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9.以国士待我,必国士报之
听得夫人又是这般说话,陆季览头都大了,当真是左右为难,陆夫人不管不顾只管收拾东西,约摸一炷香后,便是直喝了一声,“管家,装车”,说着就是和丫鬟一起将装满了的两箱子书籍搬上马车,又是取来金银,见着陆季览还在那儿愣着,陆夫人又是不由得发火。
“还站在那儿等着被砍头吗?趁现在梁师都还未下令,还不快点出城”。陆夫人一叉腰,直喝道。
陆季览闻言面色悲戚,无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随着夫人上了马车。
“夫人,去哪儿?”赶车的是管家,是陆夫人娘家人。
“唐营”。陆夫人秀眉一挑,直说道。
陆季览张了张嘴没说话,管家却是迟疑道:“夫人,唐军上午还攻城了,现在城门估计是不会打开了”,
“直去便是,大丞相夫人想要出城祭祖都不行啊”。陆夫人闻言又是没好气的喝道,管家闻言,忙是应着赶车,直奔城门而去。
而此时,皇宫之中,梁师都正是捧着一碗汤药在喝着,他被苏定方那一下重击差点没砸死,正在这时,梁大急急进来,直禀道:“陛下,方才大丞相府前,有唐军奸细为丞相之子陆嘉传家信,奸细已蒙面逃窜,我已命人追捕去了”。
梁师都闻言一惊,手中汤碗落地,碎成一地瓷片。
惊愕之后,梁师都眼神阴翳,面沉如水,没有说话,看着地上碎瓦片久久不语。
良久,梁师都方才抬头看着面目表情的梁大说道:“梁大,你说……大丞相有没有可能背叛朕?”
梁大一听眉头一挑,还是一副僵尸脸,毫无表情,嘴巴动了动还没有说话,梁师都直摆摆手说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去将……”,梁师都说着脱口而出想让梁大叫一个人过来,却是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他现在想叫一个心腹过来商议商议,却是不知道叫谁了,换而言之,他现在还能叫谁呢?昔日麾下风头无量的四虎大将军,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一个人都没有,一个心腹都没有了。
一时间,梁师都心神恍然,有些愣神。
“先生大才,然暴隋不识人杰,弃之如草芥,以致先生之才尚且流落街头,此等朝廷,天亦弃之,不若先生随某家起兵,割据了这河套富地,逐鹿中原,成就一番伟业,如何?”一个身着黑甲,手持长枪,年约三十的青年将军斗志昂扬的兴奋说道。
那个时候的朔方还是叫朔方郡,在城门处,青年将军的对面是一个衣衫破旧,却是高昂头颅,一脸自信的年轻士子,衣衫虽是破旧,然而打理得一丝不苟,虽是贫困却并不潦倒,看向这士子时,便可发现其精神奕奕,眼中泛着精光,腹有诗书气自华提现得淋漓尽致。
“将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看着青年将军昂扬的斗志,年轻士子第一次弯下了他那挺直的身躯,这一弯就是十余年,再也没有挺直过了。
这个青年将军就是梁师都,而那年轻士子就是陆季览了。
当年的梁师都不过是一鹰扬府郎将,见得天下将要大乱,便是起了心思,而后又于城门处恰巧碰到了穷困的陆季览,只一眼,确认过眼神,梁师都就感觉遇到了对的人,陆季览那一身才华和气度,就让梁师都认为他遇到了他的诸葛孔明。
自此以后,从鹰扬郎将,到大丞相,再到建国称帝,陆季览都是鞠躬尽瘁的追随梁师都左右,时刻以诸葛丞相自勉,然而不知道从什么起,他和当年那个并肩阔谈的陆先生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了,而现在,那个气度斐然的年轻士子已经年过不惑,双鬓微白,宛如老人。
噌的一下,梁师都起身,直呢喃道:“朕的大丞相定不会负朕……梁大,撤去大丞相府周围所有暗探……”。
“站住,战时戒严,城门已关,不得进出”。陆季览马车嘎吱嘎吱的来到城门处,两旁守卫直把手中长枪一横喝止道。
马车内,陆季览还是一脸悲戚,如丧考妣一般,陆夫人撇动眉头,示意陆季览出面,结果陆季览还是无动于衷,只是盯着一处失神。
“哼,老家伙,老了连胆气也不如咱儿子了”。陆夫人见状啐骂一声,直掀开车帘。
“好大的狗胆,谁给你的胆子敢拦大丞相府的车架,我是大丞相夫人,今日乃先父祭日,出城祭祀还不成吗?”陆夫人掀开车帘对着拦路的守卫就是一通喝骂。
城门守卫听得一愣,大丞相夫人?那可真是惹不起的存在了,谁不知道现在大丞相是仅次于陛下的二号大人物啊。
“啊,夫人息怒,小的并非有意,只是城外尚有唐军,若是出城,难免会有危险”。城门守卫也是为难的说道。
“哼,有危险我也要去祭奠先父,老娘乐意,滚开,再不滚开撞死你”。陆夫人不依不饶,秀眉一挑,直叉腰骂道。
车内陆季览见状亦是眉头深皱,直小声说道:“夫人,泰山大人身体康健,如此说辞,未免不……”。
“你闭嘴”,还没等陆季览说罢,陆夫人直回头眉头一撇,低声呵斥。
陆季览无奈瘪瘪嘴,嗫嗫不语。
守卫见得大丞相夫人这般泼辣,就像隔壁家那屠夫家的婆娘一样,守卫亦是擦擦额头冷汗,直让开说道:“岂敢岂敢,夫人请行”。说着便是开了城门,让开了道路。
陆管家见状也是机灵,也不磨叽,直接快马一鞭,马车滋溜溜的出了城。
守卫见得马车远去,亦是松了一口气,直呢喃道:“这大丞相夫人可真够辣的”。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呢?何故开城门?”城门楼上响起一阵惊怒的喝声,继而下来了一个身着甲胄的将军,乃是此处城门校尉。
“你们想干什么,莫非私通唐军不成,严令关闭城门,何故开门?”那城门校尉下来便是对着众守卫一顿劈头盖脸的喝骂。
“校尉明鉴,方才乃是大丞相夫人的车架,欲要出城祭奠亡父,大丞相夫人脾气暴烈,我等实在不敢阻拦”。守卫忙是惊恐拜道,这私通敌军名头若是落实了,那他全家可就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