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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赵姨偷偷打来电话,说是冼笠然在家里发了好大一场脾气,然后就开始指挥众人分捡东西。
听到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冼淼淼倒是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虽然她打从心眼儿里憎恶甚至是看不起冼笠然,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毕竟是个人物,而这种人绝不会被轻易打倒。
当得知冼淼淼要卖房子的时,冼笠然先是进行威慑,发现没用就迅速改用怀柔政策,继续没用之后便果断放弃了。
他心里十分清楚,既然有了尚清寒的干预,而冼淼淼摆明了软硬不吃,那么这件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与其像个怨妇一样继续进行无谓的吵闹和挣扎,倒不如赶紧解决迫在眉睫的困难,毕竟他跟苏恒的事情已成定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他跟冼淼淼不彻底撕破脸,他就有挽回颓势的可能。
他打算的也很好:
左右尚云璐已经死了,冼淼淼就剩下自己这么一个直系血亲,父女天性无法磨灭,哪怕就是这些天闹脾气,过后只要冷静下来,不怕她想不起自己的好来!毕竟除了他,这世上还能有谁对冼淼淼的任意妄为无条件包容、纵容的呢?
情感受伤的小姑娘最容易被打动,自己只要时不时的关心她一下,嘘寒问暖一下,幼鸟重新回来寻求庇护指日可待……
很快,冼笠然就购入了一套新的房产,然后近乎倾家荡产的购置家当,而外界也对他的这一举动议论纷纷,不少人甚至一针见血的指出,说这是冼家父女正式决裂了。
自始至终,冼笠然都很沉得住气,不作任何回应。
但他平静无波的面具,终于还是在股东大会当日裂开了。
“淼淼?!”
冼淼淼挽着尚清寒的胳膊,很例行公事的冲他笑了下,然后就目不斜视的踏入了会议室,坐在了尚清寒下首的座位。
论公,她是璀璨的第二大股东;论私,她是尚清寒最疼爱的孙女,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坐在这里无可厚非。但是从十八岁正式成年至今,冼淼淼毕竟一次也没出席过,甚至大家都知道她对娱乐圈毫无兴趣,所以今天她的这一举动,不少人都意识到可能要有大事发生了。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而对一家企业,尤其是某种意义上的家族企业而言,势必少不了空降兵。
哪怕冼淼淼日后真的会执掌璀璨,但是假如现在就让这么个**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骑在一群老狐狸头上作威作福,恐怕没几个人会愿意。
冼淼淼就像没看到大家眼中的深意一样,等尚清寒介绍结束后就站起来,面带微笑的说,“大家好,今天是我第一次出席,年纪又轻,见识也少,待会儿如果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希望大家不要跟我计较。”
尚清寒带头鼓掌,另外也有几个手段圆滑的股东笑着打哈哈,“冼小姐真是客气了,公司是大家的,一起探讨,一起探讨嘛。”
冼淼淼冲他笑了下,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我不会担任公司职务,也不会插手公司的经营和管理,所以,大家可以放心了。”
她的话说的太过直白,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由得有些耳根发热,觉得这姑娘果然还是嫩了点,这种话怎么好在公开场合说出口。
不过,她越是嫩,越是不通人情世故,在场的人精们也就越放心,于是拍起马屁来更显真诚:
“瞧这话说的,哈哈哈哈。”
“对啊对啊,都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无地自容了。”
“太过谦了,过谦了,冼小姐聪慧过人,假以时日必定青出于蓝,哈哈,到时候恐怕我们还得向你讨教呐。”
“哎,话不能这么说嘛,以后大家少不得还要靠冼小姐赏饭吃,参与管理也是应该的,必须的嘛……”
“虎父无,咳咳,这个冼小姐得老爷子亲自教导,自然是浑金璞玉,我们可就等着跟着沾光的那一天啦,哈哈哈!”
这些也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反正大家听见冼淼淼明确表态之后表情都松快了不少,会议室里的气氛也跟着活泛了。
璀璨内部或者是他们家里闹成什么样大家都不在乎,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但假如冼淼淼真的执意要掺和公司运营,在座的股东恐怕就要掂量掂量手里的股份,看捏的是不是烫手了。
他们只是纯粹的生意人,跟谁关系好不好也得先看能不能赚钱,如果尚清寒那老匹夫真要把全副身家交给一个丫头瞎折腾,那么他们就是拼了跟他闹翻脸,也得先把钱撤出来再说。
不过既然冼淼淼这么有自知之明,那么他们也不介意投桃报李,给予她一定程度的支持。
今天过来,冼淼淼也没指望能一下子收服人心,只要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让大家知道饭碗依旧稳固也就达到目的了。
看着各自打算盘的众人,冼淼淼在心里冷笑,不担任公司职务、不插手公司运营管理,可并不代表自己不会做点儿什么……
会议结束之后,尚清寒和冼淼淼在一群人的陪同下会见了璀璨几位高层,稍后还见了公司当红的几位艺人,最后以一场饭局结束。
作为公司第二大股东,冼淼淼能明显感觉到众人对自己的热情,讨好都要写在脸上了。尤其是那几个修炼得道的狐狸一样的艺人,花样翻新的夸赞和追捧简直让冼淼淼有些飘飘然。
她并不鄙视这种做法,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觉得他们挺了不起。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像她一样不需要奋斗就拥有大量财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娱乐圈激烈竞争所带来的压力,在维持好公众形象的同时,还能打点好上下关系。
好吧,她也必须得承认,听别人睁眼说瞎话也挺爽的!
当日,对冼淼淼的出席同样表现出惊讶和意外的,还有她的大舅舅尚云朗。只不过会前他到的比较晚,一直都没找到合适得机会寒暄,会议期间又一直在阴谋论,一直到晚宴上才打开僵局。
“淼淼,”在周围人最多的时候,尚云朗堆起满脸的笑,张开双臂给了冼淼淼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大声关怀道,“终于肯出门了?我跟你舅妈还有你哥哥都很想你呢。”
完全是胡扯,冼淼淼反手回给他拥抱的时候笑着想,真要有那份心的话,怎么平时连电话都不记得打一个?你妹妹的周年还没过,妹夫就要另娶,怎么就没听你这个娘家哥哥哪怕站出来说一句场面话?就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小舅舅还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对冼笠然的鄙夷呢……
见冼淼淼不吭声,老爷子也没表态,尚云朗忙再接再厉,恨不得拿毛笔在自己脑门儿上写几行黑漆漆的“大家都来看,我很关心这死妮子”的大字。
“听说你把房子卖了,手头紧的话千万别瞒着,咱们家的姑娘怎么能缺钱花呢?有事儿一定第一时间告诉舅舅。”
眼见着越说越不像话,尚清寒终于看不下去他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沉着脸瞥了一眼,语气淡淡的说,“我还没死呢。”
顿了下,又似笑非笑的看着长子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
尚云朗脸上刚泛出点喜色,就听老爷子又轻飘飘的丢出句话来,“不过既然你有这份心,又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让你白操心,不如你替侄女儿拾掇套房子出来。”
尚云朗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张了两三次嘴也没憋出一个字儿。
他在国内就那么几套房子,除了老婆孩子的,还有的养着情人,要不然就是他自己隔三差五要过去住的,哪儿来的空余给冼淼淼?而且真要让她住进去了,万一到时候不搬走了怎么办?自己难道还真能赶人?
知子莫若父,一看他这个不中用的样子,老爷子越发烦躁,心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福气,净生出些不争气的玩意儿!
老大这么个怂样儿,老二干脆就连参加股东大会都懒得来……
不要说尚清寒,就是冼淼淼和旁观的几个高层看了也在心里直摇头。
就尚云朗这种心机和城府,老老实实当个等分红的股东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没有金刚钻愣拦瓷器活儿,削尖了脑袋也想巴望公司的领导权,这就要命了。连最基本的表情管理都做不到位,稍微给点刺激就把喜怒明晃晃的摆在脸上,这个样子怎么跟冼笠然斗?
毕竟是自己的舅舅,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的话,自己也面上无光。
冼淼淼冲他甜甜一笑,“外公跟您开玩笑呢,舅舅可别当真,您跟舅妈疼我我都知道呢。”
尚云朗干巴巴的咧咧嘴,笑的挺难看,“玩笑嘛,哈哈。”
“舅舅,”冼淼淼借机说,“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什么都不懂,要是以后过来玩儿的话,您可得帮我。”
尚云朗给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晃得直牙疼,打了几声哈哈就匆匆离去,留下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一个劲儿的叹气。
尚云朗马上笑着说,“淼淼是个好孩子,舅舅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的闹脾气,一定是他们犯了大错你看不过去,这才站在公司的立场做出的决定吧。”
这话难得说的漂亮,合着要是跟公司运作无关,而仅仅是恶心到她冼淼淼个人的话,就是无理取闹了呗。
冼淼淼也不戳破,笑着点点头,“舅舅真是通情达理又大公无私,想来就算有人不理解您为了公司的一片苦心,在背地里诋毁您的名声,您也决不会在意的哦。”
尚云朗从不知道自己这个印象中一言不合就一哭二闹三动手的侄女竟然这么能说会道了,一时间脸色精彩非常,足可跟他盘子里一动未动的炒菠菜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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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天的时间一晃就过,邓清波此生的第一份作品也顺利登上省台,一天三遍滚动播出。
邓清波非常兴奋,一天三遍的看,百看不腻。除此之外,他还频频登录各大论坛和相关贴吧、网站,地毯式搜索跟自己有关的讯息,然后Talk粉丝数量突破一万之后,他终于难掩兴奋的告诉了冼淼淼。
冼淼淼嗯了声,面无表情的给他破冷水,“别太得意了,九成以上都是我安排的水军。”
想也是,在这种广告中普遍插播电视剧的年代,想凭一支广告爆红什么的,无疑是天方夜谭。
然而邓清波仅仅沮丧了半分钟就重新开心起来,“也就是说,我已经差不多有一千个粉丝了?”
冼淼淼:“……”
孩子,你的心态明显很过关啊。
不过,确实也有一部分观众通过这则广告认识了邓清波,甚至不少人觉得小伙儿长得挺精神,不同于现在流行的那种审美疲劳的整容脸和小白脸儿,比较健康向上,很有积极意义,值得推广。
一直到半个月后,第一批印有邓清波广告形象的果汁饮料投放市场,随着销量的直线上升走入千家万户,他才算是正式成了人们口中的广告新宠“小波浪”。
第一次得知这个昵称的时候,冼淼淼表示,她胃酸……
本以为就要按照“替邓清波巩固形象、刷存在感、抢角色演戏”这条路慢慢走下去的时候,冼淼淼接到了一通让她几乎心脏停跳的深夜来电。
“你之前说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当歌手试试看?”
任栖桐!
哪怕两人只见过一次面,只有过短短几十个字的对话,但对于自己决定奋发图强后的第一次败北,冼淼淼终生难忘!
只是几次呼吸的工夫,冼淼淼手心就满是黏腻的汗水,甚至声音也微微发颤,“对。”
任栖桐哦了声,嗓音没什么起伏的说,“那就试试看好了。”
他确实是无聊了。
其实在遇见冼淼淼和那名星探之前,任栖桐已经在国内游荡了小半年,甚至还临时兴起参加过一次赛车比赛,然后就发现自己又无聊了。
他想不起要干什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哪怕正午的市中心那么多人,可置身其中的他还是觉得自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不是孤独,而是那种足以把人逼疯的如影随形的空虚感。
然后他无意中看到一个抱着吉他的青年在广场弹唱,脑海中突然就想起来一个声音:“如果无聊的话,要不要试试唱歌?”
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风化的任栖桐认真考虑了三秒钟,然后就从记忆中扒拉出来那个明明只看过一眼,但却意外的印象深刻的电话号码。
十一月的望燕台市已经可以用寒气逼人来概括,但冼淼淼却诡异的感觉到了春天的降临,甚至就连路边那些在空气中随着狂风肆意扭曲的枯树枝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打死她都没想到任栖桐竟然会主动打电话要求入行!这是何等值得大肆庆贺的事情!
停了车子之后,她忍不住仰天大笑,乱没形象的拍手跺脚,然后才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快步走进跟任栖桐约好的咖啡厅。
有的人努力一辈子还是星光黯淡,可有的人却是天生的明星,比如说任栖桐。
冼淼淼走进咖啡厅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人。没办法,他太高了,哪怕坐下了还是比一般人高出去一截,更何况还有一张出类拔萃的脸。
任栖桐的家庭情况虽然比较特殊比较复杂,但至少在经济和教育方面,他确实没受过委屈。经济方面就不说了,就连教育方面,富商爹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从未苛待过他,一路从幼儿园、小学、高中甚至是后面的大学,任栖桐进的都是师资力量雄厚、软硬件设施齐备的私立学校。当然,价格也非常遗世**。
国外本就重视学生的全面发展,更何况是那些以“培养孩子的气质和能力”为卖点的私立贵族学校,音乐美术体育等各方面的教育都相当全面而领先,全盘接受这种教育的任栖桐也的确非常多才多艺。
就像音乐,他虽然目前还是不怎么感兴趣,但作为一个学生时代各门功课总是拿A的人,擅长古典曲目,会钢琴、小提琴和长笛三种乐器的任栖桐想要入门并不难。
今天早上来之前,他先去买了几本音乐杂志,重点浏览了国内外这两年走红的歌曲和歌手,又看了几本谱子之后心里基本上就有数了。
冼淼淼坐下之后,任栖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做自己的音乐。”
冼淼淼一怔,笑着点头,“没问题。”
你一个创作型歌手当然是做自己的音乐,不然不资源浪费么。
似乎是没想到冼淼淼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任栖桐罕见的瞅了她几眼,然后就干脆利落的说,“好了,签约吧。”
冼淼淼差点儿就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签约?这就签约了?貌似咱们什么都还没谈啊!
来之前的心理准备做得太充分,然而对方却如此配合,她都有点不适应了。冼淼淼干笑几声,试探着问,“可你还没看合同呢,你就没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都一样,没什么好看的。”任栖桐漫不经心的说。
雇佣合同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约束受雇方,哪怕内在阴暗,表面也会显得无比磊落。对他这个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的人而言,确实没有详细推敲的必要。
不过,顿了下,他倒是挺认真的说,“时间不要太长。”
对此,冼淼淼早有准备,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实际上的,因此并没感到意外或是接受不了。
对方这么干脆,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当即从包里拿出一份时限两年的合同,“先看看吧,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哪怕知道任栖桐不缺钱,冼淼淼也没吝啬,直接给他开出了国内一线艺人的待遇,除非是真正的巨星,否则这份合同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眼红。
一签两年,每年还有合计六十天的休假,收入三七开,签约者本人有权利拒绝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是的,冼淼淼就是提前给潜在的对手挖了个坑。
有对比才会有伤害,哪怕日后任栖桐跳槽呢,只要自己厚待了他,只要他多少懂得感恩和回报,有这么一份“金玉”在前面摆着,他也不至于对后面的“糟粕”有什么好感。
冼淼淼的理论和对未来的把握肯定没问题,但实际操作跟纸上谈兵毕竟是两码事,真上场了,面对的还是这么一尊难伺候的大佛,这心里还真是有点儿七上八下。
她最怕的就是留不住人,以后为他人做了嫁衣。
好在曾经作为游魂的时候,她也因为无聊和好奇做过不少现在看来羞耻度爆表的事情:比如说,跟着当红艺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