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鲜眈已经知道了九尾是妖?”办公室里,段律铭脱下白大褂,转身来蹙着眉,略微沉思。
丁萱点点头,取下挂在一边的灰色大衣。
“他知道你的大纲吗?”他接过衣服。
“不知道。”丁萱摇头,“九尾现在应该和他在一起。”
段律铭穿好衣服,一手拉开门,一手刮刮她的鼻子。“下次再有事情,就叫我。”
丁萱挽住他的胳膊。“可是你要做手——”
门才打开,外面站着正纠结要不要敲门的护士小齐。
“段医生,丁萱。”小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是红的,“我今天生日,你们要不要来吃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护士站里,桌上放着一个芒果酸奶蛋糕,插着“18”蜡烛,绕了一圈今晚也值班的护士,非常配合地拍手唱歌。段律铭和丁萱站在一块儿,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丁萱一边点头,一边唱着生日歌,回头冲他一笑。
“天呐,小齐还真把院长给拉来了……”有个新护士在低声感叹。
“其实院长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就是长得太高冷。”护士长说。
“哎哎哎,小齐你都多大年纪还用十八岁的蜡烛。”一个拿着手机对着蛋糕不停咔嚓的护士说。
“我就是十八岁零几十个月嘛。”
“听寿星的!”
“快吹蜡烛吹蜡烛!蜡油要滴下来了。”
“咳咳。”小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先许愿。
走廊上人不多,尽头的窗户开着。突然听得哗啦一响,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头顶的灯闪了闪,小推车哗啦响着撞到墙边架子上,一个玻璃瓶嘭地砸了下来,啪啦碎了一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段律铭突然把丁萱拽到他身后,迎风望向尽头的窗户,握了握拳头。
“蜡烛都吹灭了,起得什么妖风啊。”有护士抱怨着开始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再点上再点上。”小齐连忙拿出打火机。
“怎么了?”丁萱抓着段律铭的胳膊,有些担心。
“……没事。”段律铭沉思片刻,慢慢说道。
第二次,小齐动作很利索,许愿吹蜡烛一气呵成,切完蛋糕后第一块递给段律铭。
“谢谢。”段律铭接过蛋糕,将叉子放到丁萱手里。
“丁萱我再给你切一块啊。”
“不用了,我和他吃一块就好。”丁萱连忙说。这蛋糕肯定不够分的。
小齐很是羡慕地哎了一声,转头去切蛋糕分给大家了。
“喔,味道不错诶。”丁萱眼睛一亮,挖了一勺蛋糕凑到段律铭唇边。
“等你生日的时候,去这家店买蛋糕。”段律铭吃下这勺蛋糕。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丁萱顺口问,问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不知道,也不过生日。”段律铭没放在心上,“以后跟你一天过。”
吃完蛋糕,护士们该值班的要值班上岗了。段律铭和丁萱向她们告别,离开。
“上次你给我的大纲上,提到了我的身世。”电梯里,段律铭摁下关门键。
“嗯。”提到这个话题,丁萱的心情慢慢变成了灰色。
“‘某些心术不正的人或邪气甚重的妖物,会养妖奴。顾名思义,妖奴就是养妖当做奴隶做些邪事。而妖奴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也为了讨主人欢心,会自己再养些秽物拿来给主人充当帮手。’”他顿了顿,“我记得你在里面是这么说的。结合我自己的经历,再加上大纲最后部分的描写,意思是我是被妖奴在百年老村里养出来的?”
“……对。”她的声音很低。
而段律铭似乎根本就不惊讶,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泊,甚至就像闲聊一样。“虽然没有看到真正的结局,但应该是养妖奴的最终大boss出现?”
“……最初设定是这样的。”大纲复写到最后,她其实根本不想写下去了,因为不希望段律铭知道他的结局,而她言辞再含糊,却也不能脱离原设定,所以……他还是看出来了。
“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结局是我和大boss的交战,最终两败俱……”他换了个词,以免让丁萱受刺激,“最终双方都没有胜出,或者一胜一败?”
丁萱咬着唇,盯着脚尖,不吭声。
段律铭静静看着她。“丁萱,你说我想不想知道?”
“嗯?”丁萱抬起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你说‘我觉得你不想知道’,那么我什么都不问了。如果你说‘我觉得你想知道’,那么我就继续问下去。”
丁萱沉默半晌,吸吸鼻子。“我觉得你想知道……”
“那么,”段律铭轻声问,“结局是什么?”
“本来是灰……”她深吸一口凉气,慢慢吐出,“灰飞烟灭,你和那个人一起,灰飞烟灭。”她又急忙道,“但是现在肯定不是这样的。因为我当时把结局去掉了,根本就没有写。”
段律铭却注意到了她的一个词。“人?大boss是个人?不是妖?”
“不是妖……”丁萱摇摇头,“是一个人。但是放在现实里也不能确定。”
段律铭若有所思。
几条街区之外,巨大的阴影如飞机低空飞行一般扫过,卷起一阵狂风。奶茶店最新的霓虹灯不规律地闪了几下,瞬间全部熄灭。餐厅门口用椅子压好的广告牌扑通倒地,被风刮着带着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新生嫩绿枝丫的道边树瑟瑟发抖,在风里摇晃。人行道上的广告纸飞起来啪一声贴到了裹紧衣服行色匆匆的路人脸上。几句咒骂声传来,扯掉广告纸,继续赶路。
本来段律铭是打算送丁萱回家,但丁萱却执意要跟他一起去看看九尾和鲜眈的情况,因此段律铭便直接开车回家。
“所以,接下来两集剧本就是我负责写了。”走出电梯,她还在讲最近的任务。
“写完我能看看吗?”段律铭笑着,听她叽叽咕咕讲了一路,已经将交上去的一集剧本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当然可以啦。”丁萱有些得意地抬着头,“现在可以夸我了哦。”她觉得如果是顺着别人的思路写,应该不会再次落笔成真。但是这些都没跟他讲。
段律铭配合地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眯着眼。“这么聪明漂亮的姑娘,”随后挑眉,微微低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是我的。”
丁萱呆了一呆,瞬间感觉自己头顶有五颜六色的烟花噼里啪啦炸开。
段律铭已经早就弯着唇角,回身摁门上的密码。才刚刚摁下一个数字,他就停住了,一动不动。
“怎么了?”丁萱在他身后哼着歌,很起劲的样子。
“突然记起来,一楼保安帮我收了个快递文件。”段律铭转身,依旧是眉眼柔和,“帮我拿上来好吗?”
“没问题!”丁萱兴冲冲去摁电梯。
段律铭依旧没有开自家的门,直到丁萱站在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关闭。
一楼。
“段先生的快递?”保安低头在柜子里翻找,又起身,“没有。”
“没有?是个文件,可能很扁。”丁萱比划着。
保安又找了一遍。“真的没有。是不是段先生记错了?”
话音刚落,刺耳的尖啸声突然划破夜空,冲进大厅。狂风席卷,桌上的手电筒登记本滚到了地上。
“这到底是——”保安还来不及说什么,大厅突然啪一声断电。
“怎么一回事……”他摸索着从地上找到手电筒打开。
风陡然消失,毫无踪影。丁萱冲到门口,举目四望,一片黑暗。草坪上的夜灯,不远处的人工湖,乃至远方总是不断变换各种广告的高楼大厦,全部黑魆魆与夜色融为一体。
“是吗?”保安举着电筒在打电话,“全区都断电了?什么时候恢复……”
丁萱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段律铭是有意将她支下来的。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丁萱冲到电梯门口,几次摁下去电梯都没任何反应。“电梯停了?”
“电梯有备用电源——还真的停了?”
丁萱转而给段律铭打电话,却无人接听。她立即回头:“安全楼梯在哪里?”
“你要爬楼梯上十七楼啊?”保安大叔摆摆手,坐下来,“再等等吧。好像今天晚上风大,吹断树干砸坏电路箱了,马上就抢修。”
又一阵凉风而过。丁萱迎风望向外面,人工湖的方向仿佛有蓝光一闪而过。
“不行的话,我就把电筒——喂!”保安大叔眼睁睁看着丁萱突然跑出去,喊都来不及喊,便摇摇头坐下,“这姑娘。”
漫无边际的夜色里,丁萱踏着草坪一脚深一脚浅,绕过景观树,跑到人工湖边。
天空闪着一两颗星星,此刻的湖面一片宁静。
丁萱拿着手机调开灯光模式,照亮前方的路。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草丛里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走上Z字形的木桥,第一步便吱呀出声。灯光下,桥边湖水粼粼,水草顺着水波缓缓晃动。
突然,似人笑又尖利似鸟鸣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越来越近。陡起的狂风里,丁萱漫漫手机灯光中,映照出一对看不到边的巨翅。似立柱般粗壮的鸟爪带着铁钩般锋利的指甲在丁萱身侧而过。
黝黑的夜空里,一只振翼起风的巨型鸷鸟,骤然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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