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齐也不想与这县令为难,只吩咐他仔细查办李永行刺、蓄谋造反之事,便起身告辞,打算去往城东刘府,探望子侄。县令见田齐没有当场斥责于他,还将调查上奏之权让与他,不由大喜。他亲自恭送田齐出府,并令县吏给田齐带路,还小心询问,晚间可否给他一个机会,设宴款待。
田齐婉言相拒,称天子召令相见,不敢耽搁,还让县令放心,他不会将此事报与天子所知。县令这才放下心来,连连保证,必然严查李永行刺谋反之事。
田齐含笑点头,离开了李府。典韦和田虎等人暂与田齐分别,回陈留安置家眷,田齐等人继续前往刘府。
刘府提前得县吏报讯,全家出迎于门前。肖氏拉着田冀站在最前面。肖氏小声吩咐田冀,小心说话,万不可惹恼田齐。
田冀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母亲另嫁,他心中虽然不喜,但也没有办法反对。但在来到刘府之后数月,母亲有了身孕,对他日渐疏远。刘府家人也对他视而不见,不管不顾。后来母亲逼他改姓,他坚持不从,母亲因此更加对他不满。
他本来不明白母亲为何非要逼他改姓,直到有一次他偶然听母亲与刘家人闲聊,得知叔父田齐冒险北上,可能再无生还之可能了。他听到这个消息,伤心欲绝,闷闷不乐,日渐消沉,刘府之中也越来越将他忽视了起来。
可一个月之前,他在刘府中的境遇却突然好转,母亲也重新对他嘘寒问暖、关心备至了起来。原来叔父并没有死在草原,不但平安而还,还成了匈奴大当户,与护乌恒中郎将公孙赞相交莫逆。
田冀想起这些,心中一酸,不由向远处张望,期盼早一眼看到田齐。
没过多久,一名县吏引领田齐一行人,鲜衣怒马,缓缓行来。田齐远远望见肖氏和田冀站在人前,心中一喜,在府前下马,向肖氏行了一礼,便向田冀招手。
肖氏躬身还礼,轻轻推了田冀后背一下,示意他上前与田齐相见。
田冀心中委屈,大叫一声叔父,直扑入田齐怀中,痛哭失声。
田齐将田冀搂在怀中,轻轻拍打他后背安慰,悄然抬头,冷眼看向肖氏。分别一年有余,田冀身材未长,面容消瘦,脸色苍白,明显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
肖氏被田齐这一眼看得心中发慌,面上笑容一僵,尴尬的向田齐解释道:“阿冀前段时间感染风寒,如今病体初愈,这才有些,有些憔悴。”
肖氏丈夫刘荣上前向田齐施礼,满面笑容的说道:“还请当户入府歇息,我已安排酒宴,我们边喝边谈。家姐前日来信,还叮嘱我们务必照顾好阿冀呢。如今阿冀病体初愈,我已有打算,待他调养好身体,定为他遍请名师,教他练武习文。将来回边郡认祖归宗,也好继他父亲血脉。”
田齐轻哼一声,将田冀抱起,跟随刘荣、肖氏向府中走去。
田齐在酒宴之上并未与肖氏和刘荣为难,含笑敷衍,主客尽欢。田齐还答应刘荣,让其代理毛衣、奶酒、豆油等货物在幽州销售之事。刘荣和肖氏大喜,频频敬酒,蜜语甜言,刻意讨好。田冀在一旁沉默相陪,郁郁寡欢。他不愿揭露母亲苛待他的真相,却也不想装模作样,故意哄骗叔父田齐。他虽然跟随田齐学习的时间不长,但却知道田齐最注重秩序和真诚,最讨厌巧言令色之徒。
直到天色渐暗,刘荣才散了酒宴,亲自引领田齐等人到客房安歇。肖氏亲自为田齐铺好床榻,为田齐打水洗漱,唯恐仆人照顾不周。
田齐含笑相谢,只轻声对刘荣说道:“我此番应召入京,不敢耽搁,只能在此停留两三日。我与冀儿一年未见,今晚就让他留下陪我吧。容我们叔侄好好叙话。”
刘荣和肖氏不敢反对,只得点头答应。刘荣拉肖氏告退,肖氏悄然看向田冀,目露相求之意。田冀悄悄点头,示意母亲放心,他不会向叔父说她坏话的。肖氏这才放心,和刘荣一起向田齐行礼告退。
童猛安排众护卫在田齐旁边客房安顿下来,又布置好值夜守卫之事,这才回到田齐屋内。他担心太平道行刺田齐,始终不敢轻离田齐左右。
田齐叫过田冀,让他向童猛行晚辈之礼。田冀执礼甚恭,一举一动颇有些儒雅之气。童猛母亲乃颜回嫡亲血脉,他自幼也是多习儒家经典,深以礼仪为重。他见田冀彬彬有礼,暗自喜欢,悄然提醒田齐道:“主公这子侄举止不俗,只太瘦弱了一些。”
田齐轻轻点头,示意明白了童猛的提醒。童猛一笑,行礼告退,转身去了外间,留两叔侄在卧室密谈。
田齐望向田冀,轻声一叹,也不问他往日经历,只不容质疑的说道:“你明日收拾收拾,准备和我一起进京。”
田冀抬起头,眼眶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田齐呵呵一笑,轻轻拉过田冀,爱抚的揉了揉他的头,对他说道:“我辈男儿,当胸怀宽广,目光长远,不可计较身边琐碎之事,明白吗?”
田冀一笑,用力点头,背诵田齐以前教他的一首诗说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田冀错了,不应该略受挫折,便自怨自艾。”
田齐一笑,点头说道:“睡觉。明天叔父给你做大餐,让你饱食一顿。”
田冀精神一振,脸上再无悲戚之色,尽心服侍田齐上榻,便如当初在边郡跟在他身边读书时一般。
第二天一早,田齐跟肖氏和刘荣说起带田冀进京之事。肖氏本有些不愿和不舍,但刘荣却看出田齐心怀恼怒,不敢相拦,立刻劝肖氏同意了此事。
田齐亲自下厨,给刘荣一家和众护卫们做了一道“霸王别姬”,用甲鱼和母鸡这等大补之物做主料,直将众人吃得满头大汗,神采奕奕。
肖氏见田冀听闻可以随田齐入京之后,面露喜色,一反平时沉默呆板,恢复了以前那般活泼,也不由暗自后悔。她自己这一年来确实有些忽视了田冀,对他疏于照顾。她眼睛一红,向田齐深施一礼,直言对不起田氏,没有照顾好田冀,请田齐原谅。。
田齐连忙将肖氏扶起,对她笑道:“嫂嫂说得哪里话。父母之恩,重于泰山,田冀将来若敢不孝嫂嫂和刘兄,我田齐必不相饶。”
刘荣和肖氏见田齐毫无怨言,不由大喜,直称惭愧。田齐又取下随身玉佩,送与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作礼物,认下这个孩子为自己子侄。两夫妇更是感激,连连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