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岑先生确定关系后的一个月,平平淡淡,毫无热恋期的激情。原因很简单,我们压根儿就没见过面。G大开学早,他还没来得及看我一眼,我很快就出发去了J市,而体大翻修教学楼,延迟十多天开学。算来,我要等到三周的军训结束后才能见到他了。
报道那天,爸爸送我去学校。他腰不好,坐了5个小时的长途客车非常吃力。好在是周末,司雯没课,来到车站接我,帮着忙上忙下。爸舍不得住旅馆的钱,手续一办完,就急着赶晚车回家了。临走前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努力学习。
学校有两天的报道期,我是第一天到的,室友还没来齐。晚上司雯留下来,和我挤一张床。关了灯后,我们在黑暗中聊天。
“司雯,有个事儿,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什么呀?”
“我有男朋友了,那个,就前两天的事儿,嘿嘿。”我笑的很心虚。
迟迟等不到司雯的回应,我大感不妙,正琢磨怎么安抚这位姑奶奶呢,一双手伸到我腋下。
“好啊,林晓泉,这么大事儿瞒我这么紧,对得起我每周给你打一次电话吗?欠揍是不是!”
“哎呀!饶了我吧雯姐,哈哈哈哈,真就是前两天的事儿,我招,我全招!”
我把和从第一次见到岑舟起的每个细节,都讲给司雯听。
“就是这样,前两天我答应他了。”
“这小子,对付女生挺有一套啊,你真觉得你俩合适?”
“我也不是十分了解他,但确实很喜欢,总要先相处看看嘛。”
“嗯,你开心就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觉得这小子是个老手,你别傻乎乎的,凡事多留个心眼。”
“哎呀,就是个闷骚型,你别多想啦,破坏初恋在我心中的美感,讨厌!”
“没出息样儿吧,懒得理你,睡觉睡觉啦。”
第二天,司雯陪我将生活用品购置齐全。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我们去体育馆,领了迷彩服和鞋子。
吃过晚饭,司雯回学校了,我在校园里随意逛了逛,就回了宿舍。其余五个铺位上被褥都已经整齐的铺好,看来大家都到了。
没过多久,室友们陆续回来了。我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得知大家都在一个院,更觉得亲近了些。排名时我本以为自己会是年龄最大的,没想到有个叫王宁宁的姑娘和我一样复读了一年,她比我生日大,我很不情愿的成为“二姐”。
我们的大姐,很有学霸气质,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她扶了扶眼镜问:“同学,你高考总分多少?”
三妹叫陆双,是个白皮肤,风风火火的女生。
四妹张君慕,我们一致认为她可以评得上我们院的院花了,容色照人,身材高挑,爱好打篮球——静若处子,动如癫痫,这是她的自我评价。
五妹蒲苇,是我们宿舍唯一一个南方妹子,人如其名,她清瘦娇柔,颇有江南韵味。
最小的方瑾言,来自我家的临市,性格完全和名字不搭边,和我一样爱说爱闹。我们研究了一下,结论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一提到军训,大家都是满面愁容。
“听说咱们学校军训是出了名的变态,长达三周不说,还要求每天把被子叠得像豆腐一样才行。”
“不会吧,我这是第一次住宿舍,以前在家从来没叠过被子,这下可惨啦。”蒲苇苦了脸。
“没关系,咱们院女生少得可怜,大家都说男女比例七比一,一对情侣三对基,没准女生能有点特殊待遇呢!”方瑾言安慰道。
第二天,我们早早起床,手忙脚乱的叠被子,洗漱,穿迷彩服。眼看集合时间要到了,我才发现绿胶鞋的鞋带还没穿!
已经收拾停当的陆双说:“你先梳头,我帮你穿鞋带。”我简直感激涕零。
到了体育场,我们在学长的指挥下按身高列好了队。主席台上,副校长讲了长长一篇激励新生的话,我本来就觉得睡眠不足,听着听着都快睡着了。
冗长的讲话终于结束,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接下了麦克风,开始将主席台下的教官们分到不同的系。我这才提起精神来。
“晓泉,看,我们系的教官过来啦!”站在我旁边的方瑾言提醒我。
“谁呀?”
“就那个嘛,离我们最近的,仔细看还挺精神的。”
“真服了你,花痴都犯到这儿来啦。”
我虽然这么说,自己也在观察越来越近的那道身影。这个人眉目清朗,有种军人特有英气,身体线条很流畅。
他很快走到了队伍前,站定,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大家好,我叫蒋天山,这三周由我带大家进行军训,希望大家认真训练,争取在最后一天的阅兵式上拿到好名次。”
接着,他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和着装要求,我仔细听着,一一记好。军训是大学生活的开始,我心里暗暗想,一定要认真经历,方能不留遗憾。
之后,我们立刻进入训练状态。
相处几天后,大家一致认为这个蒋教官是面俊心狠型,训练起来毫不含糊,若是站军姿,说站多久,就是多久,不管太阳多毒,风多大,旁边方队的教官多早下令全员休整。室友们叫苦不迭,私下里给他取了无数个外号。
军训规定训练期间不许带手机,就是让带,也不太方便。我每天都累得骨头快散架,晚上回去洗漱完,沾到床就想睡觉。岑舟很理解,说自己以前在体校训练的时候更是辛苦,不会怪我“冷落”他,让我早些休息。
这一天,又是例行的站军姿。我觉得一直站下去,十几年伏案念书形成的脊柱弯曲都能矫正过来,身高能猛飚几厘米。正想的高兴,都没发现洗着扑克牌的教官正站在我面前。现在站军姿也加了花样,动作不标准扑克牌伺候:双手要是没贴紧裤线放好,教官就在手和腿之间夹上张扑克,脊背没挺直,就在两膝间和头顶各放一张,若是左右晃,扑克又会被放在双肩上。
我好像一直站得很标准啊,为啥站我前面来了?我看着老蒋的黑着的脸,有点疑惑。
“这位同学,站军姿时不仅身体不能晃动,更要目不斜视,你眼睛转来转去的,是在做眼保健操吗?”
我暗暗叫苦,这也不行?
“报告教官,我在刺探敌情!”
可能这些天所有人都臣服在教官至高的权威下,从来没有人顶撞过他,我这一开腔,大家全都笑了。
“这里显然只有战友,没有敌人,不用鬼鬼祟祟的。”他一边说,一边往我身上招呼扑克牌,能夹的地方一点也没落下。末了,居然把剩下的一摞摆在我的帽檐上,我分明看见,那双常年没有情绪的眼睛里闪过促狭的笑意。
这家伙捉弄我!
他刚转身要走,我用最快的速度低了下头,又马上恢复原来的姿势。
扑克牌刷的一声,掉了一地。
他回过身,问:“怎么不捡起来?”语气挺不满。
“报告!教官没让动,我不能捡!”
“你叫什么名字?”就这么几个女生,点了这么多次名他都没记住,我无奈了。
“报告!林晓泉!”
“林晓泉”,他几乎一字一顿的重复我的名字,“现在教官命令你,把它们捡起来。”
我俯下身,一张一张捡起散落的扑克牌,脑补了一下将眼前这双黑靴被君慕细细的高跟鞋踩上去的场景。
教官毕竟是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军训时间过了一半,我们和这位蒋教官渐渐混熟了,有时他也会一本正经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儿。我们系有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男生,人称“大个儿”。有天太阳很大,他正指导我们踢正步,突然让那个男生出列。
“大个儿,你站到我旁边来。”
“不是这儿,再往左侧一步。”
“对对,这个位置正好把阳光挡住。”
我们全体无语了。
又比如,某个下午大家正坐在原地休整,他突然感慨,“这些天我觉得自己晒黑了。”我们正心有戚戚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但是我发现,咱们方队有几个男生一直挺白的,没什么变化,倒显得我没有认真训练你们。”他伸出手指向几个男生,“你,你,对,就是你,还有你,出列!”
被点到男生磨蹭着走到队伍前面,蒋教官开了金口:“向右看齐!摘下帽子,面向阳光,向后转!军姿20分钟!”
觉得自己皮肤不够黑的男生赶紧低下头。他又扫了一圈,挑出一个晒得最黑的男生,把自己的水壶拿起来,“你,出列,去水房给我打点水,可以走得慢一点。其他人起立,开始训练!”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自从扑克事件后,我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被抓到把柄,秋后算账。
军训时大家对水的需求比较大,看台旁边的台阶上摆了一溜矿泉水瓶子。这些水瓶一直在太阳下晒着,喝起来温温热热,很不解渴。某天,蒋教官突发奇想:“我找个人给大家的矿泉水挡档光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晓泉,你低什么头,出列!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走出队伍,看见大家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包括我的室友们,这群叛徒!
“其他人,向右转!跑步走!”
看着这群没良心的家伙沿着跑道一圈圈的跑,我靠在栏杆上,帽檐一压,遮住阳光,几乎想长长的叹息,因祸得福,真舒服啊!
最开始大家觉得军训很痛苦,慢慢的,都适应甚至喜欢了。当教官宣布明天检阅,军训结束时,所有人都有些怅然。
“二姐,一想到马上就再也见不到蒋教官了,我心里就好难受哦。”方瑾言惨兮兮的对我说。
“好啦,有缘终将再见嘛。”
最后的检阅中,我们拿到了全校二等奖,兴奋之时,竟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所有教官都已经悄悄离开了,这缺失的道别冲淡了拿奖的喜悦。带我们系的李学长走到大家中间,得意的说:“行啦,别伤感了,你们英明神武的学长已经帮你们把蒋教官的电话号和Q号要到啦。别太感谢我啊。”瑾言这才多云转晴。
大学生活的第一页,就这样被一阵绿色的风,轻轻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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