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被清脆响声惊醒回神的尹晖左手用力压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又心疼又愤怒,心疼的自然是那匹价值十万两白银的玉马已经碎成了七八瓣。
戚氏更是扎心肉疼啊:“老爷你气归气,看清楚手上东西再摔好吗?”她还想着怎么将这玉马弄来给女儿将来作嫁妆呢。
本来就懊悔莫及的尹晖立时找到了出气口:“爷我愿意摔什么就摔什么,又不花你的银子。”当年戚氏抬进门,拢共就带了两只榆木箱,装着她平日里穿用的衣物首饰什么的,连压箱银子都不到五百两。
“……”戚氏羞愤不已,她是当家主母,她的一双子女才是正宗的嫡子嫡女,府里的财物产业,他尹晖挣的银子,不是她和她子女的,难道都要给柳芸那个二嫁的贱人和她的贱种不成?虽说平妻生的儿子也称为嫡子,但终归低了一等,名不正言不顺。
“老爷,如今咱们府里的名声受到牵累,连香庄的生意都一落千丈,我这不也是心疼老爷挣银子辛苦吗?”谁掌握钱财谁才有底气说话,一想到尹府最挣银子的东西都掌握在柳沅手上,戚氏这个当家主母就只有憋屈的份,不得不放低姿态放软口气。
“怎么可能?”尹晖震惊地看向刚从铺子里回来一会儿的柳沅。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对娇颜香庄的香膏香品,尤其是娇颜七香的痴迷程度连他最开始的时候都想不通。甚至小户人家的女子也愿意节衣素食买一盒娇颜七香作嫁妆或者在重要日子的时候拿出来显摆。
柳沅今天的脸色也很不好,才出月子的她因为不放心铺子的生意,而尹晖也受了伤,只好自己跑去铺子。哪知第一天过去就不顺利,铺子里只偶尔来三两个客人,还明显都是外地来的新客过客,一问才知道近三日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少,都跑去品香阁了。听说品香阁最近推出的新品香膏“独香”让不同年龄的贵族女子都一见钟情,一用情有独钟了,真正是老少通吃。
品香阁是香家的铺子,在之前庆元侯府的醉香坊和如今尹府的娇颜香庄出现之前,品香阁一直是香品行业独占鳌头、占了大部分贵族客户的佼佼者。醉香坊存在时间太短不计,也只有娇颜香庄能真正分走了品香阁的部分生意。
可这也才多长时间,客人们怎么会又都回头了?那什么独香真的如此吸引人?据她所知,除了她家的娇颜七香,还真没有哪种香膏抹上以后可以先后变化出不同的香味。
在她的再三逼问下,掌柜才说了实话,客人流失有两个原因:
其一,香家的独香自有不同于娇颜七香的独到之处。娇颜七香抹在谁身上,都是一样的香味,只是有时候多一两种,有时候少一两种,主要同抹多抹少、抹的位置不同有关系。而独香虽然只有一种香味不会变化,但抹在不同的人身上香味也不同,所以叫独香,每个人自己独有的香味。
更有甚者,只要你拥有品香阁的贵宾卡,还会有专门的品香师根据你的体香、性情和喜好帮助你搭配选购品香阁的几种也是新推出、但没有单独卖的香露。据说,在抹用独香之前先拍些香露,又会是另外一种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独香”。
其二,是掌柜不敢说也最不好说的原因,名门世家的夫人小姐因为尹府的白眼狼名声开始抵制娇颜七香了。甚至有人说什么那种会变化香味的娇颜七香就是白眼狼的味道,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时候是一种味道,转眼要害你了就是另一种味道。
虽然这种说法一听就是牵强的、有人刻意为之的,但大户人家谁不重视名声?谁不讨厌白眼狼?谁又想被人说有白眼狼味道啊?
加之娇颜七香的香味用了这么长时间新鲜劲也过了,夫人小姐们平日里各式聚会,大家都不喜欢撞衫,但香味却是屡屡撞了,多少有些腻味。
而品香阁在这个时候推出的独香简直就如及时雨,为不想被人联想到白眼狼又厌烦了撞香的贵族女子们提供了最好的选择,香家的品香阁本来就是贵族圈用香的首选。
掌柜支支吾吾的话还没说完呢,柳沅已经感觉到胸闷气短,眼前一阵阵发黑,不仅仅是为了娇颜香庄的生意焦急,还愁尹府的名声。
之前只是一个外室,她也没资格和精神去愁家族名声,但现在好歹光明正大成为平妻,又有了孩子,她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子的将来担忧啊。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庆幸女儿没有存活下来,有一个名声臭大街的娘家,自身再优秀的女子又能找到什么样的好姻缘?
看到柳沅一脸忧愁地默默点了下头,尹晖“叵”地一声瘫软在榻上,他还正在扩张娇颜香庄,准备开遍大郢与香家争锋呢。
“老爷,我们要不要请灵邑寺的云开大师指点一下?”作为当家主母,戚氏还是要操心的,“多捐点香油钱,请个开光镇宅物件什么的。还有,老太爷的墓是不是也请人看一下?正好老太爷的祭日快到了,再做个法事什么的请老太爷庇佑子孙。”
尹晖一愣,第一反应想呵斥一下戚氏,但张了张嘴,又想到那晚被大黑蛇甩了一尾巴的可怕境遇,终究什么都没说,侧过头看着香炉上方的袅袅轻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沅也是愣住了。她原本不大相信这些,更不相信报应什么的,否则也不会策划出在老太爷生祭日做法事那一出,可是,自从那场可怕的蛇闹之后,他们尹府,尤其尹晖和她确确实实是祸事不断……
她真真有些怕了,即使只是为了儿子着想,她也开始顾忌起来。
“这件事我再想想,云开大师常年闭关,也不是那么容易见的,”尹晖终于平静下来开口道,“母亲呢?你请母亲过来商量一下如何同清明伯府那边商议尹心柔的事。”
“商议什么商议?”尹老夫人人未到声先到,“余生都关在家庙,还留在章家有什么意义?不是说可以带全部嫁妆和私房财物回尹家吗?回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