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苏双,田齐恍若无事发生,丝毫不见异常。他在后世早就习惯了人心的险恶,见惯了商业活动中各种心机和手段。对于张世平强取豪夺纺织技术的事情,他并没有愤怒,也没有丝毫的担心。
田齐深知人无其罪,怀壁其罪的道理。在没有法制约束的乱世,独门生意就是要命的毒药,惊天财富更是万祸之源。他原本也没有想过要长期独霸毛衣生意。他早就打算在必要的时候将毛衣纺织技术交给匈奴人或者其他草原民族,换取自己容身之地。张世平的举动,不过是让他的打算提前实施而矣。
田齐也不担心断了自己的财源。对于来自后世的田齐而言,毛衣生意不过是他随手为之的小手段而矣。类似的生意,田齐胸中早有成算,不会耽误了他的“买官”大计。
不过其他人可没有田齐这般自信,也没有他这般潇洒,更没有他这般满不在乎。
没有田齐的允许,魏风不敢把何丰泄密之事相告于外人。但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此事告知曹性。
魏风来到工坊,找到曹性,悄悄将此事经过详细告知曹性。曹性听得消息,立刻将何丰叫到自己房间。
等何丰进到屋内,曹性直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继而一顿拳脚,打得何丰滚地求饶。
“滚起来。”曹性打得累了,这才收手。
何丰勉强爬起,跪坐于地,只觉全身无处不痛。不过曹性只捡肉厚的地方下手,他外表看起来并无伤处,也不曾见血。
曹性冷冷看着何丰说道:“你知道因为你的过失,我们会损失多少钱财吗?你知道你此举会给田家带来何等灾祸吗?如果把你泄密之事告知各位村老,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判你一个沉塘或者杖毙。家主宽容,不过罚了你半年薪俸。你觉得这惩罚可够吗?”
何丰惭愧,流泪说道:“吾之过,百死不足惜。我本欲自裁谢罪,但家中只有一个幼孙,全靠吾照顾,这才含羞忍辱,偷生至今。”
曹性气恼的说道:“家主留你性命就是让你用来自裁谢罪的不成?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孙儿是如何被人拐走的?没有工匠相帮,那张世平如何绕开我等,将何欢绑走?没有工匠相帮,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图纸取走,又将你孙儿还回来?家主对你信重,将诸多秘术倾囊相授,将工匠之事尽数委托于你,你就是如此回报家主的?你现在是田氏家臣,不再是普通工匠!你把工匠之事管理的一塌糊涂,如何对得起家主信重?”
何丰恍然大悟,羞愧的无地自容。他向曹性请罪道:“何丰糊涂。只以为此事全为张显一人所为,没想过还有其他人参与。何丰以前不过一工匠,对于如何管理诸多工匠全无头绪,还请曹兄弟教我。”
曹性叹息一声,将何丰扶起。他郑重的对何丰说道:“你跟随家主也有段时日了。家主才智高绝,岂会久居人下?你我现在同为田氏家臣,应当齐心协力,振兴田氏家业。这些工匠都是苏双所招,来源复杂,管理混乱,诸多隐患潜伏其中。你应当尽快加以甄别,将可靠之人单独选归一处,带离工坊,以后专门负责田氏的机密营造之事。对于不可靠之人,可将其留在工坊,负责工坊内普通的营建事务。”
何丰急忙说道:“家主令我修建家臣别院,我可在别院中单独规划一处工坊。但如何整肃工匠,如何甄别人心,还请曹兄弟不吝赐教。”
曹性以后也要搬到家臣别院去住,他可不想每日听得院中叮当乱响。他气恼的说道:“你看哪个大户人家把工坊建在家中的?”
何丰尴尬的笑了笑,小声说道:“苏家就把工坊建在后院。我只接触过这一个大户人家。”
曹性失去了耐心,对着何丰叫喊道:“我们田家不允许把工坊建在院内。等家臣别院建好,我搬过去之后,你把工坊建到我家中去。我会安排魏风派遣护卫,守护好田家工坊。至于如何甄别工匠,你自己去想办法。但有一条,必须保证他们忠心于田家。所有加入田家工坊的工匠,必须将家眷接来村寨,否则免谈。另外你可以买些聪明伶俐的幼儿奴隶,自己来培养家族工匠。”
“诺。”何丰急忙应诺,告辞而退。他被曹性给打怕了,不敢与曹性争辩,对曹性的要求言听计从。
等何丰离开,曹性又吩咐魏风说道:“你派人盯住工坊中那些工匠,然后逐一排查张世平离开当日他们的全部行踪,但有可疑之人,立刻抓起来拷打审问。另外要注意调查哪些工匠与护卫有所关联。我怀疑护卫之中也有张世平的眼线,特别是苏双带来的那些老护卫们。”
“诺。”魏风接令,信心满满的召集一队内卫直奔工坊而去。
曹性随后来到田家,将自己令何丰、魏风进行内部排查奸细之事详细禀告了田齐。
田齐满意的点了点头,称赞曹性说道:“你想的很周全,安排的很好。”
曹性见田齐并无其他吩咐,便打算告辞而退。
田齐叫住曹性,对他说道:“大军出征已经三月有余,按理应有消息传回。你可派人到五原城中打探,看市井之中都有什么传言。另外,派可靠之人去匈奴王庭,尽可能联系上呼厨图姐弟。就说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让他们尽快来村寨一晤。”
“诺。”曹性领命,告辞而出。
田齐独自留在屋中,不禁轻声长叹。诸事烦心,他内心刚刚升起的那点浪漫心思早已不翼而飞。他心中对吕绣暗道一声抱歉,感觉自己有些对不起吕绣。
与全心全意爱他的吕绣相比,他在爱情中掺杂了过多的现实因素。两世为人,皆出身贫苦,这让田齐对这个世界早已失去了诸多幻想。他一直在困境中挣扎,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但却把一切都看得太真,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这让他失去了许多的乐趣。
田齐不由报怨上天不公,为何不让他穿越到一个安稳的时代,为何不让他穿越到一个富贵的家族,为何不让他当一个快乐的富二代或者官二代。
他也想整日衣食无忧,整日声色犬马,没事盗用一些后世的诗词,装一装风流才子,与心爱的姑娘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
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他被扔到了三国乱世之初,扔到了行走在死亡边缘的边郡良家子家中。他要为家人的生存而奔波,为家人的安全而殚精竭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