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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革命 292 【血幕雨幕】

逐鹿1900 仙人掌 6549 2022-11-07 11:05

  第五卷革命292【血幕雨幕】

  1903年7月18日的第一抹晨光出现在东边的天际线上。就这么一丝的光线,让身处马官桥河西阵地堑壕内的13师后备旅1团3营下士班长梁百武从迷盹中睁开眼睛,随即,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忙提着那杆79口径的锦州造毛瑟88步枪探头向东边一看,微弱的晨光下,对岸的俄军阵地后出现了一排粗粗的黑线,这条黑线在不断地加粗、变大,还发出了那种奇怪的声响。

  梁百武揉揉眼睛,竭力将原本就不算大的眼珠子瞪圆,立即又发现这种办法并不好使,只得眯缝了眼睛再看,这一次,他看清楚!

  “骑兵!老毛子的骑兵!快起来!”

  警号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前沿的弟兄们还在梦想的羁绊中挣扎,发出迷迷糊糊的应答声,却并没有梁百武想象中的反应。“啪!”清脆的枪声打破了河沿的沉静,他一边拉栓退壳,一边跑向营属重机枪的值班阵地,一边疯狂地冲惊醒过来的弟兄们吼叫:“老毛子来了!是骑兵!是骑兵!”

  对岸“隆隆”的声响中,速度提到极限的俄军骑兵部队已经接近河沿!

  “啪啪!”3营的阵地上。几名慌张的战士打响了手中的步枪,却在150米远的距离上,在微弱的晨光中,他们没有切实瞄准目标。枪声引来一声训斥:“不准开枪,听候命令!”

  梁百武还没跑到机枪阵地就看到那里已经行动起来,而斜斜地连接二道堑壕的交通壕内不时涌出弟兄们的身影。他放弃了去机枪阵地的打算,扭头又向回跑。却听一个声音在吼叫着下令:“撤!撤到二线阵地!”随即,“哔哔”的哨子声在堑壕内各处响起,那是军官们从营长那里得到哨音命令,再用自己的铜哨向部下传达。

  撤退?!梁百武不明白为啥还没跟老毛子交上手就要撤退?可他还是本能地选择了执行命令。奔跑中,他看到排长的身影,排长一手提着步枪,一手抓着两颗手榴弹向后跑了几步,却又返身跳回一线阵地的堑壕。

  “排长!”梁百武吼了一声,却被身后的弟兄推攘着而身不由己向二线而去,排长的身影也被弟兄们晃动着的脸和身体给挡住了。

  排长要干啥?!难道……还有弟兄在一线没退?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梁百武的冷汗也就冒了出来,自己身为班长,手下的十名弟兄在哪里?他们还等着自己呢!

  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近,老毛子那变了调子的“乌拉”声也越来越亢奋。

  “别推我!”梁百武大吼一声把枪换到背上,手脚并用地爬上交通壕一看,大约一千多敌军骑兵排成一条宽大横线,踩出大片的水花快速冲向河西。骑兵的速度太快了,似乎眨眼的功夫就能冲到眼前一般。看着俄军骑兵挺着钢矛冲击的身影,梁百武的脚底涌起了一阵寒意,恐惧的感觉可耻又执拗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砰砰”的排枪声响起,把几乎惊呆了的梁百武惊醒。他把背上的枪甩到手中,边跑边喊:“九班!跟我撤!排长!走哇!”

  排长没有听到喊声,弟兄们也没有听到喊声,甚至连梁百武本人也只能从身体中听到自己的喊声。此时,涉渡成功的骑兵大队发出了摄人心魄的“轰隆隆”的巨响,就像一道道滚雷袭来一般。

  十几个官兵趴在堑壕里拼命地射击,却只能在庞大敌军骑兵群中掀起几朵小小的浪花,根本就挡不住敌军的前进,甚至也不能减缓一丁点速度。

  两名弟兄在射光枪中的子弹后胆怯了,扭头回跑,正好撞上从后面赶来的梁百武,又羞愧地返身,慌手慌脚地装填子弹。

  “手榴弹,用手榴弹!”梁百武吼着,拉燃了一颗手榴弹奋力向前抛出。

  “轰”的一声响,骑兵群中爆绽出一朵火花,腾起一股硝烟,战马嘶鸣着轰然倒地,将马背上的骑兵摔得老远,还没等这些骑兵爬起来,就被后来的无数只马蹄践踏进泥土和血水之中。

  “轰轰”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冲击波和崩飞的弹片向迎面而来的敌军骑兵飞去,却如浪花拍打在巨大的岩石上一般无济于事,顶多就是将一些灰尘和石屑冲走而已。

  实际上,梁百武等人才是行将被巨吞没的小石块。

  “拼了!老子是武毅新军!”排长一声喊,挺起刺刀跳上胸墙,还没等他站稳身形,就被一支钢矛穿透了胸膛,接着,一匹飞驰而来的战马将他撞得向后飞出。

  “轰轰”两声巨响,手榴弹在堑壕内炸开,两名弟兄在敌人冲上来的瞬间引爆了手榴弹。

  梁百武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混乱,眼见一大团黑影在面前越来越大,几乎就要占据自己所有的视野时,他一咬牙跳上堑壕,同时拽出最后一颗手榴弹,用本能的动作旋开火帽撤出引线。

  “篷”的一声闷响,他还没来得拉燃手榴弹就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撞在前胸,整个人身不由己的后退两步,手榴弹也在这瞬间脱手飞出,只剩下套在小指上的一节火线。“篷”又是一声闷响,梁百武感觉自己像散了架子一般飘飞起来又重重地砸在地上,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只看到一片血红色的天幕。

  又是两次爆炸后,俄军骑兵一群群地跃过河西一线阵地,向远处的奉天城猛冲……

  越来越清晰的晨光中,后备旅旅长李安正上校站在东塔的须弥座(基座)上,背靠白色的宝瓶塔身,目光透过手中的望远镜把一团三营的阵地看得清清楚楚。也把像潮水一般漫过一线阵地,在一、二线阵地之间的弹坑和俄军遗弃的堑壕中渐渐失去速度的俄军骑兵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身边站着参谋长苏作甫中校,是从骑兵部队进的官校,又因缩编骑兵而转行干起了“更有前途的”步兵。

  “等等,再等等。”苏作甫也是手持望远镜,不住地提醒着主官:“咱们就那点迫击炮,好钢就得用在刀刃上,旅长,咱们等二线的步、机枪一响,老毛子的队形肯定会挤成一团,那时候下令开炮才划算!”

  嗯哼了一鼻子,李安正没有回答。

  “命令张作相的二团做好反击准备!”

  塔下依靠宝塔基座搭建起来的草棚中,一名参谋摇通了二团的电话,转达了参谋长的命令。在后备旅从各部后备部队中抽调组建起来的短短半个月时间里,旅部参谋们已经习惯了参谋长下达作战指令、旅长一般不吭声的模式。

  有人私下里玩笑:咱旅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咱后备旅是不飞则已一飞奉天!兄弟们好好干!搞不好就在这奉天城下,后备旅这个临时建制单位会转正、会有个响当当的番号呢?

  更多人会出声反对,他们还真不想在这个没根底的后备旅干,都想着哪一天配属到主力师,那……

  要不是有个老资格的、在大凌河战役时就担任骑兵连长的、救过“第一悍将”高司令的苏作甫担任参谋长,后备旅要凝聚起来还真有困难!反正,依靠滦州兵变时的淮军左翼营官带李安正是不成的。

  李安正很明白这一点!

  “旅长,咱们这样,对菩萨可有些不敬哟。”

  “嗯!”李安正看看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藏式喇嘛塔基。笑笑了事,又举起望远镜看向战场。在他心里,真要有菩萨见到两位中国国防军军官在此指挥部队保家卫国,指不定还会施展法力,让这个塔基变得更高,让两名军官看得更远咧!

  望远镜里,俄军骑兵总算接近了二线阵地,却在严密火网的打击下纷纷落马,失去速度的骑兵在此时只能成为活靶子!后面的骑兵见势不妙纷纷掉转马头,却与更后面的骑兵挤在一起,场面异常的混乱。

  就在密集的枪声传到东塔的瞬间。苏作甫高声下令:“炮营,给我狠狠地打!”草棚内,立时有参谋向炮营复述了这个命令,连语气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李安正收起望远镜,蹲下,手按塔基一个翻身,手在塔基上借力减缓了身体下坠的速度后松开,他就稳稳地站在地面上了。

  “老苏,敌骑后面还有步兵,我去掌握二团,免得他们打过了界!”说着话,李安正解开缰绳翻身上马,“赫”的一声轻喝,战马撒蹄奔出。

  苏作甫一惊,叫道:“旅长!李安正!你……”

  一人一马转瞬跑远,喊也无用。

  ……

  马官桥南,俄军奉天支队指挥所。

  “混蛋!”鲍罗克涅夫使劲地将手中的望远镜甩飞出去,那可怜的镜子砸在墙上反弹回来,居然完好无损。不过,中将的马靴随即就狠狠地踏了上去,俄制望远镜发出“嚓嚓”的惨叫声被踏扁了身体。施暴者仍不解气,指着指挥所里的所有人破口大骂:“一群废物!格林斯基在哪里?说!我要枪毙了他!”

  哪里有人敢出声呢?倒有一个机灵的家伙立即闪身出门,谁也不能肯定他会去找中校参谋长来此挨骂。其实参谋们都很清楚,错误是中将自己犯下的!河西的中国炮火并不猛烈,如果骑兵团不是陷入堑壕和弹坑之中无法保持冲击速度的话,这次骑兵作战应该是能取得巨大成功的!可现实就是如此,那里有堑壕、有弹坑,地形条件远远比不上奉天城西边的旷野。如果中将听取参谋长格林斯基的建议……可惜骑兵团覆灭在即,已经没有如果了。

  西南方向上,突然传来连续的“隆隆”声。

  鲍罗克涅夫止住了喝骂,快步走出指挥所,爬上土窑子向西南方看去,浑河南岸的俄军阵地上腾起了硝烟,十里之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中将手脚冰凉地僵立当场,他为了这次进攻,已经把南线唯一的精锐步兵团调到了马官桥,只留下三个由后备营组成的杂牌团防守长达十五里的南岸阵地!可以想象。在猛烈到连主力团都无法抵挡的炮击下,这些后备营迟早都会崩溃!

  “阁下,阁下……”一名军官从指挥所跑了出来,四下张望着喊叫,当他看到在土窑顶上泪流满面的中将时,竟然在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报告,等他回过神来,却见中将掏出了手枪,慢慢地举到头部。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两步猛跑后一个飞身前扑,在枪声响起的前一刻把中将从两米高的土窑顶子上扑倒在地。

  枪声惊动了指挥所里的军官们,他们纷纷一涌而出,正好看见一身泥土的中将阁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报告,将军阁下,第七旅已经到达苏家屯车站,先头营距离河南防线不过十里!”

  “阁下,12师大部乘火车到达辽阳,正徒步向奉天前进!”

  “阁下,快下雨了,快下大雨了!”

  军官们七嘴八舌地报告着,鲍罗克涅夫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脑袋从摔倒的震荡中清醒过来,理解了军官们的话意——第七旅来了,可以填防浑河南岸防线!12师快到了,反击时机将在这支部队到达时成熟起来!快下雨了,这是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这一点,从老天爷的脸色中就可以看出来。

  “撤退,命令攻击部队立即撤退!”

  中将的话音刚落,南边不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划出了一道蓝黄色的闪电,蓝得鬼魅、黄得耀眼,即便是一闪而过,也在目睹者的脑子里留下了一个深刻的烙印。“喀剌剌”一声巨响传来,天空中落下黄豆一般大小的雨滴,砸得人脸生痛,砸得干燥的土地上腾起一股股烟尘。

  瓢泼大雨“哗哗”而下,密密落下的雨滴形成一根根银白色的线条,又组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战场上的一切事物都在雨幕之中模糊起来。雨水冲刷着黑土地,雨水汇集成一道道浊流充塞着弹坑、堑壕,尚在战斗的人们也被凉凉的雨水浇灭了斗志。

  昏迷过去的梁百武被雨水浇醒了,他刚刚睁开眼睛,眼睛里就落进了无数滴雨水。他只好闭上眼睛试图翻转身体,却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受自己的大脑支配。一急之下,胸中突然窜起了一股火焰,冲开他的嘴喷吐出来,形成一片小小的血幕,就像他失去知觉时看到的天幕一般。

  血幕后,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了,接着,又是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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