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齐将张修带到一间书房之内,令典韦守于门外。张修看向田齐,哀求他道:“送我去见天子。张家必有厚报。”
田齐轻声一笑,冷冷说道:“每个人都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在你扣押阿济格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想到后果。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那些党锢士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张修内心恐惧,不断哀求田齐:“放了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田齐轻轻摇头,慢慢起身,淡淡的说道:“说与不说,对我并无意义。我叫你过来,本想着给你留一个体面,看来你根本没有死的勇气。你兄长张焕,世之名将,有恩于边郡。他如见了你这个样子,不知作何感想。你的所作所为,他知道吗?”
张修一愣,脸上惊慌尽去,只留满面惭愧。田齐丢下一颗药丸到张修面前,轻声说道:“这糖丸中包裹着鹤顶红。服下之后,糖衣会在一个时辰后溶化。”
张修听闻鹤顶红,摇头苦笑:“看来他们说的没错,果然是你害死了檀石槐。”
“他们?”田齐脚步稍顿,疑惑的询问道。
张修急忙再求田齐:“送我回京城。我告诉你他们是谁。”
田齐轻轻点头,停身于门内。
张修大喜,急忙说道:“是张角派人告诉我,你毒杀了檀石槐。”
“然后呢?”田齐头也不回的问道。
“你先送我回京城,面见天子。我再告诉你其他的事情。”张修乞求说道。他真的害怕田齐将他交给阿济格,想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田齐轻声说道:“帮张角送信的,是那些党锢之后吧。你们早在张角身边安排了人,帮他谋划,帮他造反。三路平叛大军齐败,独我异军突起,令冀州形势突变。你们担心广阳被我和刘虞攻克,所以想出了这招围魏救赵之计。你们为了权势,真是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
张修大怒,斥责田齐:“你懂什么?党禁不解,大汉暗无天日。你甘心受那些阉人欺压,眼看大汉朝堂,满屋腥臊和铜臭吗?”
田齐轻轻摇头,走出房外,吩咐典韦:“你带先登军送他和单于回王庭。”
典韦应诺,走入房中,一手提起张修。张修急忙说道:“等一等。”
典韦脚步一顿,轻声问道:“何事?”
张修望向榻桌上那糖丸,对典韦说道:“帮我服下那药丸,替我谢谢田齐。”
典韦拿起药丸塞入张修口中,提起他走出房门,交与手下军士看管。
田齐叫人备好马车,请阿济格登车,派典韦率先登军护送,连夜出城,回返王庭。
典韦离开之后,田齐下令,将帅府亲卫全部斩首,将张修帅府付之一炬。
熊熊火光于城中燃起,田齐率军回返东门,退出了五原城。
吕布询问田齐:“张满如何了?”
张满于吕布虽有提拔之恩,但吕布心中并无任何感激。在吕布看来,这骑督尉一职,是他拿性命换来的,是他应得的,张满只是顺水推舟,没有阻挠罢了。
田齐看向魏风。按照沮授的作战计划,由魏风的长林卫负责攻打张满的郡守府。田齐急于出城,只知行动一切顺利,并没有来得及询问魏风具体战果。
魏风一笑,向田齐和吕布轻轻作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吕布暗喜。张修被阿济格带走,张满被杀,田齐退走,五原城已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田齐将张修的兵符帅印抛给吕布,提醒吕布:“如何向天子报讯,你可与阿绣仔细斟酌。未得天子旨意之前,这护匈奴中郎将之印,就由你代掌吧。小心和连。他得知张修身死,匈奴南北两部对峙,或许会派兵南下的。”
吕布轻蔑一笑,对田齐说道:“只怕他不来。你要离开边郡,不想与和连一战吗?”
田齐轻轻摇头,恳求吕布:“有你这草原飞将镇守,哪用我来添乱。如遇和连、赫连芳,请看在我的面上,留他们一命。”
吕布冷哼一声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多愁善感,犹犹豫豫,不类豪杰。”
田齐苦笑,没有反驳,调转马头,率军而去。
吕布望着田齐远去的身影,轻声一叹。他现在确实有些后悔,觉得不应该让吕绣与田齐退婚。
但吕布心性坚定,心中悔意只是一瞬。他迅速振奋起精神,率军回城,直奔郡守府。他击鼓聚将,代行起了护匈奴中郎将和五原郡守的职责。
他要尽快巩固军权,整顿各军,将五原城牢牢掌握于手中,以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田齐已经承诺会率军离开,也暗示他可与和连一战。吕布打算按照吕绣的计策,说服阿济格,引和连南下,一举歼灭鲜卑王庭军。
田齐率军退至太行山营地之内,等待典韦率军返回。沮授等人齐聚帅帐,准备向他交令。田齐却令陈到传信,只言身体不适,令沮授代他主持军议。
田齐近乡情怯,思绪万千,无心理事。他独自一个人留在帐内,令亲卫取来数袋美酒,喝得酩酊大醉。
本来田齐是要亲自护送阿济格回王庭,顺便探望高卉的。高卉已怀孕九月有余,即将临盆。
但张修的那些话语让田齐知道,他谋杀檀石槐之事,已被和连、赫连芳所知。田齐判断,和连、赫连芳一定会率军南来,逼匈奴交出自己的。
大战将起,田齐却无颜与赫连芳对阵。他选择了逃避。他将这一战交与了吕布,自己准备远远逃开。他心中充满了愧疚,充满了自责。赫连芳悲怆的身影不断在他脑海浮现,檀石槐爽朗的笑声不断在他耳边回响,令田齐痛不欲生。
沮授代田齐主持军议,商定好了返回广阳的行军计划,布置好了营地防务,独自来到田齐帐前。他也已从田齐反常举动之中,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沮授询问陈到:“主公睡下了吗?”
陈到轻轻点头,回复沮授:“主公连饮三坛,沉醉而睡。”
沮授轻叹一声,没有入帐。他派人叫来田畴,吩咐他道:“你亲自去王庭,代主公送去一些首饰衣服和孩童所用物品,并向高氏解释,就说主公偷袭五原,不敢为人所知,这才过家门而不入。另外,就说主公念家心切,身染风寒,请高氏派人过来,照顾主公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