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薄幸】
风轻拂,树荫下好纳凉。
百纳的中秋,仍旧是三伏天。
日中的时候,艳阳高照,院子里便真的不见人影了。
昊天还在高高的树上,枕着双臂,仰躺在横出的大树干上,一身白袍垂落,在茂密的枝叶中若隐若现。
那丑陋得吓人的猫儿就蜷缩在他胸膛上,安安静静地睡着。
而昊天,双眸微眯,亦是一脸安静,似乎也睡着了。
这时候,侧厅里,沂轩推着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的正是林鸢。
“这驾轮椅便先前的方便些吧,日后想去哪里,就不用那么多人跟着了。”沂轩淡淡说道,数月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不少,一身锦白的便衣,墨发高束,要系玉带,平常的富家公子打扮却还是难掩那尊贵的气息。
“嗯。”林鸢低低应了一声。
“原本说好是三个月的,只是……”沂轩欲言又止。
“我懂,我也出身后宫,懂的啦。”林鸢笑了,仰头看他,笑容可甜了。
沂轩俯身而下,高挺的鼻子亲昵地碰了碰她那小巧的鼻尖,什么话也没再多解释。
“呵呵……哈哈……”林鸢乐着,同他亲昵不已。
良久,沂轩才稍稍起身离开,俊朗的眉头微锁。
“过来。”林鸢勾了勾手指头,笑着说道。
沂轩又俯身而下,很是听话。
“才多大的年纪,就总是蹙眉,老了我可不要你了。”林鸢这玩笑话说得认真,伸手轻轻地为他抚眉。
沂轩垂眼,看着她,无奈笑了,柔声道:“到老了,皱纹出来了,还要你来抚。”
“那下辈子呢?”林鸢立马问道。
“只要你还肯来找我。”沂轩依旧柔声,眸中却不经意掠过了一抹哀伤。
“为什么不肯?你这辈子待我这么好,我自当是把下辈子也预定了。”林鸢笑着说道。
“傻瓜。”沂轩笑着,搂着她的脖颈,挨近她。
“你刚登基,能把拜月教总坛迁到这里,能立区区一个离城大将军之女为后,已属不易了,放心吧,收拾后宫的本事我有的是。”林鸢还是笑着,说得轻松。
“傻瓜。”沂轩尽是宠溺,埋首在她脖颈上,双眸里却尽是复杂。
他可以如此一意孤行地到百纳来立后,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他知晓中秋之夜,盛世火龙一定会再现。
盛世火龙再现,朝野上下何人敢在有异议呢?
听了林鸢这话,大树上的昊天亦是笑了,唇畔泛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嘲讽味十足。
而蜷缩着的猫儿心中亦是冷笑着,只是不再想先前那样会义愤填膺了,会偷偷地去逼沂轩做着做那了。
它是安安静静地蜷缩在熟悉的胸膛上,冷冷地径自笑着。
紫冰晶只能勉强压制住林鸢体内的炎毒,要真正接触了炎毒,岂是那么容易的,极地的中心,昊天如今如此高深莫测的修为都进不去,在拿到寒冰前,林鸢必定要受很多苦的。
为什么就这么傻呢?
这女人比她还要傻呢!什么都不知晓。
可是,不得不承认,最傻的才是最幸福的。
如果可以,她也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只知道昊天疼她宠她护她。
只可惜,昊天可以骗她,却骗不了她一辈子!
树上的两人,明明挨得如此的近,却一个心相离千万里,一个一颗心仍旧残缺不全着。
而树下的两人,静默着,一个心甘情愿,另一个却另有所图。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我这辈子都会坐在轮椅上了?"林鸢问道,淡淡的。
"不是,沈冰一直在找药,笨女人,想那么跺做甚,回宫后我就能亲自照顾你了。"沂轩还是笑着,本就笑得少,登基后更是难见他的笑容。
"其实我真的不在意了,你也不用骗我,琉璃和昊天都无能为力,何况沈太医呢?沂轩,我不在意了,也请你别在意,好吗?"林鸢认真说道。
沂轩立马正色,道:"寒鸢,我再告诉你最后一次,我不在意,即便如今你卧床不起,我也定立你为后!"
这话一出,树上的人又笑了。
昊天似乎真的睡着了,而猫儿心中冷笑连连,沂轩比起昊天更会花言巧语呀!
今日即便是寒鸢昏迷不醒,八月十五拜月大典,他也不会等她醒来再行立后大典吧。
天下男人皆薄幸!
"叫我林鸢,新的身份,负担少点,活得单纯自在点。不管你说什么……"林鸢说着,顿了顿看着沂轩那严肃认真的神态,突然就笑了,继续道:"我都信了。"
沂轩愣着,良久良久都没反应。
“傻了啊!”林鸢笑着拉着他的手,仰头看他。
“林鸢啊林鸢,你才是最傻的。”沂轩笑着,眸中尽是无奈。
树上那猫儿又笑了,若是以前,她定会立马幻化成人形,当着林鸢的面要沂轩保证这保证那的。
而现在,她不会了,她只会冷眼旁观着,冷冷笑着,心下自言自语着,“沂轩,你若骗不了林鸢一辈子,我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就在这时候,昊天冷不防地翻身了,瞬间而已,猫儿就这么直直从高高的树上落了下去。
“喵呜……”
凄惨的惊叫声,伴随着穿枝拂叶的梭梭声,惊了沂轩和林鸢。
沂轩一跃而起,急急接住了猫儿,而树上的昊天则已翻身落地。
“喵呜……喵呜……”
猫儿惊慌未定,在沂轩怀中拼命地挣扎,昊天却看都不再看它一眼,转身就走。
“赶紧给我,又吓着了,那魔头怎么这样!”林鸢又是心急又是心疼。
“这猫,灵猫?”沂轩纳闷着,提着猫儿的脖颈,眉头紧锁。
“嗯,就是我拾回来的那只猫,同明月天神有缘,惹得天神现身了。”林鸢说道。
“真的?”沂轩纳闷。
“所有的祭司和弟子们亲眼所见,若不是如此,怎么能留得下来?”林鸢反问。
“这猫看着恐怖,你还是离它原点吧。”沂轩说道。
“怎么恐怖了?”林鸢却似乎有些动怒了。
“看着脏,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病灶传染,还是小心点,别总是带在身旁。”沂轩认真说道。
“嫌弃吗?”林鸢认真了。
沂轩正要开口,猫儿却猛地一挣扎,挣脱了他的手,朝神殿蹿了去。
“脏?”
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嫌弃它。
它轻轻一跃便上了那高高的供桌,明明就看到了昊天正坐在神像那巨大的手臂上,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径自往莲花掌心而去。
鬼弩得手,人界立后大殿过后,这家伙定会入修罗了吧。
那彼岸呢?
彼岸现在是不是想方设法引着他去修罗呢?
它慵懒地在莲花手心中躺了下来,缓缓地蜷缩起身子,不经意地看了尾部那块妖红色的印记。
如今,她也看得出来,彼岸不在。
这两个男人,各怀着秘密,凭什么拿她来当较量的筹码呢?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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