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捐纳
沈浩宇是痛苦的,酒醉之后,人事不知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签字画押,成了秦家的女婿。虽说文书里头没有提及他这女婿的身份,估摸着秦渊那家伙顾忌到澳洲人的面子,没有把赘婿这俩字明明白白的写到文书里头。但看其责任与义务,又是给秦渊养老送终,又是让将来头一个儿子随母亲姓的,这跟上门女婿实在没多大差别。
更过分的是,周毅与老张对此居然乐观其成像话么?像话么?合着那八百亩土地就给俩人收买了?有那么一阵子,沈浩宇觉着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茶几,上头满满当当的都是悲剧啊。说起来,他沈浩宇绝对是穿越众里,在婚姻方面最……不对,是第二悲催的。好歹有游南哲参谋长垫底。甭管儿子姓什么,将来都得管自己叫爹,总比游南哲那厮,欲哭无泪地看着小家伙叫自己叔叔强。这么想来,沈小胖多少心里平衡了点。
沈浩宇又是幸福的。前日在凉亭里,一走一过的,只觉着那秦家的大小姐身材不错,不想,这面容更是不错。挑开盖头的时候,可怜的大魔导师浩宇沈瞧着眼前装扮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不可方物的秦怀瑛,差点犯了脑出血。
漂亮,属实漂亮更难得的是,尽管刚开始这秦怀瑛英气十足,可在沈浩宇答应与其约法三章之后……之后……这个中滋味,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哉。更难得的是,打从第二天早晨开始,已为的秦怀瑛梳拢了头发,陡然变得温柔贤惠起来。
你要说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这纯属扯淡。要说一见钟情,把周毅跟沈小胖并排放在一起,那秦怀瑛一见钟情的对象一准是周毅。没别的,沈小胖实在是太普通了。可这年头的女子,哪怕信了天主教,三从四德那一套依旧根植在骨子里。再有女人嘛,总会对于自己发生身体亲密接触的第一个男子产生难以磨灭的情愫。
就是如此,秦家大小姐如同照本宣科的温柔贤惠,顿时让沈小胖美得差点冒出鼻涕泡来。总之就是,领着新妇在上海开发区宴请大家伙的时候——婚礼太急了,直接导致只有老张给周毅参加了婚礼——这小子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微笑,时不时的还偷偷朝着自己媳妇瞄上那么一眼。我们的纯情男正逐渐朝着痴情男演变着。
沈浩宇这头痛并快乐着,他老丈人秦渊也不含糊。结婚不过第二天,就把庄子的地契全都给了周毅,值多少银子瞧着给。与此同时,秦渊张罗之下,整个庄子开始了搬迁。几十辆牛车,往返了数次,满载着各式家具、用品,这才将东西搬干净。
这头搬迁着,那头拆迁大军就进了庄子。铁镐、大锤翻飞,甭管这墙是不是用猪血浇铸的,半天的功夫保准推倒。
有感于秦渊的爽快,周毅亲自将支票送上了门。一老一少两人说了半晌的闲话,秦渊瞧着周毅乐呵劲里头透着愁苦,当即就问了一嘴,可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除了油盐不进的林家,现在哪儿还有别的心事?
秦渊闻言也皱了眉头,秦林两家素无往来。秦家名声不太好,私底下都管秦家叫阉党余孽。而林家恰恰相反,那可是根儿红苗正的清流一员。可即便没有往来,两家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秦渊多少知道对方一些底细。
银子?俗人家林家自诩清流,自然是看不上银子的,再说人家也不缺。你要是搬座银山来,那也不值得不是?
俗话说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予渔……问题是林家耻于经商。家中的买卖都是下人打理,况且人家可是半个东林党。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他林家跟澳洲人妥协,并且拿了好处,这名声可就臭了。
秦渊琢磨了半晌,猛地一拍桌子:“周先生,这林家着实不好办……不爱钱,不爱利。唯好权名二字。只可惜这两代林家虽然出了秀才、举人无数,可就是没有一个进士。若周先生有通天的本事,给林家……那也许还有可为。”
权名?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感谢了一番沈浩宇的老丈人,辞别之后,周毅急匆匆地赶回了开发区的办公楼。权力,这不就是要官儿么?名声更好办了,不花钱的圣旨褒奖,要多少有多少。这事儿,还得麻烦南京的大使馆。
一封电报拍过去,言辞之中周毅甚至用了拜托的字眼。
不过半个钟头,电报出现在了邵北的手里。
“恳请……拜托……恩,看起来周毅这家伙是实在没有办法了。”邵北戏谑地笑着说。
“他求你帮什么忙?”大明发改委经改顾问史文博问。
晃了晃手中的电报:“还能是什么?求我通过马士英的关系,让南明政fu下一道旨意,提拔那个什么林家的人出来当官儿。”
“扯淡。”史文博不耐地摇了摇头:“周毅那小子还真当南明朝廷是咱们开的了?”
“也许这事儿的确有操作的空间。”在史文博疑惑地看过来之后,邵北撇了撇嘴角:“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龚自珍的诗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史文博奇怪地问:“再者说了,林家要是有人才确实出色,早就名声在外了。不显山不漏水的,也就是个庸才,算得上什么人才?”
邵北将电报放在桌面上,双掌撑起身子,活动了几下:“这只是说服马士英的好借口而已。最为重要的是……龚自珍是哪朝的?”
“清朝。”史文博顺嘴说了出来。
“那清朝是怎么对待那些想当官又考不上科举,并且很有银子的家伙的?”
邵北的话,顿时让史文博愣住了。
在清朝,尤其是在太平天国时期,有钱人考不上科举还想当官怎么办?自然是捐纳清朝政fu为了弥补财政上的巨大亏空,干脆就对各级官职明码标价,专门卖给那些有钱人。这捐纳又分例捐与常捐,前者是捐的虚衔,没有俸禄,只是顶着好大一个空帽子四处招摇。这种通常是商人捐纳,一个是便宜,再一个是方便。有个虚名、顶戴,以后见到当官儿的可以不跪拜;常捐,捐的是四品以下的实官。这是给想当官想疯了的人准备的。可即便你捐完了,也不等于立马就有官儿做,还得跑吏部等着实缺。里外里走门子,还得花出去不少。
除此之外,我大清简直将卖官艺术化了。士民不但可以捐官,还可以捐典,捐虚衔和穿官服的待遇,甚至可以捐国子监的监生,也就是花钱买文凭。
好家伙,最高峰的时候,有大清的吏部官员一统计,满天下大清的官员,居然有百分之六十还多的都是捐官出身。
真简直就是……发家致富的一条捷径啊实在就是为南明弘光朝廷量身打造的生财术
史文博见天就在大明发改委里头闷着琢磨对策,户部的文书,明朝的官员翻阅之后全都会堆在其面前。南明而今糟糕的财政状况,简直让史文博头皮发麻。
五支武毅军,加上各军的费用,各级官府的开销,赈灾、河工……等等之类的加起来,哪怕是把今年财政的收入翻上十番也不够用。靠着澳洲的贷款?那只会让南明的财政变成一个无底洞,最后只怕把澳洲自己填进去也不够用。
马士英那头着急上火,史文博嘴上也起了大泡。眼前这烂摊子怎么搞?根本就搞不了。莫不如直接推倒重建,这样起码还容易一点。
可为了澳洲战略,还不能这么干。万般无奈之下,前天史文博终于下定了决心,花费了一个时辰的口水,成功地劝说马士英推行厘金政策。这就等于是在饮鸩止渴。
因为推行厘金,就代表着地方财政自主,加上先前命令各省自筹军备的圣旨,两条加起来,就等于地方既有兵又有粮,有了抗衡朝廷的能力。时间不用太长,总会有野心家跳出来,明的暗的站出来反抗弘光政权。
但厘金这东西,只是卸掉了朝廷的一些负担罢了,只能算得上是节流。问题是现在国库空虚啊,迫切的需要入账。这捐纳制度一经推出,绝对是天底下独一份的买卖。除了南明朝廷,还有哪个敢这么干?别看满清占据了中原,可在老百姓心里,野猪皮依旧是野猪皮,衣冠楚楚的也装不出人样来。这文凭跟官员的凭证,还是大明的最受认可。
一个七品官儿按四百两算,卖一万份那就是四百万两啊。更何况能掏银子买七品官的,绝对不会在乎多掏点银子买个四品的知府干干。这买卖,蝎子粑粑独一份,好
受了启发的史文博面色红润,霍然起身,拔脚就走。
“你干嘛去?”
“找申晨商量一下,把捐官制度完善一下。”
看起来史文博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似乎认定这个馊主意是解决大明糟糕财政状况的良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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