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微微歪头,看向恶声恶气的男子。
陈舟忽然大笑:“哈哈哈,原来我走眼了,这位仁兄才是正主儿,不妨说说,看上在下什么了,若说是二百两银子,就算了!”
男子仍然恶声恶气:“臭婊子,你故意的吧?”
那蒙面人身形颤动,显然颇为愤怒,又极力忍下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是好手段,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男子上前两步:“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也没有必要隐瞒,拿出你手中的硝石,我们就放人!”
陈舟目光闪动:“硝石?什么硝石?”
男子不怒反笑:“你不要装傻,那制冰之技也不是什么独家秘笈,可是像芊雪坊一般快法,这制冰的硝石必须纯度极高,我们要这硝石!”
“你如果要银子,我这就去筹集,要赚钱,不妨大大方方来入股,要硝石,那就休想!”
“哼,我们不仅要硝石,还要那制取硝石的技艺,你那掌柜在我们手上,恐怕由不得你!”
陈舟淡定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细竹筒握在手中,大拇指捻住竹筒上垂下来的火绳:“想要硝石,大概也知道这竹筒里装的是什么吧?”
男子不由地又后退两步:“陈三郎,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识相的,就把这提炼硝石之法告诉我,我立刻放人,否则,今天你别想离开!”
陈舟迟疑了一下:“提炼硝石之法我告诉你,这么大的雷,怕你吞不下!”
男子见陈舟话风转软,得意道:“这你不必担心,我们自有渠道!”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你不就是一个青田社学的童生吗?”
“没错,我的确就是一个青田社学的童生,可是,县令大人已经钦点我入县学了,我现在已经是秀才之身,你要留下我,就不怕大明律法吗?”
“大明律法?哼哼,有了银子,律法就是个屁!休得啰嗦,快些交出来!”
“这档生意我们自然可以来做,不过你这种方法不是待客之道吧?——这位姑娘不敢以面示人,自然是有难得的苦衷!”
男子突然暴怒:“什么苦衷,胡说八道!”
说着就要抢上前来,陈舟手中竹筒一摇,立刻又退回去了。
“这位姑娘,你既然蒙面,自然怕我看到了,泄了底——不过,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姑娘你可清楚?”
“休得胡说八道!我们就是缺银子,缺银子——有了硝石,我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陈舟对着蒙面人摇摇头:“这硝石,其实是朝廷严禁的东西,你看那人如此惧怕我手中的东西,这东西就是用硝石制成的!”
蒙面姑娘突然再次开口:“我知道,这是制造火器用的!”
陈舟连连点头:“对啊,姑娘你很懂嘛!”
“正因为如此,这东西要是你拿到手中,那样的话,恐怕整个枝江县都要来追杀你们了,你们跑得掉吗?”
蒙面人不语。
“江洋帮虽然在枝江县恶名在外,可是据我所知没有杀过人,能在枝江县来无踪去无影的帮会,朝廷又始终抓不到人,估计是受到了某些人的庇护吧?抑或是胁迫?”
蒙面人身子一颤。
陈舟心里大致有了谱,果然孟广泽说得没错,情形确实有些复杂。
男子爆叫一声:“杀了他!”
蒙面人身形晃动,直扑陈舟。
陈舟拇指一搓,那特制的铜管帽落在地上,迎风一晃,火折子已然闪出火光。
男子大惊,陈舟却毫不迟疑地点燃了火绳。
那火绳“哧哧”作响,白烟腾起,带着一缕急速的火光。
陈舟手捏着火绳,睥睨两人。
那男子转身就跑,直接躲到了树后。
蒙面女子却依旧呆在原地,只是双掌作势,压低了身子,也是如临大敌。
陈舟冷冷道:“大概姑娘身怀武功,可是也应该听说过‘神仙难躲一溜儿烟’的话吧?”
那女子额头也有汗珠沁出,显见的也是十分的紧张。
眼看那火光几乎要烧到陈舟的拇指了,陈舟突地一挥手,那细竹筒带着一溜火光,直接奔向树后的男子。
那个男子哎哟一声,继续转身逃跑。
这蒙面女子突然飞起一脚,一块石子凌空飞起,不偏不倚正击中那竹筒。
竹筒倾斜着飞出,那“哧哧”的火光却依然明亮。
蒙面女子在踢出石子的同时,已经匍匐在地,男子也是同样动作。
可是,半晌也没有什么声息。
两个人慢慢地抬起头来,眼睛贴着地面看去,只见那个竹筒就落在一棵树下。
那火绳已经烧到竹筒里边儿了,却没有爆炸。
陈舟却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男子又迟疑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走过去,捡起那个树下的竹筒。
竹筒轻飘飘的,里面根本没有东西!
男子愤怒地将竹筒摔在地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陈舟——”
回到县城的陈舟,连夜找到了孟广泽。
“你是说,那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冲着芊雪坊和昭瑞来的?”
“不是,充其量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
“对方的身份呢?”
“根据孟叔父你提供的信息,我倒是套到了一些消息,不过,需要一位熟知地方情况的人来帮着分析一下!”
孟广泽立刻明白,这熟知地方情况显然自己是不成的,那就只有找别人了!
春来酒楼,在枝江县里算不得最大的,可是却颇有名气。
因为酒楼位置偏僻,偏偏酒菜做得极好,故而许多人在这里见面谈生意。
一间隐蔽的雅间内,已经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孟广泽朝着主位上的白发老者一抱拳:“白老哥,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帮这孩子!”
老头咂咂嘴:“我就知道,你这饭不好吃,可我已经不吃这碗官饭多年,不好再出手管这桩闲事!”
陈舟也立刻抱拳:“白老前辈,我听孟叔父说,白老前辈就是昔日叱咤荆州府的鹰眼神捕,这地面上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老头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老啦,动不了了!”
话语间,推脱的意思很是明显。
孟广泽还想再说两句,陈舟突然站起来:“既然白老前辈承认自己老了,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愿,不妨说出来,晚辈或许可以帮你一个忙!”
“你——”老头身后的一名青年顿时怒目而视,那拳头青筋暴起,就要发作。
老头却是筷子一眼,瞥了一眼陈舟:“孩子,你要想着对我用激将法,那就死了心吧,没用!”
孟广泽也暗自摇头,这白凡当了一辈子捕头,当真是见多识广。小小激将法,自然是不放在他眼里的。
陈舟展颜一笑:“学生是说真的,想来白老前辈做了一辈子捕头,虽然已经金盆洗手,想着退隐山林,恐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白凡那夹菜的筷子顿时停住了,这正是他的心结所在。
“这样,我有件事,需要老前辈帮我判断一下,需要什么酬劳,老前辈只管说,至于是否出手帮忙,那是后话!”
“说来听听!”
“这群贼人绑架了孟昭瑞,目的却是要索要制冰用的硝石,甚至是硝石的提炼之法——白老前辈不会觉得,他们是为了制冰来卖吧?”
白凡点头,这个显而易见。
“什么样的人,会需要硝石这种东西?用来做什么,目的何在?”
白凡不语。
“我见到的那个男子,虽然平平无奇,可是一举一动,带着行伍的气息——那位蒙面姑娘,手上有茧,可是看位置,除了舞刀弄枪之外,恐怕是拿惯了锄头,摇惯了橹的,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知道火器的厉害!”
“江边的渔村,这样一位身怀武功,年龄未满二十的姑娘,恐怕不难找吧——我只需禀报县令大人,沿着江边挨家挨户搜查即可!”
“若不是担心昭瑞的安危,玉石俱焚又如何?”
老头身后的男子哼了一声:“就凭你?拿什么和人家玉石俱焚?”
陈舟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根带着火绳的细竹筒:“就凭它,点燃之后,一丈之内,神鬼不活!”
“我不信——况且,你未见得有机会点!”
陈舟呵呵一笑,右手疾翻,火苗一闪,那火绳已然“哧哧”冒起白烟。
青年男子脸色大变,这几下兔起鹘落,显然是练习精熟,以他的武功,竟然没来得及阻止。
白凡叹息一声,出手如电,一双筷子正正夹在火绳之上,硬生生给夹灭了。
“好吧,你所说确有道理,硝石事关重大,这女子也不难搜寻到,可是,这件事情我的确不方便出手。”
不方便出手,这话里有话呀。
“不过,既然孟师爷开了口,这个面子我也不能不给你,这样,我这个晚辈,虽然算不上是武艺超群,总还练过几年庄稼把式,就让他跟你去吧!”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没头没脑,但是其中的无奈很明显。
“多谢白老前辈,这位大哥贵姓高名?”
青年男子哼了一声:“王硕!”
白凡点点头:“你放心,你若真的败了,他也能护得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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