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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致命

  轻风吹拂而过,亭外树叶被风吹动轻轻摇晃,阳光从天边投下,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斑斑点点,秦如雪坐在凉亭中,看着面前的少年,与上一次见面时似乎一模一样。

  虽然样式略有不同,但身上穿的依旧是白色的衣裳,脸上的神情也还是和那时一般。周围丫头仆妇们悄然侍立,两人没有说话,周围安静无声,眼前的情景,似真又似幻。

  不知这是不是梦……

  江州距离京城可有千里之远,他们分别也没有多久,算算时间,若这不是梦,岂不是她才离开江州没几天,裴君意就启程来了京城……

  “没想到那么快又见面了。”秦如雪忍不住感叹一句,旋即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裴君意闻言,本是为了掩盖情绪而露出的笑容不禁变得发自内心。

  他也没有想到那么快又会和秦如雪见面。

  说起来也算是有趣,他离开京城没有多久,秦如雪就跑到江州来了;秦如雪离开江州没有多久,他又跑到京城来了……倒是有些巧了。

  笑了下,暂时将其余的事抛诸脑后,裴君意想了想,说道:“表姐不是说要教我习武吗?”

  “只看一次我可学不会,所以为了学会武艺我又回来了。”裴君意笑了笑接着说道。

  秦如雪闻言愣了一下。

  “小时候你想习武,姑父不同意,你告诉了我……我答应你,等我学会了,我来教你。”

  “可是,后来,你回了江州……”

  “如今,我学会了,我来教你了。”

  她想到了那时自己说的话,也想到了当初裴君意说的话。

  “这么多年了,这样的小事,表姐还记在心上啊……”他那时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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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如雪当时有些难过,以为儿时的约定只有自己记得,只有自己在意……

  可是他现在从江州回来了,为的就是这儿时的约定。

  原来那时是她多想了,裴君意并不是不记得了,也不是不在意了……

  秦如雪看着他,同样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那待会我带你去校场吧。”她说道。

  少女黑黝黝的眼眸里倒映着他,脸上的笑很好看。

  “好啊。”裴君意笑着点头说道,“不过也不止是为了这个,这次进京还要去国子监读书。”

  “这样啊。”秦如雪点点头,又问道:“那要什么时候去国子监?”

  当她问出这句话时,亭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女孩子的呼喊声。

  “小姐!”

  两人的交谈被这喊声打断,循声望去,看到是一个丫头正朝凉亭这边跑来。

  “怎么了?”秦如雪问道。

  “小姐你看。”丫头说道,在秦如雪身旁站好,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她。

  秦如雪有些疑惑,但还是伸手将它接过,展开后看着纸上的内容,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裴君意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看着秦如雪将折叠好的宣纸打开,旋即,面上的神情凝固,眼睛也一瞬间瞪得很大,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微微蹙眉,裴君意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秦如雪没有回应,依旧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宣纸。

  “表姐?”见她没有反应,裴君意又唤了一声。

  秦如雪这才抬起头,看向他,在她眼中适才两人谈笑时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是无措,是不可置信……

  “裴君意……”她喃喃着道出了他的名字,要说什么又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一次看到秦如雪脸上出现这样茫然无措的神情,裴君意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她手里那张纸,想到了什么。

  将紧紧皱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裴君意竭力表现得温和。

  “秦如雪。”他温声唤道,“我看看。”

  清朗、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秦如雪看着他,躁动不安的心思似乎也被这声音抚平。

  微微一怔,秦如雪似乎这才回过神,点头答应道:“好。”

  将手里的宣纸递向裴君意,随后又向丫头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是宁公子……”丫头低头回答道。

  耳中听着两人的问答,裴君意伸手接过宣纸看去,低头看到其上潦草的字迹写道:“今有西北营校尉秦如嶙,目无法纪,窃人之功,杀害同僚,毁尸灭迹,证据确凿,押解归京,依律判斩,悬尸辕门,以儆效尤!”

  看着其上字迹,裴君意面容逐渐凝重。

  窃人之功……

  杀害同僚……

  依律判斩……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其中所包含的信息却不少。

  西北的事,他早间才刚刚得知,而当时所知道的情况,也仅仅是有士兵功劳被抢,因此当了逃兵,做了山贼……而如今这几个字,没有让事情变得更清晰,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且不管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仅从这张纸上的内容来看……事情,正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就目前来看,一切正如裴君意猜测的那样……虽然不知为何要多此一举先斩一个秦氏子弟……或许是为了理由更充分……虽然斩与不斩都是一样,但斩了当然更好,“以儆效尤”,更能证明西北军务混乱,当然现在也不止是军务混乱那么简单了。

  若仅仅军务混乱的话,或许他们要的只是掌握西北军事,可以眼下的情形来看……是想要赶尽杀绝吗……

  也是……

  朝争之事,本就是如此的……

  不管赢得是哪一方,输了的另一方不是被流放千里,就是——死……

  倒是他过于天真了……

  只以为他们最多是要将秦氏连根拔起……以“军务混乱”为由彻查西北军务,先是罢免西北经略使,再以各种理由将秦氏子弟全部剔除出去……

  却没想到,这是一场不动刀枪剑戟,便足以致命,甚至牵连秦氏全族的战争……

  握着手里这张纸,看着其上潦草杂乱的字迹,裴君意第一次,直面来自这个世界的危机。

  这与他所设想的危机来处不同,却同样致命。

  但,这危机又并非真正向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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