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司令,您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将军额前跑开马,宰相肚里能撑船啊。难道范公子说了一句玩笑,您就会介意么,小女子陪两位大爷喝一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交际花不愧是八面玲珑,一看气氛不对,立马满脸堆欢的说着,这时候其他人也看出了异样,纷纷过来打哈哈。
“周兄,张将军亲自驾临,你怎么不早点介绍呢,我们早就听说了张将军的大名,都准备去拜会呢!”
“是啊是啊,这些天在报纸上经常看到张将军,只是我们肉眼凡胎,不认真神,还请张将军莫怪。”
张廷兰的大名这帮人还是非常清楚的,多少八旗王公全都栽在了张廷兰的手上,几辈子积累的家产全都被一扫而光,那些昔rì也经常混迹上流社会的旗人公子哥,此时全都成了没毛的凤凰,前后变化之大,全都是眼前这个年亲人一手为之。
这份手段,这种狠辣,让人既敬畏又恐惧,现在见到了本尊,他们都忍不住点头哈腰,不求张廷兰提携他们,只求着别让这个土匪盯上他们。
范晓荷知道了张廷兰的身份之后,也是大吃一惊,他平时都张狂惯了,现在又和rì本人勾搭上了,谁都没有放在他的眼里,可是面对眼前的煞星,他也不敢得罪,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张将军,小弟一时玩笑,还请您不要介意,我先喝一杯,就算是赔罪了!”
范晓荷从交际花的手中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不过此时张廷兰眼光根本就没有看他。将范晓荷晒在了一旁,把这位范公子弄得十分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时候旁边突然挤过来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十分文雅的眼镜男,斜着看了一眼张廷兰,然后轻蔑的一笑:“范公子,人们常说三代才出一个贵族,一个人的素质是靠着积累的,范家几百年的沧桑风雨,梁某不才。也是几代耕读之家,还留学rì本,最讲究的就是礼仪。可是有些人陡然掌权,一身的贼皮还没有脱净,哪是咱们这种清贵的人家能比的。范公子还是不要自降身价了!”
姓梁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张学良就怒满胸膛了。少帅满怀着热情。想要在舞会上找点乐子,可是接连遇上不开眼的东西,现在又冒出一个敢骂自己的混蛋,哪里还能忍着啊。
张学良抓起了眼前的高脚杯,猛地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了姓梁的嘴上。顿时杯子粉碎,这家伙的鼻子和嘴角都冒出了鲜血,周围的人一看到出现了流血事件,顿时感到不妙。
周叔弢等人急忙劝住了张学良。让少帅消消气,还有几个人也忍不住责怪那个姓梁的,天底下就没有他这么不会说话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哪知道那个姓梁的反倒恼羞成怒呢,大声的说道:“梁某说的哪点错了,他们本来就是土匪胡子出身,野xìng难驯,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我的那些学界朋友不会放过你们的!”
张学良一看这个家伙还敢如此,一伸手就要把手枪掏出来,这时候张廷兰一把拉住了他。
“汉卿,咱们是来做客的,要是在这屋里弄出了人命就不好了。”张廷兰转而看向了姓梁的,冷笑道:“这位先生听你说话的意思,还是学界之人,不知道有什么成就,也说出来,让我开开眼。”
“梁某写过新诗,报纸上频频登载,抨击过弊政,骂过zhèngfǔ,眼下在北洋大学教书,是堂堂的国文教授,不敢说著作等身,也是小有名气!虽然身为文人,但是穷骨头还有两根,生在天地之间,从来不畏权贵,不怕威胁!”
姓梁的自顾自的吹牛,周叔弢在张廷兰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把他的底细交代清楚了,这家伙叫梁洪,曾经留学rì本,回国后就积极钻营,想要当个一官半职,结果一直没有成功。
他就靠着写一些乱七八糟的新体诗,在报纸上登载,混五毛一块的稿费,还给一些唱戏的艺人写剧本,勉强糊口,后来混进了北洋大学,就以文人自诩,渐渐的也有了一点名声。
张廷兰听到这里,微微点点头:“梁洪,听说你还写过剧本,我想向你请教一出戏,叫做《六离门》不知道你清楚不?”
梁洪此时鼻子嘴上的鲜血也擦干净了,听到张廷兰的提问,他满不在乎的说道:“当然知道,《六离门》说的是明末清初的故事,明朝的降臣洪承畴,奉大清皇帝的命令,前往扫平江南,结果到了家中,洪母在门前筑六扇小门,把洪承畴阻挡在家门之外!”
梁洪摇头摆尾的还要炫耀他的学问,这时候范晓荷的脸sè已经渐渐的变成了猪肝sè,呼吸也粗重起来,梁洪猛然察觉了张廷兰的用意,他急忙把嘴闭上了,脸上全是惶恐之sè。
其他知道这个典故的人也都眼神怪异,张学良并不清楚,因此说道:“拙言,到底六离门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说啊!”
张廷兰笑道:“明朝的降臣洪承畴投敌叛国,杀害了同乡的抗清志士黄道周以及年仅十七岁的少年英雄夏完淳,一路耀武扬威,回到家中,他的母亲得知洪承畴叛国之后,在门外筑起六离门,将洪承畴阻挡在门外,并且痛骂逆子:凡卖国求荣者,母不以为子,妻不以为夫,子不以为父,六亲不认,众叛亲离!”
张学良听完之后,也不住的点头:“洪母果真明白大义,对于洪承畴之流的汉jiān,绝对不能姑息,不只要骂,甚至要挫骨扬灰!”
“汉卿,洪承畴虽然是大汉jiān,不过还有一伙更可耻的汉jiān,那就是所谓的满清八大皇商,他们将粮食和铁器走私给八旗兵,然后八旗靠着这些东西。抢掠中原,涂炭百姓,可以说八大皇商赚的每一笔钱,都是无数百姓的血泪凝成的。结果清朝掌权之后,八家卖国的贼人成为了皇商,可谓是富可敌国,而范家就是八大皇商之首。”
张廷兰说到这里,范晓荷的脸sè已经彻底灰白了,梁洪也是手足无措,他指责张廷兰是土匪出身。不懂礼节,还自诩豪门,是清贵人家。可是现在全被张廷兰把老底子扒开了,什么狗屁的豪门大族,什么传承几百年的富贵人家。就是一伙汉jiān国贼而已!
“多少年的陈年旧事,拿出来说有什么用。难道还想凭着这个给我们定罪不成么?”范晓荷勉强的说道。
“没错。范公子说得对,要是按照这个说法,你把秦桧的后人也抓起来!”梁洪也在强辩。
“的确是陈年旧事,但是你们范家如今还经营着长芦盐场,这个权力自然是满清皇帝给的,为什么能得到这个权力。原因就是你们老祖宗投敌卖国,要知道多少中原百姓,惨死在满清之手。你们家族几百年的富贵全都是用鲜血凝成的,这份债一直延续到了现在。难道还不应该清算么?”
面对张廷兰的质问,范晓荷的脸上浸出了豆大的汗水,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了,脸sè灰白,手足无措。
“这种事情毕竟过去了两三百年,如果你们范家能老老实实的做人,张某也没有必要救主不放,那样反倒显得我有些小气。可是你们死xìng不改,到了如今,还要和rì本人勾结,替他们办事,充当rì本人在关内的代言人,难道还想上演前朝旧事,再重新给rì本人当汉jiān走狗,再做一次皇商的迷梦吗?”
扑通!范晓荷终于挺不住巨大的压力,一下子摔倒在地,全然没有了昔rì的风采。而梁洪也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他恬不知耻的给范家说话,还自诩清高,已经成了十足的笑柄。
张廷兰也没有管他,而是站起身,看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然后说道:“我提到了《六离门》的故事,就是想说一旦当了汉jiān,不只父母妻子看不起,就连新主子也未必能看得上眼,要不然这个故事也不会广为流传了。我也知道大家都和洋人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是十分正常的经济合作,不过良心必须摆正,不能为虎作伥!”
张廷兰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了舞会,早有奉军士兵把范晓荷和梁洪抓了起来,而张廷兰则是直接调动了大队的奉军士兵,快速出动,直扑范家。
正所谓树大招风,范家深有体会,他们帮着满清赢得了江山,可是满清皇帝也没有看得起他们,康熙和乾隆都多次勒索过范家,让他们进献金银,运输粮饷,帮着满清打仗,结果范家的巨额财富被消耗一空,险些整个家族都败落了。
后来范家痛定思痛,处处低调,保留了一丝元气,等到列强打开中国的大门之后,范家又一次敏锐的找到了机会,靠着和洋人合作,家族的产业迅速膨胀,财富向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
一直到满清灭亡之后,范家才像地下的幽灵一般,再度公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这时候京津一带才知道这个兴旺几百年的家族依旧存在,而且更加繁荣。
范家的别墅就在天津城外,临山傍水,看起来并不显眼,但是里面的设计别具匠心,而且各种摆设更是华贵异常,凸显了这个家族的深厚积淀。
夜sè笼罩之下,范家灯火辉煌,就在一家上下享受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之时。突然外面响起来急促的脚步声,无数的士兵将这座jīng致的庄园围了起来。
范家人这时候也被惊动了,早有一些仆人偷偷向外面观看,直接无数的火把之下,站立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全都气势汹汹,凶神恶煞一般,让人一看就从心底里涌出寒意。
这些仆人急忙把消息报告给了范家的当家人范东洋,他正是范晓荷的父亲,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保养的十分到位,平时也是养尊处优到了极点。
就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东洋人,正是rì清制油厂的特派代表,名叫立高之助,两个人正在谈笑风生。
“立高先生放心,范家一定全力协助rì本方面,把这个制油厂办好!”
“很好,范先生,你很聪明,和帝国合作,绝对好处大大的。奉天的zhèngfǔ一直在和帝国作对,他们也在试图建立榨油厂,和帝国竞争生意,你的任务就是扰乱他们的计划,把东三省向外运输的大豆控制住,另外还要留意奉天的经济情报,帝国很在意这些东西。”
范东洋急忙点头:“这都是我该做的,奉天那帮土匪不自量力,就是在自寻死路!”
正在范东洋得意洋洋的时候,突然管家跑了进来:“老爷,大事不好了,有一帮丘八,把咱们府给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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