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郑家的分裂早在扬州战役,甚至更早之前就埋下了。福建郑家海盗起家,起初托庇于李旦,李旦死后,郑芝龙收拢了李旦的势力,一六二四年又托庇手颜思齐。之后十八家海盗结义,组成十八芝,公推郑芝龙为首。再之后郑芝龙接受招安,掉过头来把一帮老兄弟一网打尽,最终成了东南沿海的霸主。
这一路行来,虽有bo折,却异常的顺利。其中郑芝龙的部下郑彩出力颇多。而且这年头的海盗,从来就不讲什么道义与忠义,只看谁的船多,谁的辜头大。跟着郑芝龙起家,郑彩一路下来出力颇多,与此同时自身的力量也在快速膨胀着。
等到了一六三六年,郑芝龙剿灭了刘香,郑氏成就海上霸业,其部下郑彩业已有了不小的势力。后世之人,提起郑彩,往往认为郑彩是郑芝龙的族人。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但这侧面反映了郑彩此人善于钻营,以至于与石井郑氏打成一片。后来两人同时接受明廷的招抚。弘光立朝期间,郑芝龙之弟郑鸿遣和郑彩被派到南都勤王,郑芝龙则坐镇福建大本营遥控。这段时期郑彩的势力无法与郑芝龙相比,何况他只是郑芝龙大阵营里的一个相对独立的部分,凡事还得听其调拨。
可实际上郑彩的实力一点也不小!前岁郑芝龙无意间得知,郑彩的实力居然达到了郑芝龙的三分之一还强。仔细查探之后,郑芝龙大惊随即开始提防起了郑彩。
他郑芝龙海盗起家,窝里反的事儿见多了。这郑彩居然在其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间就积攒了这么大的实力,焉知来日郑彩不会生出二心,来个取而代之?
一场扬州战役,郑鸿遣没出上什么力得知前方大败,郑鸿遣领着手下就跑过了江。可起码在镇江停了下来幸运地得知战局发生了扭转。事后朝廷核算战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品秩没升,最后朝廷给了几个无用的爵位。可郑彩就没那么幸运了。
这家伙一跑就跑出去几百里,直到浙江境内才停将下来。等闻听扬州大捷再往回走已经什么都晚了。是以好处没捞着不说,朝廷还狠狠地下旨叱责了一通。但也就仅仅是叱责了,头一个因着用人之际,除了一支武毅军,南京周围已经陷入了无兵可用的境地。这时候还是能拉拢就拉拢:再一个,郑彩官居总兵,手底下万把号人,前来勤王,朝廷可是一分银子都没出。从兵员到器械再到饷银,都是郑彩自己出的。
原本想着来南京勤王占点便宜。没成想便宜没占到,还落了一身的不是,郑彩的郁闷就可想而知了。更郁闷的还在后头呢,听着朝廷的意思,要组建新军。郑彩手底下这万把人,马士英连考虑都没考虑。甚至稳定了俩月之后,干脆让兵部下了文书,让其自行返回福建驻防。更要命的是,趁着郑彩不在这段时间,躲在福建的郑芝龙小动作不断。
又是掺沙子又是拉拢打击分化的很是从挖了一通郑彩的墙角。
等郑彩回到福建一瞧,早已物是人非。他弟弟郑联瞧见郑彩回来,脸上半点信息都没有,那神sè简直就是yu哭无泪。
当时郑彩唉声叹气,真有一种“辛辛苦苦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但这又能怎么样?朝廷将其划为郑氏,顶头老大郑芝龙又生了防范之心,若有半点异心,他郑彩就得被郑芝龙生吞下去连个骨头都不剩。
事到如今,唯有艳忍可没过了多久,郑鸿逸一封从南京寄回来的书信,顿时让整个郑氏起来。不论是朝廷与澳洲人签订的条款还是si下里传递过来的意思,都将整个郑家推到了风口浪尖。
福州成立海关……组建海上缉si队……旁的且不说单单就是这两条就如同两把锐利的刀子直插过来。一个处置不当,眼前看着势力庞大的郑家就得灰飞烟灭。
那些澳洲人可不好惹,几年前就不好惹,现在更不好惹!二十几万清军气势汹汹南下而来,结果如何?愣是把一万多澳洲军给歼灭了,逃出生天者不过七千之数。这还是陆战,要是放在海上,澳洲人最多靡费一些炮弹,自身毫发不伤就能把任何一个对手消灭干净。
总之就是,这澳洲人……惹不起!
郑鸿逸八百里加急信在郑家集团内部引起了轩然大子急的,干脆就拍桌子,说澳洲人是要绝了郑家的活路。与其窝窝囊囊被蚕食而亡,莫不如跟澳洲人拼了三稍稍有点理智的大摇其头,网什么?郑家的确是海上一霸,可跟澳洲人比起来,一个是孩童,一个是壮汉,根本就没法打:稍稍懦弱一些的,琢磨着要不要接受澳洲人的建议……
这事儿没法接受。单单是兜售令旗,年收益千万两白银。这么大块you人的肉白白丢掉,谁能甘心?中南、暹罗、缅甸那是什么地方?
蛮夷之地!即便攻下来又怎比得了坐地生财?
郑家内部历次讨论,无不以郑芝龙那沧桑的“来日再议,之声结束。拖了半个月还没有结果,手下人急急忙忙来报,说那澳洲人已经在福州破土动工,开始修筑海关大楼……
郑芝龙犹豫不决,这让郑彩看到了机会。眼下郑芝龙对他已经生疑,再与其厮混下去也是无益。莫不如自立而去问题是实力不如郑芝龙,生怕郑芝龙报复。可澳洲人的逼迫让郑彩看到了希望一只要抱住澳洲人的大tui,何愁郑芝龙进行报复?
澳洲人既然下了决心,将这东南之利收去,那就绝无再放回来的可能。从此东南海域,唯剩商利。只怕这利润日后会越来越薄,加上行船有风险,保不齐都有亏本的可能。反观澳洲人之提议,于安南、
缅甸征伐,自立一国。过程虽艰辛,其后必为澳洲人所制,然有了澳洲人的扶持,未尝不可能实现。
海上之利已无,莫不如顺了澳洲人的意思。
想通了的郑彩,随即召集部下进行密议。这时候郑芝龙掺沙子、
挖墙脚的举动收到了成效,郑彩前脚商议这事儿,第二天郑芝龙就知道了内情。
第二天郑芝龙便把郑彩骂了个狗血淋头,若非碍于其弟郑联躲在营内,随时有可能举兵造反,郑芝龙一准将郑彩擒杀了。饶是如此,迫于压力,郑彩不情愿之下也交出了六十艘大船,实力再损。
郑彩明面上赌咒发誓,唯郑芝龙马首是瞻,转过头来愈发憋闷。
不过几日间便拿定了主意,随即休书一封,派遣了亲弟弟郑联秘密前往南京,来与澳洲人接洽。
那郑联记得兄长嘱托,行事颇为谨慎,不敢贸贸然进入澳洲大使馆,更不敢与南明官僚联络,生怕走脱了消息让郑芝龙暴起。郑联到得南京数日,探听澳洲人消息无数,最终于昨日夜间,将兄长郑彩的亲笔信交在了肖白图手里地点自然是秦淮河畔某家青楼。
没办法,留在南京的穿越众,就肖白图这么一个闲人。
其余人等想要见一面难比登天,也唯有肖白图这厮整日游手好闲,又喜沾huā惹草。昨夜肖白图回来的时候,大家伙早已睡下,没来得及跟大家说。直到方才才合盘托出事情始末。
“这是郑彩的亲笔信。”说着,肖白图将一封信笺递给了邵北。
接过来信笺,邵北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随即将信笺递给史文博,继而手指轻轻弹着膝盖,抿着嘴沉思起来。
“这跟我预想的差太多了。”邵北有些不满意地说着:“我以为过了这么久,郑芝龙这家伙已经考虑清楚了。”“总比郑家上下铁板一块强把?你就别不知足了。”肖白图笑着说。
邵北沉寂了片刻,扭头看向窗外,直到车子停下前才低声说了一嘴:“今天……或者明天,有必要再见一次郑鸿逢。相信这封信会让郑芝龙尽快妥协下来。”
“你打算卖了郑彩?”肖白图瞬间瞪大了眼睛。将郑彩的亲笔信给郑芝龙的亲弟弟郑鸿逡看…恩,郑芝龙得知之后一定会很生气,然后除非发了痴心疯,否则极大的可能是在大势面前妥协下来。可这手段…似乎有点,过于卑劣了吧?好歹人家郑彩是主动投靠,怎么说卖就卖了?他发现越来越看不懂邵北了,或者说这家伙已经彻彻底底的利益生物?
“你不能把郑彩想的太好,而且我们也没有让人家一见面就纳头就拜的王霸之气。”邵北讥笑着说:“利娄,一切都出自利益的考虑。
郑彩只不过是在郑芝龙那儿呆不下去了,想要抱我们的大tui,安全脱离出去而已。如果我们支持郑彩,那只会让郑芝龙更加的犹豫。这事关中南半岛计划…的实行很显然,郑彩还不具备郑芝龙的实力。扶持起来太费劲。”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邵北等人依次下了马车。抬头一瞧,却见比目鱼号不知何时已经停靠在了码头。甲板上,一个衣着清凉怀抱着婴儿的身影正朝他们亲切地挥舞着手臂。
肖白图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反正这事儿不归我管。我说,哥儿几个,咱们还是琢磨琢磨怎么应对陈御这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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