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律铭一句“他敢”出来,鲜眈就只能老实了。所以强行“说服”的结果就是,鲜眈除了乖乖合作,别无他法。
“记得今天的所见所闻不能跟别人说哦。”九尾站在门口笑嘻嘻地送鲜眈离开,“要是说了,我就会……”他转转眼珠,笑得更加欢快,“杀了他,然后把现场布置成你犯案的样子。”
鲜眈感觉后背跟被针刺一样,几步快走进电梯,立刻摁关门键。
九尾很是幸灾乐祸,哼着小曲儿转身回来打算去冰箱翻吃的,却见客厅里的情况不对劲。“怎么了?”
“伤口愈合不了。”段律铭已经脱掉背心,用棉纱擦着滴到胸膛上的朱砂水。
“不可能吧?”九尾叼着一袋酸奶走过来,用胳膊肘拐拐丁萱,“你的方法失效了?”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丁萱将手里湿透的棉纱扔进垃圾桶,有些心焦,“胳膊上的伤都恢复了,可不知为什么肩膀上的伤没动静。”
“这不是鸟抓的,”九尾眼尖,立即说道,“这是阵法伤的。”
丁萱脸色霎时苍白了一度,她只是想让鲜眈摆阵,帮助段律铭制服那只鸷鸟,却没考虑到阵法也会伤到段律铭。而且……这伤口无法通过朱砂恢复。
“去卧室把医药箱拿来。”段律铭语气依旧温和,大拇指抚摸过她的脸颊。
“好。”丁萱转身就朝卧室跑。
九尾眯着眼看丁萱的背影。
段律铭用纱布摁着再次渗出血迹的伤口。“帮我拿卷备用纱布来。”
九尾朝储藏室走去,“遵命。”
……
丁萱有点不安。段律铭对自己的伤口无所谓,毕竟在没有遇见丁萱之前,他都只是等着伤口慢慢自然愈合。这一次他也什么也没说,然而丁萱凭借从九尾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发现了这次他的伤口愈合得不是一般的缓慢。甚至到一个星期之后依旧在渗血。
办公室里,丁萱给他系好纱带,将带血纱布丢到垃圾桶,再帮他扣上衬衣扣子。
“会不会是因为伤口感染?”丁萱揣测,所以愈合得慢?
“没事。”段律铭最后穿上白大褂,“我自己就是医生。”
“可是……”她犹豫着。
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导师汪宁。
“汪老师。”丁萱接通电话。
“丁萱,你第三集剧本怎么还没交上来?”汪宁开口就问。
“啊?”丁萱这才想起自己剧本还没写完。她一直都没算时间,最近又因为担心段律铭的伤势,所以总是来看他。现在一经汪宁提醒,丁萱心里才咯噔一下。
“你写多少了?人家说你第二集也不错。”
“才一半。”丁萱咬咬唇,“我这两天尽量赶。”
“这样吧。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汪宁问,“我要去和制片方吃饭,你也过来吧。人家本来也说想见见你。”
“今天晚上?”丁萱抬头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和段律铭本来要一起吃饭的。段律铭听到了电话内容,在旁边示意让她去见老师。
“哦,好的,老师。”丁萱说道,“在哪边见您?去学校吗?”
“我把地址短信给你,晚上六点准时到。”
“好的。”
“去哪里见面?”段律铭对着镜子重新打上领带,“晚上我来接你。”
“我导师会开车,她会送我回家。”她并不想让段律铭晚上再出门,“你在家休息。”
……
晚上六点差十分,丁萱循着地址过去才发现餐厅是家居酒屋,看造型是非常传统的老式日本风格。
丁萱没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继续听鲜眈的电话。
“所以段老师是医学院的教授?”鲜眈回去后应该去校网刨了一遍,终于把段律铭挖出来了。
“有问题吗?”丁萱问。
“也……没有什么。只是他看上去根本不像老师。”
丁萱站在马路边缘,看着路上车水马龙,“鲜眈,你以前摆过八卦阵吗?”
“摆过啊。”
“收妖?”
“怎么可能。早就说过了我没认识你们之前都不知道这世界上真的存在妖怪,我师父也从来不跟我讲这个。”
“那你之前觉得八卦阵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指的是它的威力方面。”
“没有啊。”
“好吧……那我现在就不说了,再见。”时间快到,丁萱匆匆挂断电话,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也朝居酒屋走的客人。
“抱歉。”对方先开了口,随后才一愣。
“励先生,你好。”丁萱后退一步。
“你好。”励唯安笑了一下,转身撩开门帘往里走。
果然如丁萱所料,上次一面见过之后,连跟她寒暄客气几句,他都根本没心思。
一进门,大厅内暖气十足。寿司吧台,下沉式榻榻米包间都一目了然。大厨操着一口带着浓重日本腔的中文和客人说话,服务生立马迎了上来。
“我已经定了包间,七号。”励唯安说。
“那您呢?”
“我……也是七号包间。”
励唯安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知道汪宁也邀请来这次网剧补剧本的编剧,却没想到……竟然是丁萱。
七号包间,汪宁已经等在那里。励唯安一进来就道歉。“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没料到今天路上会这么堵。”
“没关系。”汪宁站起来,见到他和丁萱一起进来便问道,“你们在门口遇上的?”
“嗯。”丁萱坐到了她身边。
“励先生应该还不认识她吧?这是我带的研究生,叫丁萱,负责这次三集剧本。”汪宁笑着做介绍,“是我最优秀也最满意的学生。”
励唯安挑眉,再次上下打量丁萱。即使他不想承认,心里也明白丁萱上次提交的剧本获得了导演组所有人几乎都对丁萱上次提交的剧本赞不绝口。毕竟悬念丛生却不落俗套,一波三折而且结局出乎意料的好剧本并不多见,而且……竟然还是一个初出茅庐,之前他十分不看好的女编剧写出来的。
“这位是励唯安先生,那个网剧的制作人。”汪宁又说。
“之前机缘巧合,见过一面。”丁萱笑了一笑。她并不想遮遮掩掩。
“哦?”汪宁很是诧异,便想问问他们是怎么见面的。
“先点菜吧。”励唯安及时出声,“听您说想带女儿吃正宗日料,所以这次就冒昧做主定了这家居酒屋。这里的老板和厨师都是我认识的日本朋友,环境比较好。”
汪宁显然很是受用他的体贴与细心。“有推荐菜式吗?”
“鹅肝泰芒,三文鱼刺身,鳗鱼寿司,还有各种鱼生和烧烤都不错。至于酒,我推荐梅子酒,喝起来也不烈,很适合搭配烤海鲜和奶油点心。”
汪宁便依照他的推荐点了几样菜。
励唯安合上菜单,又问:“你想吃什么?”
丁萱是被汪宁提醒之后,才发觉励唯安在问她。“我能点饮料吗?”除了上次喝酒后给段律铭告白,她再也没有碰过酒精。
“当然可以。”励唯安一笑。
也许是担心励唯安会不满丁萱还未交上剧本,汪宁接下来将丁萱大夸特夸了一顿,什么仔细耐心,什么成绩优异,什么才貌双全,就差在脸上写着“为师的得意之作就是丁萱”。
“老师老师——”丁萱脸都烧红了,急忙叫停又不好意思明说,“那个……要一起去洗手间吗?”
“不去,你去吧。”汪宁拍拍她的手,丝毫不觉得对爱徒夸赞过头。
“你们继续吃,我去去就来。”丁萱转身要下榻榻米,结果坐得腿都已经麻了,起身就往桌上边一歪。
“小心。”励唯安及时托住她胳膊。
“谢谢。”丁萱抽回手,从旁边小鞋柜里拿出鞋子穿上。
丁萱出去后,励唯安和汪宁继续聊天。
“难得见到关系这么好的师生。”励唯安笑着拿小瓶子给汪宁倒酒。
“丁萱不一样,她救过我女儿。”汪宁喝了一口酒,很清冽。
“怎么说?”励唯安饶有兴趣地问。
“我女儿去年参加学校组织的秋游,在海边贪玩掉队,是丁萱找到她的。当时下大雨,海浪又急又凶。孩子没什么问题,丁萱受了大苦。”
励唯安不可思议了半天,想说什么,最终笑了出来。“看不出她这么有勇气。”他顿了顿,“其实之前经丁若棋推荐——您知道丁若棋吧——所以我见过丁萱。当时是想请她写剧本,不过她拒绝了。”
“这样啊……”汪宁皱皱眉,“可能是考虑到丁若棋的原因吧。其实丁萱很少提到她妹妹。她妹妹的经纪挺介意这姊妹俩联系。”
“为什么?”
“她们的父母早就离异了。”毕竟是丁萱的隐私,汪宁不好透露,“总之是有些不便。”
励唯安便也不再问什么了,将话题转到餐点上。“沙拉味道不错。”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
从居酒屋出来,周身的暖意很快在夜风中消散。
“段老师来接你吗?”汪宁裹好披肩,问丁萱,“我今天要喝酒,所以就没开车。”
“我送你们回家。”励唯安手里攥着车钥匙,在丁萱回答前就开口。
“我不用了,这边离我父母家近,过去看看。”汪宁说。
“我也不用。”丁萱连忙跟着说。
“好,那再见。”励唯安点头。
“再见。”
“再见。”
丁萱顺着灯火辉煌的梧桐路往前慢慢走着。春天已到,空气中已经渐渐飘着若有若无的柳絮。过不了多久,这座城市都会被漫天飞雪一样的柳絮笼罩。
路边卖糖炒栗子的小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旁边新开张的奶茶店则还在派发传单。两个女生吃着冰淇淋走过。
“哎哎,奶茶买一送一!”
“别买!我上次买过了,买一杯奶茶再另送一个杯子。谁喝奶茶还要个空纸杯子?”
“哈哈,真的假的。”
“去买栗子吧,好久没吃栗子了。”
丁萱听着她们的对话,忍俊不禁地低头。看着糖炒栗子那么长的队伍,站住脚步——不知道段律铭喜不喜欢吃栗子?
还没想清楚,脚步却朝那边过去,直到她突然停住,倏忽转身——
励唯安就站在几米之外,脸上表情瞬间精彩得跟小偷被当场抓包一样。
“你……”她就说怎么老感觉不对劲。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励唯安马上恢复平时的翩翩风度,举起双手示意,右手还用拇指在掌心摁着个手机。
“……没有。”丁萱黑线,她不是什么容易受惊吓的小可怜。
励唯安很聪明,他几乎是瞬间就发现她对自己保有一定距离感。“其实就是想过来跟你说声抱歉。”
“为什么?”
“之前我对你态度不太好。”他直截了当地说,他很清楚现在不是绕圈子的时候。
“你不用觉得抱歉。”丁萱觉得他虽然是出于好意,但有些……小题大做。
“今天旁边体育场有演唱会,所以地铁肯定人很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家。”励唯安非常小心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
“不用。”丁萱摇摇头,“不过还是谢谢你。”
所以不出他所料,她还是拒绝了。
“不客气。”励唯安很爽快,和她道别后转身离开。
丁萱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美女,你还排队买栗子么?”身后有人问。
“哦,排队。”她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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