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面前就不要隐瞒了,晋王妃,你倒是个有福气的,皇兄如今后位空虚,谁劝他立后,他都不听,后宫三千,也只见他对那个孤女出身的盈妃稍微好些,可世人都瞧的出来,那盈妃与你有四五分的相似,晋王妃每次进宫觐见太后,十有**,会撞见皇兄,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云歌冷笑一声道:“九公主到底有何意图,不如明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晋王妃是个聪明人,应该选择一个聪明的活法,难不成王妃真打算就这么孤身一人了此残生?”
“九公主说笑了,本王妃这般有何不好?不愁吃穿,不理俗事,女儿坊又有那么多的姐妹陪着,也不孤单,太后还等着我呢,就先失陪了,公主请自便。”
待她走远了,九公主的脸色才彻底阴沉下来,到底也不是个蠢人,一点也不为所动,只是,人无完人,她就不信这女人没有软肋!
她是楚修的软肋,只有控制住了她,才能对付楚修,她的皇兄她母妃的大仇才能报!当初宫变,就是他一剑才将她的皇兄杀死,她忍辱偷生,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他!
落霞宫依旧,太后不愿搬离,便依旧在这边住着,云歌进殿之时,便看见一屋子后妃美人在那站着,太后脸上似有倦意,见她来,面色才微缓,忙道:
“好了,这安也请了,都回了吧。”
“太后,众姐妹来给太后请安,也是一片孝心,再者,皇上已一月有余都未踏足后宫了,还请太后规劝些。”
说话的是盈妃,这位曾经的孤女此时盛装打扮,倒多了几分雍容与华贵来,她在众宫妃中还算受宠些的,所以,也有底气说这番话,只是抬头看她的时候,眼底却划过一丝暗芒,叫人心惊。
云歌便只当没看见,太后懒得搭腔:“皇上那儿,哀家还会说几声的,行了,哀家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见她已经很不耐烦了,便都退下了,太后招了招手道:“云歌,来,凑近些,还好你来了,不然哀家这脑袋还不知道怎么也怎么疼呢。”
“姨母是太后,自然要操劳些,云歌倒学了个按摩头的手法,姨母可要试试?”
太后颇感兴趣的道:“要,上次,你给的美颜与养发的方子,哀家用了,效果的确不错,云歌,你果然是个有心的。”
“其实这些方子,也不是我捣鼓出来的,是一位叫江氏的夫人,只是,她家道中落,急着用钱,我便买下了这方子,如今坊内的姐妹们也都用过,效用是极好。”
太后忍不住戳她:“这么好的方子,你就这么给出去了?真傻,这种东西千金难求呢。”
云歌笑了起来:“姨母,我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方子可以给,不过,大多是用方子交换方子的法子,比如这按摩的技巧,如何保持肌肤水嫩,或是如何泡一本绝顶好茶,坊内的姐妹都是要面子的,拿出来的东西也不能太差,不是?”
“原来是这样,你这个鬼机灵。”
这边说着,云歌已帮她按摩起头部来,她平日也头头疼的毛病,所以感同身受,就更用心了些。
“你说,你这么聪明,怎么就做这么傻的事?”
她说的还是她自请贞节牌坊的事,为这事,一进宫来,就得念叨一回,云歌也不恼,她知道她是为了她好。
“姨母,我现在不是挺好的?”
“好什么好,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等你百年之后,连个上香的都没有,这得多凄凉,你爹爹也不知道劝着些,你才多大?就以你的才貌,整个京城,想娶你的人多着呢,你倒好,断了自己的生路。”
金泽国民风开放,和离不是稀罕事,寡妇也并不愁嫁,看的是女子的才行品德,云歌的事迹,传遍整个京城,不管是名人雅士,还是王公贵族都赞其德行,若不是,她自请了贞节牌坊,想再嫁自是不难。
“姨母,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我这刚调了一抹香,安心定神又好闻,你不是失眠吗?闻着这香,就容易安寝了。”
太后忙叫人给点上了,又恨铁不成钢似的戳了戳她的脑袋,不禁感叹:“当初,若是早叫修儿娶了你就好了,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而此时,一道清朗之声传来:“现在娶也是一样。”
却是穿着龙袍的楚修走了进来,丰神俊朗,云歌朝他行了个礼,太后脸上划过一丝了然,嘴上却责怪道:“都是当了皇上的人了,怎么净乱说胡乱呢?”
楚修对太后行了礼,眼神炙热的盯着云歌看,她的神色却是十分平静,也不见半点波澜。
“表妹有心,又来看母后。”
云歌淡声道:“皇上也有心,姨母,方子我留下了,女儿坊那边我还有事,就先出宫了,赶明儿,我再来看你。”
“怎么不多留着些时日?留一夜也是好的嘛。”她在宫内待久了,就想跟人说说话,却懒得听那些后妃巴结,倒是喜欢跟云歌说话。
“以后有的是机会,小六还在王府中等着我回去呢。”
太后见她如此,也不好再拦着,云歌还没走出落霞宫,却被楚修拽住了,云歌大惊,看了看四周,惊声道:“皇上,你这是干什么?让人看到了,那还得了?”
“朕如今是皇上,纵然是有人看到了,那又如何,谁敢指手画脚,敢说朕半句!”
“旁人自是不敢说皇上,却会戳着我脊梁骨骂,到时候不仅我要被浸猪笼,只怕也会有辱皇上圣德之名!”
楚修定眼看她,嘴角微勾着,讽刺似的道:“这才是你自请贞节牌匾的缘故吧,你怕我逼你进宫,才想出这招来,表妹,纵然如此,你以为朕就没法子了?”
云歌并不惧怕看着他道:“您是一国之君,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只是,我这人向来不识好歹,皇上还是不要逼迫的好。”
气势甚强,半点不落下风,这半年来,楚修对她步步紧逼,如今更是不掩饰了,云歌表面上抵挡住了,可心底多少有些打鼓,正如他所言,他是九五之尊,他若真要做什么,云歌没有任何反手之力。
楚修突然笑出了声:“表妹,如今朕权倾天下,可唯独对你无计可施,你的心底当真没我?”
“你是皇上,我是晋王妃,盼皇上牢记这点才是。”
楚修苦涩的自嘲道:“朕竟连一个死人都争不过。”
他放开了手,云歌忙转身疾走,出了宫殿的门,才缓过了神来,白芍与绿萼在殿门外,有侍卫拦着,一见云歌出来才轻缓了口气,忙关切的问道:“王妃,你....”
“我无事,走吧。”
一行三人,上了马车,白芍才敢问出声:“小姐,皇上如今对你越发.....可得想个完全之策才好。”
一旁的绿萼皱着眉头道:“他是皇上,小姐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可又不能不进宫来,上次小姐隔了一月未进宫,皇上便让人将六皇子带入了宫,软禁在冷宫之中,用以威胁小姐。”
白芍急了:“小姐该如何是好,奴婢瞧着皇上的样子怪吓人的,这可怎么办?“
“怕是皇上的忍耐也到了极限,虽有贞节牌匾挡着,可哪里能挡一世?若皇上真要强来,小姐也无计可施了。”
绿萼说话直接,不懂的什么叫委婉,可句句倒是十分在理的,云歌淡笑着说:“你们也不必为我这么担忧,只是一时困境而已,况且.....王爷不是回来了吗?”
两侍女对视了一眼,白芍幽声道:“小姐,王爷是回来了,可是.....见不得光啊,失了忆,还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妻子’,小姐,奴婢只是替你委屈。”
原来,就算是白芍绿萼也看出了她如今的困境,她轻拍了拍两人的手,淡声道:“好了,哪有什么委不委屈的,这半年,我都撑过了,现下更好了些,你们还担心什么?”
她都这么说了,白芍与绿萼还能说什么,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又半月之后,云歌便借着上寺庙进香的由头便又去了秋苑,楚琰的脚已好了许多,至少不必再卧床了,她到了时候,苏静正搀扶着他,一点一点的走动,从远处看,两人果真像是一对璧人。
这次跟来的是白芍,她忍不住低声道:“小姐,你才是王爷的正妃,怎能让那来路不明的女人一直在王爷身边呢?王爷又失忆了,您还是要多多跟他相处才好,要不然,王爷若是移情了,或是一直记不起来来,那该如何是好?”
她说的,也正是云歌担心的问题,只是.....纵然担心,那又如何,这半年的空缺是补不上了,而楚琰.....如今已太过陌生了。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白芍自知话说的多了,便连忙闭嘴。。
苏静注意到了云歌,并未松开,反而挽的更紧了,虽说这位王妃是正妻,可她才是陪伴楚琰半年的人,患难见真情,在他心底的地位,也得争上了一争,这样才有她的容身之地。
“看来,王爷的腿好些了,桃夭的医术果真不错。”
她淡声道,楚琰这才抬眼看她,一袭白衣,飘然若仙,头上还带着一朵不知名的小白花,眉目间略显清冷,眸色幽暗,里面似乎藏了太多的东西,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苏静有些急了,他竟多看了她几眼,要知道虽然认识半年,可她清楚他骨子里是个十分清贵的人,对人不辞以颜色,开始对她也是保持着距离,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还是后来,她死缠烂打,又经历了种种,两人才逐渐熟悉亲密了起来。。
“王妃也是准时的,十日才来一次。”
这话听着,倒像是有些怪她来的少了,云歌心一动,面上却装作平静,淡声道:“王爷藏身之处不能暴露,所以,我只能少来,况且,有苏小姐伺候着王爷,我也比较放心。”
楚琰冷哼了一声,由苏静搀扶着进了屋内,云歌缓步跟在后面,也慢慢进了屋,他挥手让苏静出去,苏静愣住了,心底多少有些失落,想她好歹也是现代人,怎么能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呢?可在他的强势之下,她只能顺从了。
她退了出去,却将门开着,在离的不远的地方站着,想偷偷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楚琰浅声道:“给我倒杯水。”
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云歌愣了下,片刻之后,便回过神来,倒了一杯清茶递到他的手中,手指触碰之下,只觉得他的手冷的惊人,以前他的身子向来都是暖的,或是因为体虚,所以这手才这般冷吧。
“桃夭说,你落了水,又受了重伤,伤了肝脏脾胃,体也虚了。”
楚琰喝了一口,意味不明的恩了一声,云歌又道:“你身边原本有个影卫叫暗影,那具找到的尸体应该是他吧,毕竟他的身形与你相似,脸被浸泡之后已经毁的看不清了。”
“或许吧,本王不记得了。”
云歌看他淡漠的神色,觉得有些伤感,暗影武功很好,对他也忠心,为他死了,可他半点也不记得,桃夭说他记忆不是不能恢复,只是需要时间,可谁知,到底需要多久?
“行风说,整个天下的人都当本王已经死了,而当今的天子,若是知道本王活着,定会杀我,而你已自领了贞节牌坊,要为本王守寡一辈子?”
云歌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唇角道:“我是王爷的正妻,理应如此,不过,王爷如今处境的确危险,当初皇上便有杀你之心,甚至不惜用那几十万的士兵为你陪葬.......”
她说起了那场战争,不管如何,得先让他了解如今的处境,也顺便将其利弊分析给他听,这一说便是半个时辰。
楚琰神色微变,有些事,行风也对他禀告过,不过如今由她说来,似乎更详尽些,而且云歌也大概将平日他的行事风格也说了一遍,算是加深他对自己的了解。
在云歌看来,他只是失了以前的记忆,可行事说话的风格半分没差。
“王爷是个心怀天下,素有大德者,若非这次大变,想必如今这天下之主还指不定是谁,不过,天下已定,时机已过,王爷此时处于劣势,怕是要暂避锋芒才行。”
听她说这一番,楚琰便知她是值得信任,并与他十分亲密之人,否则这等大不韪的话,也不会如此轻易说出口。
他伸手拉她在一旁坐下,神色微缓,轻声道:“王妃这些日子受苦了。”
云歌心底微颤,心骤然软了下来,看他的眼神暖了些,不似之前那般故意避着。
“比不上王爷,初见王爷之时,便可知王爷受了不少苦,当初尸体送回来的时候,我便知不是王爷,可暗中派了人去沿着河流去寻,却怎么也找不到,王爷这半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楚琰便将这半年来的经历告诉了她,说来其实他挺不走运,醒来的时候,便断了腿,人又昏昏沉沉,恰好遇到了苏静,她救了他之后,便在一农户人家住了个把月。
苏静自是不愿一直在农户人家住着,想去城镇京城,楚琰也想找回记忆,便一起上了路,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事,几次遇险,可也总算是撑过来了。
“这么说来,你与苏姑娘真是假装夫妻?”
云歌问,听了这个消息,她心底多少是有些开心,还好,他总算没辜负了她。
“苏静对我有恩,我不能亏待了她。”
云歌眸色一变,淡声道:“她既是王爷的恩人,便是我的恩人,怎么报答都不过分,倘若王爷想纳她为妾,也再好不过了。”
楚琰摇了摇头道:“我已沦落至此,还要什么侍妾?你也不必再称我为王爷,叫我楚琰便是。”
“王爷.....”
“叫我楚琰。”
“是,楚琰,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楚琰自嘲的笑了笑:“一个不能见光的人,能有什么打算?”
云歌沉默半响,忍不住道:“王爷在朝廷之中暗中原本也有势力,不过,重要职位上,楚修全换上了自己人,皇宫内,大部分的人也换了,之前王爷暗中培植的人多半也没什么好下场,琰军也已被打散,几个将领不是被贬,就是已经死了。”
楚琰多看了她几眼,是个明事理,分的清缓急黑白的人,又听的她说:“只怕如今摆在王爷身边的只有两条路,一是隐忍蛰伏,等待时机,二是,隐姓埋名,王爷原本积累的财富不少,足够王爷几辈子的花销。”
“王妃是个贴心的,就连退路都帮我想好了,那么你呢,难不成守着晋王妃的名头,一辈子守寡?”
云歌微愣,没料到他会问她,便解释道:“夫妻本是一体,王爷如何,我便如何,若是王爷归隐,我自要寻个法子,来个金蝉脱壳,随王爷而去,当然,若是王爷不愿,只要旁的美人陪着,妾身也自会成全王爷。”
“说的倒是好听,王妃.....真是如此甘心为了我?”
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凑的更近了些,云歌瞪大了眼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说这话。
“听说当今皇上对王妃觊觎,就连后位也空置着,是否有此事?”
“怎么,王爷这是在怀疑我不守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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