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路山和水半天之内能赶到这里已殊为不易堪堪赶到山坡。却见那少女要走上绝路无奈中醒言只好举起那把“神雪”玉笛兵荒马乱里笛音乍起幽幽然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若置身其中并不知此时与前一刻已千差万异而若置身事外倒可以察觉这乱军之中正马如狂飙人如欢龙四下里喊杀连天号声如沸怎可能如此清晰地听到这一缕清泠泠有如春水的笛音?兵戈定马停蹄缥缈的笛音过后万军丛中只剩下那一位刚刚滑落三尺白绫的少女犹能行动。
“醒言?”
当笛声停歇颤然回眸。南边那山坡上正是阳光遍地绿油油亮得直晃人眼的山坡上万绿丛中一匹雪亮的高头骏马正傲然伫立银色的马鞍上则是一位清神俊雅的男子铺展着比雪驹白云更灿烂的袍服正好像注目望着自己。
……便仿佛曾经不知回魂梦中见到的样子那春深处如一朵白云般轻轻飞来优雅地来到自己面前疑真疑幻梦耶非耶……
一切都如梦幻只到了面前时才略有些不同。当悲苦的女孩儿正要扑入来人怀中痛哭之时那刚刚赶到之人却忽然撩衣跪倒口中呼道:
“臣张醒言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
“……”
落难的公主听得此言口中正有些苦涩却见到那跌倒的臣子忽然又如旋风般站起手臂大胆地张来只轻轻一揽便将自己紧紧抱在了他怀里!
“……”
到这时刹那间再没有了面具放下了所有担负那一切的痛苦的愤懑的委屈的悲愁的绝望的苦难的情绪再也不用控制就让它像决了堤的洪水倾泄而出曾经坚强的娇躯让她回复本来的软弱面目再如风中秋叶般剧烈颤抖让晶莹的泪水无声地夺眶而出漫流肆溢痛痛快快地浸湿他的前胸。这般哭后她便头晕目眩身子一软若不是被有力的臂膀环抱便已是瘫软在地。
到了这时这些周围刚才如木雕泥塑的军卒也忽然如梦初醒浑身恢复了知觉。只不过虽然身体能够展动大多数人却仍昏昏沉沉一时失去思考能力。茫然若失间忽听到周围的原野上突然沸腾回荡起一个声音:
“咄……尔等犯上作乱之人离去!今日吾与公主相见不愿展动刀兵除了那恶将军其他人离去。”
“如若不然今日管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
张堂主这大义凛然的恐吓话儿说完牧良野上却一片寂静。四海堂主惊奇地现周围那些包围他们的士兵竟似乎没有丝毫反应。
“奇怪……我都怕死莫非他们不怕死?”
醒言却不知他这匆忙间其实计算出错。这儿虽在人间不比南海但其实他这张堂主的大名并不如何鼎鼎。放在这里还不如在南海神怪中好使再者他以为自己刚刚露了一手这些军士便该知难而退听得自己好意放生还不赶紧逃命而去——可他却没想到对于这些刀头舔血的悍勇军卒而言他刚才这道骨仙风的法术实在太过含蓄若是蠢钝点的还只当方才听过一段小曲。
因此当醒言说出这番良善之言听在那些骄横跋扈惯了的昌宜侯府骑兵耳里不免显得可笑之极。在这时即便那少数清楚知道刚才生何事的叛军也只觉得这穿着漂亮雪青道袍的后生只不过是施了点小小障眼邪术。这等旁门左道的勾当遇上他们这些久经训练的士兵实在不足为惧还在京师时他们就曾反复听过新封的护国神教净世教法师开坛讲过若战场上遇到这样让人神情恍惚的法咒只要往自己脑门上抹一点别人的新鲜人血那法术便自然失效——呵!新鲜人血眼前手头还不有的是吗?
于是这漫山遍野的追兵忽然间不约而同地纵声大笑那笑声越响越大越传越响直到后来竟震得山谷轰轰作响。
在这震耳欲聋的嘲笑声中那脱力昏迷的少女也被惊醒。虽然不知那些叛军在笑什么女孩儿却觉得眼前这情形和当年那烟波浩淼的鄱阳湖浏览画船中是何等相似。于是居盈的鼻子一酸恍惚间那家国血海深仇也一时忘了满心里只为这因为自己又遭到嘲讽围攻的少年难过。
只不过有一点昔日的公主良友还不十分清楚那便是今时今日眼前这身前极力维护自己的人早已是今非昔比!喧闹声中还听得那跋扈将军在高声叫喝:
“儿郎们给我冲!谁将这无知小子斩成肉糜本将军今晚要下酒!”
于是狂呼乱喝声中上千人的马队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红着眼舞着刀仿佛转瞬之后就要将中间这块狭小的天地踏平!而所有攻击之人脸色通红兴奋得光如同醉酒虚劈着战刀用刀锋反射着白亮的阳光将那一小撮愚忠之人的脸色映得更加惨白!
“唉……”
听着轰轰的马蹄看着那些扭曲得变形的面孔四海堂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浑身无力的少女暂时安置地上扶着坐稳他便合手朝四方拜了一拜——
这一拜突然那天地风云变色春光灿烂的日子忽然黑暗得如同**夜色*(**请删除)*(**请删除)降临本来微风和煦的碧野草原上毫无征兆地刮起骇人的飓风!
“咻!——”
难以想象的风让原野上的风暴带着尖锐的啸音;还没等那些杀红了眼的叛军反应过来他们便连人带马被愤怒的风暴离地卷起如同稻草扎的纸人纸马被轻易地吹上高高的天空如风车般乱转如柳絮飞翔再像断了线的风筝“啪啪”落下——这前附后继响成一片如不停扑火又粉碎的蛾蝇纷落了一地。
到最后只听得“轰隆”一声远处一座山峰也是在横扫千军的狂暴飓风中轰然塌下当峰头轰然滚落之时这落云山下青青的草原已被鲜血染得如同遍地残阳。
而这看似自然灾难的可怕飓风那千横万纵锋锐如刀的风飙却如有灵性。
不管周围如何一片狼籍哭爹叫娘之声遍地居盈周围两丈里草叶儿却纹丝不动。不静的风眼里精疲力竭的忠勇将士们看着四周满天飞舞的敌军阴沉四塞的浮云还有动荡不安的天地只看得张口结舌如在梦里。这时又如在看皮影戏台上人物道具闹得昏天黑地自己身周却丝毫无异。这已出他们想象他们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情景他们中有许多人只觉得应该是自己太累太饿以致出现了幻觉或者大概自己已经死了吧?要不怎么仿佛魂灵儿出窍看到了地狱阴间的风景。
“我可怜的公主陛下啊……不知脱险没有!”
不少觉着到了“阴曹地府”的侍卫将士头晕眼花看着可怕风景的同时还惦记着公主的安危。正在这时——
“哼……”
这声沉静的冷哼是阎罗王的声音吗?
“勿谓言之不预也!”
“阎罗王”恨恨地扔下一句然后声音还变得有些沉痛:
“看来还要死更多的人……”
至此在这声听起来比阴曹阎罗王还冰冷的声音中永昌公主复国战争的第一战便告结束。
前后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千名骁勇善战的战骑便永远沉睡在这片碧野山谷里。经过了鲜血的浇灌本就烂漫的牧良野鲜花今后将开得更加灿烂风景更加秀丽。作为这皇师还朝的初战役今后这人迹罕至的落云山牧良野注定将成为百姓官员们浏览的热地。
而事实上这位以后被尊为“中兴国母”的永昌公主的复国战争并没花多少时间前后算算总共才花了不到两天时间因此这次还朝战争又被称为“二日之战”。
此后当时间流逝历史的长河被笼罩在一层层烟云迷雾中时许多当时的真实便渐渐失去最初的形迹。多少年过去当快如一瞬的历史片段再被提起看到那“河上三军合神京一战收”的夸张史迹许多重视实据的历史学家便心生怀疑通过严谨地考证终于现原来当年那位令仪天下的护国公主能够夺回皇位其实是拜了老天爷恩赐!
在最新的系统研究理论指导下他们将天文、地理、生物、气候等种种看似不相干的学说引入历史事件之中经过综合交叉后现原来那所谓“天神护佑、圣灵襄助”的王朝复辟只不过是一系列骇人听闻的自然灾害密集生在两天而已。他们相信出于某种概率这些自然灾难全部的恶果都不幸地落在那位篡位侯爷的军团身上。这样才让那时迷信的人们相信了天命的指引通过群众的力量最终扭转了历史的进程——这些当然都是后话。
回到此时此刻。
当剿灭了追兵大伙儿还惊魂未定之时便听得那位忠心的年轻堂主竟提起了复国反攻大计——虽然到了此时公主身边这些残存的将士个个都是忠勇无比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国但刚刚脱险忽听到这样浩大的建议还是不免有些面面相觑。虽然眼前这年轻道人似乎会使很强的法术但想想这些天来的遭遇不仅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想想京城姑子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净世教妖人法师所有将士都神色黯然。
只不过即使觉得这年轻人太过冒进但他刚刚救了自己可以说现在自己这条命就是他的莫说是今后的反攻复国就是现在面前挖个火坑让自己跳也只能睁着眼睛跳下去不能有丝毫的怨言!
当然这只是当时的想法。后来事情的展却有些出乎他们意料那火坑是没有冰块砌成的屋子却有一大间!
自从这神采出尘的年轻人说了一句:
“诸位军爷已太辛劳此后之事小弟一人承担。今日且送诸位去一处纳凉休养生息将来也好一起重建社稷。”
才刚刚听罢这些心力交瘁的将士忽然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冰光闪烁的水晶宫殿里不。还没等适应这清寒逼人的环境便有许多美婢妖鬟四下奔出替他们宽衣解带沐浴更衣换上从未见过的滑软绸服请去一间晶莹剔透的大厅中入席。席中吃着奇珍奇馔啜着佳酿美酒时那席前竟还有妖妖娆娆的歌舞替他们解闷!
“这……”
“刚刚是阴曹地府难道转眼又来了天国?”
如痴职醉里有胆大的将军问了误码席边娇美如花的侍女却得知原来这不是天国而是什么“寒冰城”还说是什么四渎主公外孙将来纳凉避暑的夏宫——虽然现在他还没出世。
“……”
“什么乱七八糟!”
听了这样的回答有聪明的将士想道:
“吓!什么寒冰城外孙的夏宫!别唬俺们这些粗人!俺们虽然是武夫却也不是不读书——这不就是道爷们常使的‘袖里乾坤’把戏么?却编出这许多话儿吓我!”正是:
生当离乱世莫说艳阳天。
地冷易寒食烽多难禁烟。
战场花是血歧路冰为筵。
一障关山隔凭谁问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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