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最近外面气氛有些奇怪,就连咱们铺子外面几条街,能看到不少生人。”
晨风拂过院落,挤进窗棂缝隙,只着了件肚兜的女人拧干了毛巾递给坐在床沿的青年,随即坐下的动作里,绷紧的布料勾勒出桃形的臀线,白芸香拿着玉带从男人后背穿过,贴着对方身子温柔的系上。
耿青擦过脸,看到腰带系好,将毛巾递还给她,笑着起身走到盆架,洗了洗手。
“长安这么大,有生人面孔很正常。”
“才不是,你当妾身跟巧娘那样啊......”女人起来扭着腰身贴近过去,将男人双手拉过来,轻柔的擦干,“......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虽叫不出名儿来,可总是熟悉的,还有,那些生人还拿着武器,三五成群的,那眼神想狼,能把人活吞了似得,江湖人都没那么狠。”
“害怕了?”
两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人前保持叔嫂礼节,人后,倒是没有那么多规矩,耿青笑着掐了下水嫩嫩的脸蛋,白芸香娇嗔的将他手打开,“疼.....”
眼帘眨了眨,又白去一眼,扭着丰腴的腰肢过去穿上衣裙,对着铜镜梳理头发,插上珠钗,看着镜里倒映的面容,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脯。
“讨厌.....谁怕了,我家叔叔可是宰相,妾身才不怕。”
‘呵呵’
那边,耿青轻笑出声,随手取过架上的单衣罩上,“你家宰相前些日子,差点被行刺了。”
“啊?”
看着铜镜的女人摸着珠钗一脸惊骇的转过身来,下意识的小跑过去,将开门的男人后背抱住。
“叔叔.......朝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用操心,安心做你的女掌柜,要是有些害怕最近就留在家里不要到处走动。”耿青拉着门栓,想了想,回过身将女人抱住,拍拍她后背。
“有些事,你不要问,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懂吗?”
说完,耿青朝她笑笑,来开门走了出去,招呼院里的双亲,还有巧娘、窦威等人吃起早饭。
这些时日以来的谋划,除了大春知晓外,就只有参与进来的秦怀眠、九玉知道的最为详细,而屠是非、王飞英等总捕,只知道扳倒反贼朝廷,迎唐皇帝回来,耿青能驱使他们,也是打这面旗号的,否则一帮捕快衙役、不可能未自己出力。
当然,还有一个知晓布局的,眼下并不在长安,而在朱温军帐,算算时日,差不多该随对方班师回朝了。
翻早饭间,向来话多的大春也少有谈及外面发生的事,院里其他人多少听闻城里最近不太平,也选择没有问。
耿青埋头吃着饭,城里最近一两个月里爆发出来的厮杀,多是两边兵卒展开的,规模较小,也远没有战事上那种惨烈,尚让、孟绝海两人都知道不能做的过火,黄巢的脸面,他们还是要给的,但要说他们完全放下仇隙,是不可能的,那日城门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两边的脸皮撕开,谁也没给对方台阶下,都是混江湖,到现在的朝堂大官儿,咬着牙也要将对方撑下去。
当然,随着这段时间调停,他也假借黄巢的名义给两边下了调和的旨意,又以左相的给两边说和,自然碰了一鼻子灰,但明面上,他是为长安、大齐好的,以至于原本有些瞧不上耿青的大臣,看到来回奔波,被臭骂,反而有抱不平的念头。
‘陛下到底在干什么......都是自家老兄弟啊。’
不少义军当中的老人恨不得冲进皇宫,当庭质问,但这种事他们心里想想就罢了,真要那样做了,也就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出头。
或许孟绝海、尚让两人收到黄巢旨意,也觉得做有些过了,但心里的气和面子不会那么容易过去,换下衣甲,穿着常服犹如帮派在城里继续打砸对方产业,犹如当年混绿林时那般模样。
这就把长安府衙人人弄的脑仁疼,抓了人,两边军中的人物便带人来索要,不抓,这不活生生打府衙的脸面,每日一到上朝京兆伊便上奏城中治安问题,但也只敢说最近混江湖绿林的侠客多了许多........
最后,这些事又落到尚书左仆射耿青头上来,令他啼笑皆非,不过手段还是强硬,着令刑部抓人,抓到了就丢进大理寺,外面来领人的,拿孟绝海、尚让的文书去大理寺提。
这样一来,倒是让一个太尉,一个防御使都有些害臊,相对的,爆发的混乱厮斗也跟着少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少一些。
“我吃完了,爹娘,你们慢吃,这会儿我要去门下省看看。”
耿青放下碗筷,擦擦嘴,朝二老拱手,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外面有穿普通服饰的身影被院里的帮众从侧门领进来。
“耿相,出事了。”
消息是宫里传出的,未免被人抓到留下把柄,通常不携文书纸条,那人是熟面孔,一过来便附耳在耿青耳边低语几句。
后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只道了声:“知道了,你先回去,带话给九玉和秦怀眠,我等会儿就到。”
那侍卫抱拳点头,一转身飞快跑出侧院院门,看了看两侧街道,眨眼便消失在晨光里。
“柱子,出什么事了?”
耿老汉推着轮椅来到儿子身旁,耿青没有回答,笑着回过头,将父亲重新推回去,边走边道:“一点小事,翻不起风浪,爹就好生在家里待着。”
将父亲交给赶过来的巧娘,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看了眼红扑扑的小脸,耿青这才转身走出大院,马车早已等候,待青年进了车厢坐稳,大春一抽鞭子,驭着马车飞快驶离了永安坊,直奔皇城过去。
‘跳梁小丑。’
吹起车帘,温暖的金色照在他脸上,耿青闭上双眼轻声了一句,脑海里,想起了消息里的内容。
.......
时间稍退。
天色还未亮,四更天,有独骑籍着西垂的月色穿行街坊,与城楼上的守将摇了摇手里火把,那将领悄悄着心腹,将城门打开一条缝隙放人进来。
片刻,骑士灭了火把骑马穿过宫道,走东宫潜入太掖湖,藏好马匹,借着角落躲过几拨巡逻的宫中侍卫和宦官后,悄然靠近远处的紫宸殿。
“太尉猜测的没错,宫中的气氛果然不对......”
来人一身黑色紧身的打扮,双目看着周围严密巡视的一道道身影,遁入花圃草丛,翻过假山再次靠近了一些,看着有灯火燃烧的寝殿窗棂,拉下面罩,手指放去唇上。
叽叽叽.......
空旷的黑夜,陡然几声清脆的夜鸟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