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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刚才亲眼目睹了赤温的惨死模样,实在是心有余悸。
可是,正在督战的监军处罗没有下令撤退之前,他也是不敢擅自后撤的,那样会被当场处斩。但就这样呆在隋军的车阵前,除了让自己的军队陡增伤亡外,却是别无意义,这亦让他的必胜信心有些动摇。
处罗听闻赤温已战死后,眼中闪过一丝兔死狐悲的神色,但很快就一闪而过。
他感叹道:“这车阵的确出现的时机和作用都恰到好处,鱼俱罗不愧是大隋的老将,听说还是宇明哥哥宇成都的师父,的确智勇双全,我们比起这些中原汉人,在智谋方面的确差些。”
“处罗大人,现在不是感概的时候,那鱼俱罗诡计多端,咱们现在算是了解到了。可眼下应该如何行事呢?”格桑急道。
处罗向两里外正相互厮杀的两军战团瞥了一眼,低声道:“眼下如果后撤的话,可就当真一无所获了,而且我军士气也会大受影响。这些依附我们的各部骑兵说不定就会军心焕散,出工不出力。不如咱们向两翼进攻吧!”
“向两翼进攻?”格桑听后一愣,“可那里咱们的人和隋军早已混战成一团了,咱们攻过去又不敢冲撞践踏……”
“如果咱们采取用骑兵践踏的方式呢!”处罗打断了他的话道。
“啊?!处罗大人,骑兵一旦进入冲刺状态后,践踏起来可是不分敌我的,咱们的人咋办?”格桑惊道。
“这些人均是依附我们东突厥的草原各部,你觉得他们可靠吗?这些年来,他们不断的降了又叛,叛了又降……西突厥给他们好处,他们就倒向西突厥,见我们东突厥强大了,就又依附我们东突厥,鬼知道他们明天还会不会再倒戈相向,对于这些墙头草,我们还用得着那么在意他们的生死吗?”处罗反唇相讥道。
“这……处罗大人,可汗那里咱们如何交代呢?”格桑还是心存疑虑。
他可知道,始毕可汗和以前的历代突厥可汗不一样,他是一个志在入主中原的君主,他决不会放任部下就这样不分敌我乱杀一气的,那会使草原各部离心离德。
“呵呵,格桑,你放心,可汗是我大哥,他的想法我还会不清楚吗?只要咱们这仗能胜,他绝不会怪咱们!况且两翼的战况目前亦是呈胶着状态,难分胜负。咱们率军冲过去,将现在的僵局打破!可汗只会嘉奖行赏的,绝不会可能责罚我们!”处罗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好!处罗大人,某家就听你的了!”格桑眼珠一转,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就按处罗的意思办。反正处罗是始毕可汗的弟弟,凡事有他顶着,自己怕个鸟啊!
“行!那咱们兵分两分头突击吧!”
处罗于是很快就和格桑商量好,由自己率军突击左翼的隋军步兵,而格桑则率军突击右翼的隋军步兵。这一来,果然给隋军造成了巨大伤亡……
……
雁门关西边平原上的战斗,到目前已经整整进行了个多时辰,突厥和隋朝双方投入的兵力总数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以上,算是开皇十八年以来,隋朝和突厥之间最大的一场战役了。
“实在想不到!始毕可汗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的人也不放过!”鱼俱罗听闻左右翼的部队崩溃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怒道。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员满脸血污,左手也断了一截的年轻武将,年约旬左右,身上的披风已经全被鲜血染红,盔甲的缝隙处亦渗着血水。如果不是一左一右有两名鱼俱罗的亲兵扶着他,只怕已经站立不稳。
这人正是李轨,他向鱼俱罗汇报了左右两翼已经崩溃的消息。
就在一个时辰前,薜举和李轨在对阵突厥军时,虽然已经处于下风,但总还可以勉力支撑。毕竟在混战之时,骑兵的冲击优势已经无法得到发挥,考验的是军队的兵员素质,以及武器装备,而在这方面,却是隋军占了绝对优势。
眼看他们就要逐渐扳回之前的劣势,并逐渐占据上风之时,处罗和格桑却突然从战场中央突厥骑兵杀到。而且他们全然不顾两军已经混战成一团的局面。
处罗和格桑根本不分敌我,只顾纵马冲撞践踏。
骑在马上的突厥军骑兵,也只管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人砍杀放箭,根本不去管面前的人是隋军还是突厥军。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薜举和李轨措手不及。不过他们很快便回过神来,明白突厥军这是孤注一掷了。
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深知步兵在平原上与骑兵作战,后撤亦是死一条,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吗?只有死战不退才有一线生机。于是两人立刻下令部队不得后撤,原地抵抗。
但是两人率领的士兵已经和这些草原各部的骑兵战斗了很长时间,体力消耗大,而处罗和格桑率领的草原骑兵比他们晚投入战斗,且骑兵坐在马上,不用自己跑,体力保存得很好。
更重要的是:处罗及格桑亦非庸将,指挥才能在突厥军中也是比较突出的,他们的能力绝不比薜举和李轨差。
激战之后,隋军终于不支,败退下来。而薜举和李轨亲自断后,死战之下,薜举受伤失踪,而李轨则逃回了大营。如今突厥军骑兵正向隋军的侧后方袭来。
“鱼老将军,属下无能,未能抵住突厥骑兵突击!请将军责罚!”李轨声音颤抖着。他深知战败的后果有多可怕,不禁泪流满面。
鱼俱罗脸上亦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怪你们!是我没想到突厥军竟然会不分敌我地发动突击,是我失算了!你们已经尽力了……”
说罢,他平静地说道:“将李将军和受伤的弟兄撤离战场!不得有误!”
两名亲兵应了一声就扶着李轨到后方去了。
杨公卿这时方急忙说道:“将军,眼下只能让来将军的前军再次上去抵御了,不然突厥军骑兵就要绕到我军背后了。”
鱼俱罗心中挣扎了半天,方只得点了点头道:“……好吧!通知来护儿上来抵挡突厥军进攻!我们也一起攻过去,就当为陛下尽忠好了!”
杨公卿立刻叫来传令兵,开始记录命令。
鱼俱罗此时面色虽然依旧沉稳,但却暗自心惊,如今能不能抵挡得住突厥军骑兵的冲击,他心中也没数了。
现在他已经将所有的兵力都派出去了,再也没有预备队了。
想到这里,他又说道:“现在我们舍弃战车,向始毕可汗所在的山丘发动进攻吧!”
杨公卿听到这里,一下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鱼老将军,始毕可汗可还有八万骑兵没动啊,据斥候侦察,应是突厥军最精锐的‘金狼军’和‘黑狼军’。以我们现在的疲惫之师去进攻他们,恐怕……”
他虽然没有说完,鱼俱罗也猜得到,他是想说这跟自杀没什么两样,如果是宇明的辽东军,或许还能和“金狼军”正面较量,毕竟辽东军中有近半都是精锐骑兵,而他的部队却全是步兵,在这平原上向精锐骑兵发动进攻,几乎不用打就能预料得到结果了。
鱼俱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就算我们不上前,始毕可汗也会把‘金狼军’投入到战场,进攻我们的侧翼,则侧翼的部队必将彻底崩溃。到时我们也必败无疑,侧翼崩溃后,突厥军既可抄袭我军后,也可对我军进行夹击,势必将冲跨我军阵型,届时,整个局面就完全无法挽回了!”
顿了一下后,他又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向始毕可汗发起进攻,至少可以拖住他不敢让‘金狼军’部队投入其他战场,为我们争取到至少两个时辰的时间!”
“鱼老将军!”杨公卿听闻之后,忍不住激动地说道:“可那样一来,我们的大军就……”
“我知道!我们会付出巨大的牺牲!可我们身为大隋的军人,保护大隋的皇帝,原本就是我们的职责。而我们没能尽到这个责任,已经是愧对陛下了……”鱼俱罗脸上也不禁流露出悲怆的表情。
说罢,他便跨上战马,拿起长枪道:“公卿,你先撤退吧!我去会会那始毕可汗!”
“啊!鱼将军!你身为全军主将,不可妄动啊……”杨公卿焦急地大叫道。可鱼俱罗却已带着身边亲兵去得远了。
杨公卿对于鱼俱罗心中的想法是再明白不过了。鱼俱罗是打算和始毕可汗血拼到底了。他都让手下的将领和士兵全压上了,而他自己身为一军主帅又岂有躲在后面苟且偷生之理。这或许就是鱼俱罗深得基层士兵和军官拥护的原因吧。
他仰天长叹道:“鱼将军,你如果去了,陛下又由谁来救呢?眼下大隋诸将皆不堪用,关键时刻无人能站出来啊……”说到这里,杨公卿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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