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山是胡孝民的教官没错,但他只教枪法和格斗。像跟踪、情报、密码、电报这些,严青山并不精通。甚至在某些方面,胡孝民可以当他的教官。
胡孝民的话,让严青山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他才一口气将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
严青山叹息着说:“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地方,不合适我待。”
他喜欢真刀真枪的厮杀,把子弹射在敌人身上的感觉非常爽。特工总部每天要跟汉奸打交道,还要被迫说一些违心的话,他心里自然不舒服。憋的时间长了,需要用行动来释放。否则,只有射击和女人,能排解这种愁苦。
胡孝民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在这个位置,要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汉奸,甚至比汉奸还要汉奸。或许要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说口是心非的话,可只要我们把党国、把领袖放在心里,就什么委屈都能受,什么苦都都吃。”
严青山叹息着说:“说实话,我很佩服你。如果可以,还是把我调离吧,再来一次死遁也行。不是我受不了这个苦,也不是受不了委屈,而是我不适合潜伏。”
胡孝民淡淡地说:“等合适的机会再安排吧。对了,柳娜梅最近有消息吗?”
严青山可不是随便能死遁的,赵仕君之所以留着他,是要为他清除异己。如果他再“死”,一定要死得非常巧妙,真正的瞒天过海。
严青山随口说“前天回来了,住了一晚又走了。”
胡孝民吃惊地问:“前天晚上?当时你在家么?她不是去外地了么?”
严青山不以为然地说:“我说在外面喝酒,她又不是我老婆,搭伙过日子罢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知道,在执行什么任务也没问。”
他与柳娜梅只是一对野鸳鸯,两人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就算柳娜梅晚上不归家,他也不会过问的。
胡孝民叮嘱道:“这几天,你要养成在外面喝酒的习惯,而且不能在一个地方。当然,有个前提,绝对不能喝醉。”
严青山高兴地说:“终于准我喝酒啦?”
胡孝民解释道:“以前是怕你影响工作,现在是为了掩护自己。在柳娜梅下次回来前,你每晚都要去酒吧喝两杯。”
严青山应道:“好的。”
胡孝民问:“柳娜梅早上走的时候,是什么打扮?”
严青山回忆着说:“没怎么打扮,穿得很朴素,都没化妆也没喷香水。”
他与柳娜梅住在一起,还是很小心的。两人虽是各取所需,但也有各自的秘密要守护。
胡孝民喃喃地说:“朴素?”
他脑海里马上想到,柳娜梅正在执行的任务与地下党有关。只有与劳苦大众打成一片,才能接触中共。一定是条件太艰苦,又或者是为了生理需要,才临时回家一趟。
晚上,胡孝民与顾慧英去愚园路433弄5号吃饭。快过年了,他和顾慧英来这边吃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吃完饭后,顾慧英上车后解释道:“姆妈老是念叨,让我们常回来看看,你可不要有怨气。”
胡孝民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我在上海没有亲人,陪伯父、伯母吃饭,也是很乐意的。”
他与王淑珍见面,正好交换情报。如果不来吃饭,还得找其他理由呢。
顾慧英突然说:“知道吗,今天香港《大公报》登陆了武宗高和曾汇《至大公报信》和《中日新关系调整要纲》及《附件》,在信中,他们揭露了汪日谈判签订密约的经过,以及密约中的主要条款。”
胡孝民一脸“担忧”:“这对新政府成立大为不利啊。”
他心里却暗暗高兴,这等于公开揭露了汪即卿假和平真卖国的面目。
顾慧英轻笑道:“南京已经发了声明:武、曾并未参加汪日最后几次会谈,与日方所商订之和平条件,断不损害我国之生存独立自由。”
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恐怕普通老百姓都不会相信。
胡孝民意味深长地说:“这些上层大佬的行为,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顾慧英看了胡孝民一眼,问:“你刚才又给姆妈钱了?”
胡孝民点了点头:“对啊,快过年了嘛,她最近手气又不好。对了,她跟我说起孩子的事,还说让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顾慧英莫名有些紧张:“你怎么回答的?”
胡孝民说道:“我答应了。”
顾慧英急道:“这种事你怎么能答应呢?”
胡孝民说道:“我们身体都没问题,检查一下正好让她无话可说。”
顾慧英急得脸颊绯红,犹豫不决地说:“可是……可是……我……”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如果去医院检查,医生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与胡孝民是假夫妻的事,不仅瞒着家里,整个特工总部也都不知道。
胡孝民安慰道:“我们随便找个医院应付一下就是,难道她还会去查么?”
顾慧英嗔道:“这是你答应的,到时候你去应付。”
给冯香莲的情报,只需要放到家里装买钱钱的抽屉里就行。胡孝民晚上写好后,第二天早上放了点钱在里面,冯香莲出门的时候,自然会去拿点买菜。
上午,新二组情报小组长汤伯荪,又接到了组长马宁一的任务:第一,送阿玲离开上海,香港、重庆均可;第二,把萧一诚的钱,分别存入花旗银行、汇丰银行和正金银行,这笔钱将作为新二组的活动经费。当然,阿玲的那部分给她,那是人家应得的;第三,派人与上海市民协会总干事刘仲英正面接触,在他身边发展一名运用人员。
汤伯荪把情报拿给阿玲看了一眼:“看到了吧,组座很关心你呢?”
阿玲说道:“我不想离开上海,想跟你们一起抗日。”
上海多好,换个地方,什么都不习惯。作为一名弱女子,能为国家出力,她感觉很自豪。马宁一答应把钱给她,也让她觉得这是个正直的人。
汤伯荪笑道:“有觉悟,党国就需要你这样的人,但这事我得请示组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