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宓一看时间,是十分钟以前的事情了,她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立刻解除了霍南邶的黑名单并删除好友,随即又打下了一条消息:他发错号了吧,我没拉黑他啊。
小陈几乎秒回:
霍总让你加他好友,他有事问你。
[惊恐]我感觉我发错照片了,吕特助也私我了,让我回答你是公司离职员工。
[惊恐]我不敢说话了,小宓你自己和他说吧。
简宓回了一条:明天吧,我已经躺下了,懒得加了,晚安。
她退出了微信,刚要关机,手机响了,是吕亟打过来的。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接起了电话。
“简小姐,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吕亟的声音和从前一样温和有礼,“出了一点意外,我需要善后。”
“你说吧,我会配合的。”简宓淡淡地道。
“上次住院以后,霍总的脑部一直没有恢复正常,常常会头痛,有时候还会暂时性失忆发生,医生说,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需要身边的人付出耐心。”
“你说什么?这么严重?”简宓失声叫道,一颗心顿时紧抽了起来,她一直以为霍南邶除了忘了她以外,其他都已经正常了……
“是的,”吕亟轻叹了一声,“霍总的家人担心他再受到什么不必要的刺激,所以严令我务必不能让霍总再接触到有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所以,我今天不得不给几个和你交好的员工下了命令,让他们不能在群里说你的事情了,如果霍总问起,就说你是离职的前员工,很抱歉,希望你能够谅解。”
简宓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没关系,我这就去把群退了。还有……小陈说他要加我微信,我还拖着没加,你说怎么做合适?”
吕亟有些意外,斟酌了片刻道:“不知道你的朋友圈里有没有什么不能让霍总见到的照片或内容?”
当然有。
从相识以来点点滴滴的甜蜜,都记录在朋友圈里,而那个破灭了一切的纪念日后,她几乎不再打开朋友圈,除了看几个朋友的消息,连微信都不太登录了。
吕亟明白了,这事情有点棘手,加肯定是不能加,可如果执意不加的话,可能会让霍南邶心生怀疑。
“你别为难了,这样吧,我拖两天,如果到时候他再申请加我,我就把朋友圈对他屏蔽再加吧,要是还不行,我就把朋友圈全删了。”简宓善解人意地道。
“这……太麻烦你了……”吕亟汗颜,和霍南邶另一位言行举止透着虚伪高傲的追求者相比,他向来偏好简宓,可现在弄成这样的结果,不得不让人感叹命运的捉弄。
“简小姐,我有时候在想,我们这样做,如果有朝一日霍总想起来了,会不会大发雷霆,”他苦笑了一声,“我比谁都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却不得不这样亲手斩断你们的联系……”
“别瞎想了,他家人总不能害他,知道什么对他是最好的治疗,”简宓的语声轻快,“我睡了,有事再联系。”
挂了电话,简宓打开了微信,找到了一个公众号,下了一单微信书。这种微信书曾经有一阵在朋友之间很流行,如果迫不得已真要把朋友圈全删了,那么以这种方式留下来的记录可以凝固那些曾经的记忆。
等到以后把一切都淡忘了,把这本书再翻看的时候,她应该也能笑对这些爱恨纠葛了吧。
第二天,简宓抽空打了个电话给贺卫澜,向他了解霍南邶的病情。
“不影响日常的生活,不过的确还没有完全治愈,”贺卫澜解释道,“这种脑部损伤一般都带有淤血,会压迫神经,而淤血的吸收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这是谁都无法保证的,这期间会头痛、呕吐是很正常的,他也是最近才开始工作,前阵子一直在休养。”
“那岂不是很痛苦?”简宓喃喃地道。
“是的,不过情况在慢慢好转,”贺卫澜安慰她,“不用太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毕竟霍南邶是为了救他们才伤成这幅模样的,要是有个万一,她真的要抱愧终生的。
简宓打起了精神又问:“那几个凶手抓住了吗?”
“流窜到别的地方去了,已经发了a级通缉令,高利贷也被连锅端了,他外公气得不得了,嫌我们做事太斯文,”一提起那个老爷子,贺卫澜有些无奈,“他还坚持要让南邶和冬茜姐去北都,我看冬茜姐是扛不住老爷子的,迟早得走。”
“那……他的公司怎么办?”
“公司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两头跑的老总多得是,只是……可惜了……”贺卫澜欲言又止,他有些气闷地松了松衬衫的纽扣,一想到那个成天黏在霍南邶身旁、两面三刀的安意,他就觉得心里不舒坦,可是,霍南邶选择了遗忘,简宓并不想挽回,他这个外人还能做什么?
“去北都也好,北都那里应该有顶尖的脑部专家吧,说不定对他的病情有帮助。”简宓乐观地说。
贺卫澜哼了一声:“行吧,不提他了,说你吧,你怎么样了?有没有男朋友了?有的话带过来我见见,替你把把关。”
“你连自己都把关不住,还能替我把关?”简宓忍住笑道。
“笑话,你当我心理医生这个称号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聊上几句就能让人原形毕现。”贺卫澜傲气地道。
两人东拉西扯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手机聊得有点发烫,简宓刚要锁屏,微信跳出来一条提醒,点进去一看,是霍南邶的好友申请,上面只有简单的三个字:霍南邶。
简宓有一瞬间的恍惚。
两个人初相识互加微信时,霍南邶也是这样加她好友的。
指尖在“同意”的按钮上摩挲了片刻,简宓选择了忽略,退出了微信,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画架上。
画架上还是一片空白,下一幅画还没完全构思好。
简宓咬着笔心不在焉地想了一会儿,在画纸上随手涂鸦起来。画室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在纸上的摩擦声,没过一会儿,一个人脸的轮廓就出现在她面前,可能是刚才那条微信的缘故,轮廓居然和霍南邶有了几分相像。
简宓盯着看了一会儿,灵感倏然而至。
记忆太脆弱,爱情太虚幻。
如果记忆有灵魂,会不会在霍南邶的身体里恋恋不舍?
这幅画,就叫做“魂之忆”吧。
一沉浸到绘画中,简宓便忘了时间的飞逝。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她擅长的绘画手法,而是选择了超现实主义画风来表达这种虚幻,这让她的进程稍稍有了一些凝滞。
正在一边冥思一边作画呢,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争吵声,简宓愣了一下,推门出去一看,余洋和周彤雨、成桐在争论着什么,一旁的几个员工都躲得远远的。
“你们的合约年限还没到,当然不能无故解约,”余洋的声音中隐藏着些许怒意,“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何必做这种无意义的争论呢?”
“余经理,画廊不能给我们应有的发展,我们另谋他路也无可厚非,”成桐振振有词,“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说呢?”
“画廊怎么不能给你应有的发展了?”余洋反问。
“郑老师的心思放在谁那里,我们都知道,对不对?”成桐看向周彤雨,笑着道。
“柏飞对你们每一个都一视同仁,在你们身上花心血的时候你们都看不到吗?”余洋给气笑了。
周彤雨在旁边一直沉默着,这会儿终于开口了:“余经理,那是以前,算了,大家都别吵了,好聚好散吧,都这样了,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郑老师应该会放我们离开的。”
“柏飞现在不在,”余洋强忍着怒意,“有什么事,等他从北都回来再说,我就一句话,年轻人要有契约精神,不能得了好处就抹抹嘴走人。”
成桐阴阳怪气地说:“我说吧,郑老师这是去华夏美术馆的美术展了吧?简宓的两幅画都送进去了?彤雨,你看看,你还对郑老师抱着幻想……”
他“啧啧”了几声,满是怜悯地看向周彤雨。
周彤雨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好一会儿才傲然扬起了下巴:“余经理,我们走是走定了,反正郑老师有那个简宓就足够了。今天来说一声也算是对郑老师的尊重,以后山高水远,江湖再见吧。”
余洋真的恼火了:“你们要走,可以,按照合同的约定赔偿违约金,不然我们画廊不可能同意解约,你们的作品虽然版权是属于你们的,但独家代理权是非画廊,没有我们的同意,你们半毛钱都拿不到!谁敢擅自代理出售你们的作品,咱们法院见!”
余洋一直以来脾气都不错,这是他头一次发火,几个人不欢而散,成桐和周彤雨气冲冲地走了。
简宓这下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周彤雨和成桐要离职,余洋不同意。不过,这画廊又和普通的公司不一样,他们的合约不是雇佣合同,听上去有些复杂。
“余经理,你别生气了,”简宓给他倒了一杯茶安慰道,“他们怎么好端端地要走了?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啊?”
余洋气得够呛,一口气就把水给喝光了:“当然,就是不知道这次是哪个。柏飞太优秀了,一直招人嫉妒;也有人想捡现成便宜,自己不肯花大力气培养新秀,就知道背后挖墙脚。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周彤雨居然也会动这个脑筋,当年柏飞为了培养她花了多大的力气啊,她还真以为她的画一出来就有人争相抢购追捧吗?这才不到两年,她就要另觅高枝了!”
“她……是不是看我不顺眼……”简宓迟疑着问。
“看不顺眼就能这样吗?”余洋差点要拍桌子了,“柏飞不喜欢她,难道还能强迫?你没来的时候柏飞就和我说了,说她自从得了奖之后心思有点杂,自己没好的作品,倒怪起柏飞来了!”
正说得来气呢,画廊的电话响了起来,前台小心翼翼地接了起来,叫道:“余经理、小宓,郑老师的电话,找你们。”
余洋大步走了过去,接过电话,盛怒之中语气还有些生硬:“柏飞,你那边事情办完了没,我……什么?”
他的声调扬了起来,声音从生硬转为惊喜:“什么!小宓两幅画都入选了最后的美术展?还被评为了年度最佳新人?”
<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