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碰头商议之下除了钱粮暂时由大名府库中支应以外凡是打造战船战具招募水军兵士以及请求京城拨付应用兵器等项列了长长一大条单单造船大小五百艘就需要用钱不下数十万贯。
这次第都记录了下来高强命人飞马前往京城送交枢密院请给。
正事说完吕颐浩先行告退韩世忠见没了外人便向高强道:“衙内如今大名府城中可用之军其实总共不过万人衙内若要整军进剿不可不知此节。”
高强闻言愕然如今宋朝军队腐败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但总想着大名府是军事重镇总是要好一些。想不到号称兵过三万却只有万人可用?
说起军中弊政已经到任半年多的韩世忠知之甚详。总的说来无非还是吃空饷役军卒乃至放贷图利等等手段。“现今大名府军中除了索一军外戍多系战士之外在城驻军半数都是各级将校的使役白直之人。这些兵卒应有的钱粮多半都被上官层层克扣却又被上官役使奔走有外出做工将工钱上交给该管将校者谓之买工;有为上官经营产业终日不得回军营者谓之营运;更有逼于生计者借了上官的本钱外出经商上官不问何往但只约定期限收取本息。凡此种种哪里有半点战力?”
韩世忠见识多了经历多了说起这些事情时早已不像当初在青州那样愤激却更多了一丝骨子里的悲哀:“下层军士终日奔走以饱上官也难怪这些官军每战辄溃对盗贼望风披靡。须知一旦出战平日自己的营生都抛在一边不但没钱交给上官。连一家老小的衣食都没了着落;况且兵凶战危谁都难言没有个鞭长镫短若是死于战事难道让孤儿寡妇指望那一点阵亡的抚恤过活?更别说那一点抚恤都未必能见的到!”
高强一向忙碌虽然也经常往军营跑但很少有时间下到基层去看看官兵到底是怎么活的今日才知底层官兵之苦。燕青却出于卑贱也知道不少。叹息道:“如世忠所言那些有手艺懂营生的兵卒还是好的更有那无能治生地只得命妻女装扮梳洗倚门卖笑求三餐之饱。此辈身受上官之压迫若非阶级法在早已生出乱子来不是逃亡山泽为盗就是兵变。如何指望他们能奋勇向前?”所谓的阶级法。乃是宋太祖所定军中上下级之分极为严格犯者必斩。因此使得兵卒不敢对抗上级将校。
韩世忠接道:“正是。近日朝廷剿匪令下小将军中的官兵率多恐惧每日均有逃亡者等到正式出兵之日更不知能有几人还在行伍之中。是以小人才向衙内进言若要进剿梁山须先整军方可。”
高强大摇其头原本还以为自己手下上将数员雄兵几万就算碍于水泊之险不能进取。打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但照韩世忠这样说起来竟是不出城便罢一出城恐怕还没等接仗这兵就得先溃逃了。
“世忠你的部下既是这般那关胜李成二将的部属又如何?”这两人在大名府当了许久的大将总该有些能战的兵吧。
韩世忠闻言冷笑:“关胜醉心于自己地家世整日价自比关二爷不但自己要学。还逼着身边的人一起学。其本部能战者不过五百人皆使朴刀称为五百校刀手!小将看他平日慨叹还颇以这五百校刀手并非全是关西大汉为憾哩!”
被打败了……高强这才算认命了想想水浒传上关胜的表现也就比领着连环马去踏水泊的呼延灼好了一些归降梁山之后除了位列五虎上将之并无出彩表现。大约施大爷写这五虎上将其实是看着蜀汉的五虎上将眼红因此头一员弄个关胜二一员林冲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外号叫小张飞!
想到这里忽然想起呼延灼来这一队骑兵练的不错难得的是呼延灼并不如何贪婪再加上连环马队之上别无统属直属殿前司管辖才使得这队骑兵的战斗力得以保证。只不过连环马用于战阵冲锋威力自是强劲但现在用来对付藏于水泊中的梁山军却有些大炮打蚊子使不上力。
“既是如此整军当为目下之要务。”至于如何整军高强不打算照搬青州时合并编制的办法现在是要用兵打仗地时候这么搞地话起码短时间内是不用想动兵了。
想了一会已有计较:“原本我想以世忠和关胜二部为主进剿现在看来战力未必可靠。如今本衙内官拜招讨使司自有权力编练新军即日起将大名府及附近诸路兵马重新整编抽调有力之部编为新军直属我招讨使司辖下专命世忠为大将统一指挥。”
要是寻常人骤然被高强这样提拔多半要惴惴不安恐遭同袍之忌。但韩世忠年轻气盛秉性刚直又是一直跟着高强这位到哪里都压人一头的衙内他却不晓得什么叫谦退慨然应道:“衙内将这等重任交托在小将身上小将自然不教衙内失望。如今大名府各军高下各将优驽尽在世忠方寸之间若要重编新军不过月余即可成军。”
高强却要他不必着急既然已经下令几天后校阅兵马不妨再多等这几天到时候先整军再练兵一鼓作气弄支像样的新军出来。
军务谈完韩世忠惦记着自己地队伍匆匆告辞去了。
燕青和高强说了些杭州应奉局的事务说起当日他弄出了青铜车轴之后高强曾命他试造各种车辆以比较优劣。只是车辆的运输受到道路限制虽然车轴的应用能大大增加车辆的载重和行驶度但是由于没有轮胎大宋的道路状况就成了制约车辆展的新瓶颈。燕青和手下工匠们冥思苦想却始终无法绕开这个关卡。
高强听着听着忽然想起历史上曾经一度出现的马拉火车来。他当日读历史时曾经看见一则逸闻说是满清第一条铁路建成后。慈禧因为昏庸腐败硬说蒸汽车头是什么不祥之物于是硬生生将这铁路上的车头改成了马匹马拉火车就此出炉。
这则逸闻到底确否高强也只是听说过一些却不曾详细考证过眼下又没电脑和互联网想要沟狗一下也不可得。但这个点子在眼下却有些用处。既然道路不行就得修路修马路的话要和沿途众多州县打交道烦也烦死人干脆直接修铁路好了。
燕青听到高强的这个想法低头皱眉只是不语好半天才抬起头来:“衙内若如此说来却是可行。自来矿山之中已有用车辆放在轨道上运输之法如今小人所造的车轴。车轮之转和承载皆比往日陡增数倍。正可打造更大的车辆今若用铁轨承托小人不必顾忌道路状况。当可将这车厢造的更加牢固阔大。”
当下两人商议了许多细节其实以当时的冶金和制造水平用生铁和木料造出底盘和车厢来并非难事只是由于缺少高质量的钢材这种车厢的体积不能和现在相比而已。然而就算是仅仅只有现代火车车厢的一角那么大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也是极大地创举。
车厢与车厢之间用挂钩相连车厢装上货物之后必须密封这些都没有异议技术上也没有难度。关于拉车马匹的设置两人倒费了不少功夫。最后商议这铁路两旁还得修驰道供马匹奔跑拉车马用十二匹分为两列中间用组合起来的车辕相连车辕上要配置车厢以供驾车人乘坐。高强原本想把这个十二匹马联合起来的东西叫做车头燕青却觉得车头这个词听起来很是陌生干脆按照大宋运输货物的惯例管这个叫做铁路纲。马拉车头就叫做纲好了。
铁路有一样好处就是管理比较方便设一个专门的机构就是不需要和经过的州县生太大关系。像这样的好东西高强当然是要抓在自己手里的因此嘱咐燕青立即修书给杭州的应奉局官吏让他们试造车厢待自己有机会回京面圣地时候提出修建铁路“从此大宋的物流就将翻开新的一页啦!”高强仰天大笑。
燕青也是喜欢现在应奉局的商业日益拓展不但是中外的贸易国内各地的特产也都纷纷挖掘出来。说起来这却是燕青的功劳他为了迅将应奉局和钱庄的触角伸展到各地主持进行了一项货郎计划在各地州县张榜招募货郎对应募者加以技术和商业理念方面的培训然后再放出去让他们在四里八乡贩卖应奉局的各种产品同时也担任对百姓的技术员和采购员角色。
这种从本地选拔出来的货郎熟悉乡土民情有很多人本身就是长期在本地经商的人家一旦纳入应奉局的商业体系之后货郎们迅成为应奉局伸展向大宋基层各个角落地庞大触手使得各地商事的展蔚然成风。别的不说今年高强上奏要搞博览会短短半年时间内就招来了那么多各地商贾这些深入基层的货郎们居功厥伟像福州那位掘出优质白糖制法的货郎眼下已经升任了应奉局的福建路主管。
“好教衙内得知按着衙内的建议这些货郎若是有所建树都可以从其掘的商品商路中按股分成。短短年余之中已经有许多货郎由此而致家财万贯给后来人树立了极好的作范。”
对于燕青地这个举措高强当初也是极为欣赏的这就等于是将原先许多散户商贩给联合了起来凭借应奉局的招牌为他们提供庇护使得这些原先备受各处官吏豪强欺压、商事举步维艰的商贩得以放手经营。一旦不受到横征暴敛的限制这些小商贩的能量迸出来就有了现在的大好局面。
而高强在博览会上向赵佶进言招募贫民去流求开荒种甘蔗一事其实最早也是由一位福建的货郎提出来的且已经被燕青付诸实践只是由于涉及到大批人口的流动在没有得到官府的支持之前即便是应奉局也不能大举是以眼下流求垦荒团不过数千之众只在现在的台北和基隆两地建立了营地。
“如今朝廷已经下诏允许募民前往流求垦荒我应奉局正可放手而为将大批中土贫民运往流求垦荒种植甘蔗所产白糖可运往杭州再行销海外各国。若是能有一条铁路从汴梁直铺到杭州将东南与汴京联结起来东南的各种物产自可源源不绝运往东京和西北各路比现下的御河纲运效率何止倍增!”燕青说到应奉局的种种事业时眼睛都在放光。
高强看到他这样子就像看到后世民国时那些实业救国的民族资本家一样心中颇有些感慨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乙现下看到你这等奋进取我方没有后悔当初将你硬是从这大名府带了出去似你这样有用之身正该作这样一番事业才是。”
燕青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便要跪倒称谢高强一把拉住笑道:“我和你一见如故这些礼数都不必拘泥。说起来我虽然是太尉府的衙内家父却是因为踢的一脚气球才得了今上的宠信连带我这衙内也处处遭人白眼。这几年我殚精竭虑就想作一番大事业出来好好给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们看看他们枉自读了什么圣贤书却未必能作出本衙内这样的事业来!”想起自己来到这时代以后因为高衙内这个身份还有那个花花太岁的名头所遭受的种种高强也不由得唏嘘:
“旁人或是瞧不起我或是巴结我更有人一面巴结我一面又瞧我不起本衙内也是有眼看人的岂会不知?这几年我一意用你和贯忠石三郎几个乃是因为你们与我境遇相似都是心怀大志却身处逆境之中的咱们几个只需同心协力便是无往而不利了!”见燕青意有不解高强笑道:“小乙莫非忘了家父不曾迹之前本衙内也只是个市井的帮闲无赖比你等还要不堪哩!”
燕青微笑拱手:“衙内小人自河北道上遭际衙内早已奉衙内为主更不移改。”
二人相视大笑都觉心中舒畅高强近来遭遇到的难题一桩接一桩直是迎接不暇若不是身边有像燕青、韩世忠这样的好帮手凭他一个人真还未必撑的下来。
正在欢畅间燕青忽然“哦”了一声探手入怀取出两封信来:“衙内日前东倭商队回转杭州带回了两封信都是东倭那里方天定教主手书一封是给衙内一封却是给三娘的小乙正来北京便带了过来。”所谓三娘是因金芝进门在小环之后是以排在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