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色已深,刘协才结束了对田齐府上亲卫的检阅。一个养在深宫的六岁孩童,竟然能够有如此胆量和韧性,令田齐和高顺心生喜爱。
送走刘协,回到书房,高顺对田齐说道:“本以为皇子养于深宫妇人之手,必定羸弱娇柔,不想协皇子年纪虽小,却如此优秀。大汉后继有人,吾心安矣。”
田齐轻声一叹,喃喃说道:“只可惜年纪太小。”
高顺这才想起田齐所言,刘宏身染暗疾,寿命不久,也不由收起了笑容。他向田齐恳求道:“主公身为后将军,朝庭柱石,不应坐视京师之乱。大汉四百余年江山,贤君倍出,遗泽深远。如今又有宣帝、明帝、章帝般的皇子出现,大汉中兴有望,天下纷扰将定,百姓困苦可解,正需主公率我等武人挺身相护。”
田齐苦笑摇头,对高顺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天子对我猜忌颇深,不肯让我掌控兵权。我有力难伸,先保家人性命为先。”
高顺还要再劝,却被田齐抬手阻止。田齐想了想说道:“若协皇子再来府上,我不会再拒之不见。你离京之前,也可多教他一些保命之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等尽力相助,能不能助他继承皇位,安定天下,就看天意如何吧。”
高顺默默点头,行礼而退。
田齐独自坐在书房,呆呆失神。短短几天接触,让田齐对刘协心生怜爱。他也暗暗自问,能否扶持刘协继承皇位,平定董卓之乱,安定汉家天下。
直到月挂中天,田齐依然于书房枯坐,乔环心中担忧,亲自来书房探望,请田齐回房休息。
田齐轻声一笑,扶乔环回房,安慰她道:“放心,没有事情。我只是感觉有些无聊,想向天子讨些差事罢了。”
乔环故作娇嗔,安慰田齐说道:“将军这几年屡屡出入塞外苦寒之地,又率军奔走冀幽青豫四州,扫荡不臣,片刻不得安歇。如今好不容易卸下肩上重担,才安稳几天,就想着再寻差事去做,可是厌了我和高家姐姐,不肯与我等长相厮守吗?”
田齐呵呵一笑,抱住乔环,轻声安慰道:“不要乱想,这两年,我不会离开京城,天子也不会准许我离京的。有夫人相伴左右,琴瑟和谐,夫唱妇随,我还盼着多享受几年轻闲呢,如何会生怨?只是看皇子协聪明坚毅,想帮一帮他罢了。”
乔环这几天相处,也很喜欢皇子协,不由轻声笑道:“若协皇子得立太子,那还真是天下之福。”
田齐点了点头,扶乔环回到房中京寝。
第二天一早,刘协先来拜见刘宏,打算再去田齐府上。刘宏询问刘协:“昨天检阅田齐亲卫,有何感触?”
刘协兴奋的答道:“若有此等勇士数万,足可扫荡不臣,安定天下。”
刘宏轻轻摇头,对刘协说道:“钢刀虽利,却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安全。好好随田齐读书习武,将来自己打造一把钢刀。明白吗?”
刘协愣了愣神,收起笑容,询问刘宏:“父皇还是不放心后将军?”
刘宏笑了笑,对刘协说道:“记住。天子称孤道寡,不可轻信于人。去吧。”
刘协点了点头,离开德阳殿,再次前往田齐府上。昨天刘宏给了田齐一封密信,其中有一句“长痛不如短痛,若腿疾难愈,不如断之。”刘协相信,有刘宏这番威胁,田齐不会再以伤病为由将自己拒之门外了。
刘协来到田齐府门前面,再次求见田齐,果然顺利进入府中,被陈到迎入田齐书房。
田齐也不与刘协废话,只轻声说道:“每日晨时来我这里,陪我读书一个时辰,再去院中随陈到练武一个时辰。”
刘协大喜,含笑应诺,欲跪地扣首,行拜师之礼。田齐转身躲开,对刘协说道:“我这点学问还不敢为皇子师。”
刘协不再强求拜师,却坚持对田齐背影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
田齐扔了一本《道德经》给刘协,轻声说道:“先把这本书看一遍,有问题就问。”
刘协接过《道德经》,有些得意的回复田齐:“这本书我早就读过,可全篇背与将军。”
田齐轻轻摇头,转身对刘协说道:“书不是用来背的。我可背不下来这么长的文章。什么时候,你觉得这本书都是狗屁之言,再来找我提问吧。”
刘协一愣,询问田齐:“将军不喜黄老之术?”
田齐轻轻摇头,坐回榻上,指了指身后书架上的数千策书卷竹简,轻蔑说道:“都是狗屁。”田齐说完,不再理会刘协,安心坐下读书。
刘协强忍心中疑惑,坐于田齐下首,仔细翻看起了《道德经》。他天生聪慧,一岁时便由董太后亲自教以文字,读书过目不忘,三岁时已将儒家、道家、法家诸多名篇默记于心。这本道德经他也会背,觉得书中文字,惜字如金,高深难懂,却蕴含世间真理。他实在想不通,为何田齐视之如狗屁,口出轻蔑之言。
刘协逐字逐句重读《道德经》,越发觉得书中文字意义深远,没有找到任何错漏可疑之处。他读得入迷,渐渐忘记了时辰,也没有发觉,田齐早已离开了书房。
直到时至正午,乔薇端了餐盒进来,放于刘协桌案,才令他惊醒过来。刘协急忙询问乔薇:“陈校尉何在?将军令我每天随他习武一个时辰。”
乔薇轻声一笑,指了指后院说道:“陈校尉在校场等候。他吩咐我转告皇子,午餐多吃一些。”
刘协大喜,急忙用餐,直将餐盒内的食物全部强行吞咽进腹中。
乔薇含笑收起餐盒,带刘协来到后院,当面将他交与陈到。
陈到冷冷挥手,令乔薇退下。刘协跪地,向陈到施以拜师之礼。陈到右手轻抬,将刘协拉了起来,冷冷说道:“我一介塞外野人,不敢当皇子如此重礼。”
刘协轻声一笑,改作揖礼相谢。。
陈到令刘协站直,教他立正姿势。刘协初次练武,不由好奇,出言询问陈到:“这站立姿势有何作用,为何规定的如此繁琐和细致。”
陈到也不回答,只吩咐刘协:“保持这个姿势一刻钟,累了就去边上饮水休息。等你能于烈日之下站立一个时辰,我再教你其他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