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淝的日子的确是很不好过。
有一种恍若回到荥阳大战时的感觉喊杀声在耳边回荡满眼全都是血与火。
蓝蓝的天都好像变成了红色红的那么妖异。
看着城下那些如同蚂蚁一样潮水般涌来的匈奴士兵董淝总觉得很不真实。
手中的双刃长刀轮开把一个冲上城头的匈奴将领劈成了两半然后一脚把尸体踹下城头。
所有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可是却显得很机械。
二十万匈奴大军兵临城下那种感觉甚至比当初在荥阳的时候还要强烈。
冷漠麻木……
大城塞城墙上挂着一溜溜鲜血凝固的冰柱在阳光下折射出暗红色的光芒来。
薰淝只是拄着长刀在门楼上方冷漠的观察。
已经十五天了匈奴人不晓得死了多少可是攻击却越的凶猛起来。
当然塞上人并不擅长攻坚比起曹操那种指挥若定于平静中暗藏杀机的攻势城外的指挥者显然要低了很多档次。可不能否认匈奴人的确是强悍不畏死。
呼出一口气似乎连胸腔里都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主公是不是能适当的进行一次反击?这样子下去情况可是不太好啊。”
法衍穿着青衫不过外面却套着一件特制的牛皮嵌钉筩袖铠。不仅仅是法衍包括苏则羊衡和糜竺在内的所有文士都登上了城楼观察这南匈奴方面的动静。
薰俷摇摇头“再等等还不到时候……巨魔士不可轻易出击若出击。就要一战功成。现在时机还没有到我们还要继续忍耐……对了隽义和令明可有消息?”
苏则摇头道:“已经十天了隽义他们没有任何的消息。”
“季谋先生根据你的了解于扶罗是不是已经调集了他所有的精锐?”
法衍沉思片刻点点头说:“虽不是全部却也是朔方七成的兵力全都聚集在此。”
“那就再忍忍。告诉大哥我们能多坚持一日隽义他们就会就能够取得更大的胜利。这是咱们汉安军组军之后地第一战。绝不可以让朝堂上的那些人看轻了咱们。”
糜竺立刻应命沿着三丈宽的城墙飞奔而去。
残阳如血那城头大纛在血色之中更透出一股子凛冽的彪悍之气。在朔风中猎猎。
那大纛旗杆下悬挂着一颗人头。
看上去约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八字胡很威武的相貌。
薰俷抬起头看着那颗人头突然间嘿嘿的笑了起来。于扶罗看样子你也有弱点。
不错匈奴人如此凶猛的攻击。为地就是这颗人头。
而这人头的主人正是南匈奴大单于于扶罗的那个宝贝儿子。南匈奴先锋官刘豹。
让我们把时间向前推移十七天。也就是十月二十三日。
刘豹率两万匈奴铁弗部大军威逼大城试图一举将大城塞重新夺回。而后兵出凉州、司隶。
这铁弗部是刘豹地本部人马。
以汉室刘姓为主可称得上是南匈奴各部之中的精锐。
于扶罗将铁弗部交给刘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就是向所有人表明刘豹将成为他的接任者。有铁弗部的支持即使是于扶罗出了意外刘豹的地位也无人可以撼动。
刘豹和莫护跋采采并没有任何地交集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未婚妻。
原本打算等过了汉人的弱冠礼后就把莫护跋采采娶回家可不成想死在董俷水中。
若不能报仇将来又有何面目接掌单于?
不说别的恐怕第一个不会愿意的就是刘豹的那个叔叔长期驻扎漠北的呼厨泉。
表面上看于扶罗和呼厨泉的兄弟情义很深。
可刘豹却很清楚于扶罗对呼厨泉的提防可说是非常严密。若非于扶罗在朔方有威信呼厨泉早就冲进了朔方。兄弟二人时而合作时而敌对就连刘豹也说不清父亲和叔父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反正有危险地时候呼厨泉肯定帮忙。
刘豹气势汹汹的来到大城之下。
薰俷早已得到了消息。他在城门楼上向下观看只见铁弗军队形整齐旌旗招展。
刘豹胯下一匹乌骓马掌中一杆大砍刀走马盘旋在阵前喝骂。
“很嚣张地小子……”
薰俷说了一句身边地人都不由得大笑起来。
典韦说:“二弟不如我出阵会他一会省的他年少轻狂少不更事。”
羊衡突然道:“虢亭侯听说这先行官是于扶罗地儿子我看最好是能捉活的。”
“这有何难?”
典韦得到了董俷的同意点齐五千屠各惊奇跨上象龙冲出大城。
刘豹的武艺确实是很不错可这个不错也要看和什么人比试。典韦那是什么人?
西凉军中除去董俷、吕布之外再无人是他的对手。
胯下象龙亦是世上少有的宝马良驹套句俗话那就是人如猛虎马似蛟龙。刘豹在典韦跟前走了大约二十个汇合就被典韦活捉。铁弗部虽然疯狂的攻击想要将刘豹抢回来这时候董俷却带着巨魔士突然从城中杀出和典韦兵合一处把铁弗部杀得是溃不成军。
一战之下俘获三千铁弗军当场杀死三四千敌人大获全胜。
但是该如何处置刘豹?董俷也不禁有些犯难。
“不如直接杀了!”典韦道:“不过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薰俷倒是很赞成可隐隐又有个直觉就算是杀也要挑个好时机。
法衍想要开口却现一旁的羊衡似乎若有所思。嘴角一撇突然问道:“公若可有好主意?”
公若是羊衡的表字。闻听不由得一怔。
不过法衍这么一说话却把董俷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羊衡的身上“羊衡有话直说无妨。”
这也是羊衡第一次在商议军情中献策不免有些紧张。
他沉吟了一下“这刘豹留之无用但是就这么杀了的话未免有些可惜。前些时日。我听季谋先生说刘豹是于扶罗独子深得宠爱……所以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让南匈奴精锐尽数集中于大城塞以外。这样一来选锋军就可以直扑美稷占领单于庭。”
法衍眼睛一眯微微点头。
这羊衡果然有两把刷子。看起来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薰俷还没有反应过来“如何让南匈奴精锐集中在这里?”
“既然于扶罗宠爱刘豹何不当着那于扶罗地面把刘豹处死?于扶罗定然怒极攻心到时候会不顾一切的攻击大城。只是如此一来我大城塞所面临的压力将会倍增。”
一句话令所有人都不禁沉默无语。
的确。按照那乞伏氏王所描述的于扶罗的性格当着他的面杀死刘豹。于扶罗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就像羊衡所说。凡事都有一利一弊。将南匈奴精锐吸引至大城塞固然可以令选锋军取得辉煌战果。可大城塞的压力未免太大了些。
薰俷想了想“若是计成倒也没什么。可我担心于扶罗未必会上当。莫要忘记韩遂在于扶罗身边那可是一个老奸巨猾地家伙于扶罗上当韩遂未必上当。”
法衍淡然一笑“可若是于扶罗对韩遂生出疑心会如何?”
薰俷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线“季谋先生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不够爽利。”
“何不离间于扶罗与韩遂的关系?于扶罗疑心很重只需主公书一封信用含糊地语气说若消灭于扶罗则韩遂可为朔方之主之类的话语于扶罗不会相信可肯定会对韩遂有所防范……而后我们当着于扶罗的面杀死刘豹于扶罗必然方寸大乱。”
董俷闻听连连点头“就依先生和公若所谋。”
“主公主公……”
一阵呼喊声把董俷从记忆中唤醒。
城下的匈奴兵如潮水般的退去遍地地死尸横七竖八的丢弃与战场上。地下的积雪被鲜血染成泥泞而尸体就埋在那泥泞当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气息。
城头上欢呼雀跃。
“又过去了一天!”
法衍做了一个深呼吸扭头笑道:“主公看起来那些南匈奴人已经快要疲了。”
“公明那边的情况如何?”
“还好据说呼厨泉攻的很猛但始终未能攻破鸡鹿塞只要鸡鹿塞能多坚持一日朔方的骚乱就会严重一分。到时候只要隽义和令明能拿下美稷整个朔方必然大乱就算是韩遂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难以挽回……于扶罗将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这些道理董俷很清楚。
法衍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讲述这些其用意无非只有一个希望董俷能鼓足精神。
他看出了董俷心中的那种疲倦。
而在这种时候董俷如果流露出任何不稳定地情绪都会令军心动摇。
薰俷也知道法衍地这种忧虑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季谋你不用担心我我从十四岁开始征战
经历过许多比眼下还要严重的场面。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很清楚。不过就如你所说地总是这样子被动的挨打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呵呵熬过去就要他们不舒服了!”
法衍手指远处匈奴军联营淡淡的一笑。
不过他的笑容突然在脸上凝固蹙眉直视前方。
“有人过来了!”
董俷也转身向城外观望只见残阳下一骑自匈奴大营中疾驰而来在城下勒马。
董俷做了个手势示意城上士兵不要轻举妄动。
眯着眼睛向下观看见马上那人的相貌颇有些眼熟。
跳下马。身高八尺七寸生的面如粉玉目若朗星。头戴虎头亮银盔身披亮银甲细腰乍背胯下一匹西域特产的白龙汗血宝马马背上挂着一对八宝亮银锤。
只看那锤头大如人头一般。沉甸甸极具份量。
朝着城头上的董俷拱手“董西平。还认得我吗?”
董俷一蹩眉心道:看着打扮应该是韩遂的那个女婿有点面熟可想不起来。
当下冷笑一声。“可是那南匈奴的银锤大将军?”
言语中带着不屑一顾的口吻。也难怪好像韩遂这样地人若在后世典型的汉奸。
城下的人沉默了片刻。他淡然一笑:“董西平我不和你逞口舌之利。七年前你我曾在金城交手。当时我输了。七年来我一直等着一个机会。与你重新较量……薰西平。我只问你可敢和我一战?若是男人。明日卯时我们城下决战。”
说完也不等董俷回答阎行拔马就走。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董俷的身上。这是在下战书啊若是不答应还真的有点麻烦。
如今大城塞的士气全都集中于董俷一人身上。
如果董俷拒绝了对于汉安军的士气无意会产生巨大地影响。
薰俷自然不会害怕什么银锤大将军连吕布都能打个不分胜负他又怎会惧怕阎行?
只是这阎行是什么意思?
法衍也陷入了沉思疑惑的看着远处的匈奴大营眉头紧蹙在一起一言不。
典韦说:“二弟怕甚打就是了!”
薰俷笑了笑“打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我觉得这里面好像还有别地玄机。”
“玄机?”
典韦想不明白这简单的挑战能有什么玄机。
二弟是当世虎勇之将只是和那帮文士儒生接触的时间长了可没了以前的爽利。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远处地匈奴大营通明人喊马嘶。
薰俷依旧站在城门楼上静静的注视着那匈奴大营里的一举一动。可这心里面却在盘算着阎行的真正目的。法衍、羊衡、苏则三人也都站在董俷的旁边只是静静的观察。
只见匈奴大营门口骑兵进进出出看上去非常的热闹。
法衍在观察了片刻之后突然间啊地一声惊呼“我知道于扶罗这是缓兵之计怕要撤退。”
薰俷一怔“什么意思?”
“只怕是于扶罗已经知道了呼厨泉受阻朔方不稳。他想要拖住我们连夜撤走。”
羊衡却摇摇头“未必……已经打到了这个份上就算他明白中计也该知道这时候回朔方用处并不会太大。实际上只要他能攻下大城塞回师朔方诸般混乱也就随之可以平息。他不会是撤退莫非这于扶罗是想要来个引蛇出洞?”
这两个人一人一个说法却是让董俷有点懵了。
究竟是金蝉脱壳还是引蛇出洞……
薰俷从这里面感受到了很重的韩遂气息。
可如果真地是韩遂地主意那就说明于扶罗已经对他恢复了信任。如此一来可就难办了。
出去怕中计。
不出战也可能会中计……
苏则突然说:“依我看于扶罗未必就这么轻易的撤走。他儿子死了若不能夺下大城打开通往司隶、凉州地通路只怕回到朔方这屁股也不会坐稳。今日他突然约战就是为了引我们出去。而后偷袭大城塞再两面夹击则我军必败。”
细目眯成了一条缝董淝的思路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好在只是那么一眨眼的时间他一咬牙轻声道:“我有一计或许可以奏效。”
写的好吃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