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盐的事情已经落下帷幕,背后主使到底是不是裴延卿都不重要,更何况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仆人,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一边处理手上的公文,林如海头也并不抬的开口。
之前在贾家的时候,众人说到关于冯渊惨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种神情,那种对生命的漠视,让贾琏心里忽然就来了火。
“大人慎言,裴永年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就如江南那些蛀虫仗着天高皇帝远,一边疯狂的往地上磕头,裴延卿不禁老泪纵横。
他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试试。
裴家的人没有见过贾琏,但是裴延卿的举动给了他们希望。对于濒死之人,任何的风吹鸟动都是救命稻草。很快监牢里面的磕头声响成一片,贾琏一声不吭的坐了良久,随即缓缓起身。
他?
他也不过是一只高级一点的蝼蚁罢了。
走出监牢大门,狱卒很快将门锁上,任由裴家的人在里头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哀求。兴儿这时候也从如意楼带了一大食盒上好的饭菜过来,送到女监门口,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拉住了手。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好吗,她在烧,她就快要死了。”
女子苦苦的哀求的哀求,贾琏冷眼看着,那孩子脸上通红,大约两三岁的年纪,身上穿得不是囚衣,而是一件茜青色的印花衣裙。
长长的睫毛附在脸上,眉头紧皱,连哭都已经哭不出来。
喉头涌动,贾琏猛的转身,踉跄着夺门而出。
裴家的五六十条人命也好,私建盐田贩卖私盐也好,该死的都是裴家的主事人!就算是这些女眷包庇也该死好了,但是孩子确实无辜的啊!
之前贾琏在裴家男丁那一边就看见了,里头还有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女监牢这边更是.......
好不容易走出监牢,守门的狱卒见贾琏脸色不好,连忙上前扶了一把。七月的阳光已经开始炽烈,日上中天,午时将至,贾琏低头伸出自己的手。
并不算十分白皙,甚至掌心因为常年起码还有一层厚厚的茧,如今在日光下微微颤抖。
贾琏身上一阵阵寒,脑子里面满满都是裴家的女眷、裴家的孩子绝望的眼神和凄厉的哭嚎。
是他亲手将他们送进去的,是他。
贾琏后悔了。
没有亲眼看到真的感受不了那种绝望的压抑,如果当初在金陵的时候他严谨一些,没有因为婚期将至就草草定案将裴家人送上京,而是认真的、负责人的将所有的证据都查探好了,将那个裴永年也抓住审讯好了,那么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那时候就算最终的结果还是裴家,他的良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安、慌乱、自责!
因为他的自私,因为他的不耐烦和惫懒,如今有可能冤枉了人,从而导致这么多无辜的人受了牵连。
贾琏第一次对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活态度产生了怀疑。
他是不是错了。
得过且过的态度,自扫门前雪的自私,和越来越贪图享乐以及渐渐融入这些人的圈子、思想,变得越来越麻木。
尹善治带着尹浩到的时候,贾琏已经坐在了如意楼。
如意楼二楼的一个包间,上面有一个阳台,贾琏就这样直直的站在上面。
尹善治走到他身边往下面看,正好能够看到整个邢台。
太阳已经快要到正上空,刑台上一共五个刽子手,正在擦拭自己手中寒芒闪闪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