
“拉拢不动也要拉,哪怕能够把他维持在中间的位置,不让他走到阉党那边,就是胜利!”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人进来禀报:人来了!
两个人急忙出去,迎面来的正是陈舟。
陈舟还真是没有想到,正所谓长亭外古道边,这里本就是迎来送往的地方,有些车马并不奇怪。
结果,居然是等着自己的。
“哎呀,季帆一路风尘,辛苦了,老夫特地在这里摆下酒宴,为你接风洗尘!”
陈舟抱拳拱手:“左公盛情,有劳有劳!”
这时候可不能拒绝,哪怕是会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仲达啊,这位就是新科状元荆州陈季帆了,季帆,这是李应升,字仲达,现任御史之职!”
陈舟连忙见过,这个人还真是不熟悉,不过反正都是东林党人,也就没啥差别了,可惜不是史可法。
离京城五里的短亭旁边,望着一桌的酒席,许显纯神色阴沉:“不是早就报了,为什么现在人还没有来?”
下人战战兢兢:“人是来了的,可是在长亭那里,被左光头拦住了!”
“又是左光斗这块茅坑里的石头,这些讨厌的东林党人,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们挫骨扬灰,杀的干干净净!”
“大人,那咱们还等吗?”
“等个屁!”
许显纯一脚蹬翻了桌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长亭这边儿,陈舟与左光斗李应升等人倒是谈笑风生。
左光斗笑道:“季帆,你这次出京历练,可是大有进益,别的不说,顺昌和尊素两人之事,我东林足感盛情!”
陈舟大笑:“左公太客气了,蓼洲先生和白安先生都是国之栋梁,岂能轻易葬身缇骑之手,这件事,我也是奉陛下密旨——”
左光斗神色复杂地和李应升对视一眼:“哦,原来有陛下的密旨,这么说,陛下都知情?”
陈舟夹了一大口菜放进嘴里大嚼,一边连声称赞:“唔——这铁狮子头不错,左公,李大人,快请尝尝!”
左光斗:“……”
这真是顾左右而言他!
李应升终究年轻些:“陈大人,你这番历练之后,回来必要为陛下重用,不知道你有意于哪方面呢?”
陈舟哈哈哈大笑着嚼了半天,总算把嘴里的狮子头咽了下去:“李大人说笑了,这个自然有陛下圣裁,我就是大明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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