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的一家小饭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秦音随便点了几个菜,问道:“要不要喝点酒?”
对青州人民来说,酒这玩意就跟水一样,吃饭时小酌两杯稀松平常,温谅诧异道:“你搞艺术的,嗓子能沾酒吗?”
秦音调皮的皱了皱鼻子,道:“注意不要过量就好了,不然为了保护嗓子,酒啊辣椒啊等刺激xìng的东西都不敢吃,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温谅哈哈大笑,他前后两世都很少跟艺术圈的人打交道,一般印象这类人应该比较清高自傲,尤其音乐类的忌讳更多,没想到秦音却是荤素不忌,落落大方,没那么多怪毛病。/
“就为了秦老师这番话,我也得好好敬你一杯……”温谅招招手,对老板道:“你这有什么酒,度数不要高,口感好一点的?”
“要不您尝尝灵曲酒?这酒最近很火啊,央视做的广告,大厂大牌子,入口滑润,辛而不辣,喝多了还不上头,最适合朋友间喝个痛快!”
温谅愣了愣,他当然不会不知道灵曲酒,前世里灵曲酒名噪一时却又流星陨落,是酒业内的一个传奇,笑道:“老板你这口才不去跟冯巩说相声真是屈才,好,就尝尝灵曲酒,秦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秦音自然不会有异议,等上了菜,开了酒,温谅给秦音倒了一小杯,给自己的满上,然后举杯道:“上次要不是秦老师帮忙谱曲,我们的元旦晚会可要汤了。来,为了这迟来的谢意,我先干为敬。”
秦音端起酒杯,和温谅轻轻一碰,微微仰头一饮而尽。她喝酒的姿态随意淡然,却透着十分的优雅,说实话。要不是脸上的胎记,这个女人的身边不知道要围着多少狂蜂浪蝶,让多少人甘愿死在石榴裙下。
“好了,酒也喝了。以后谢不谢的话不要再说了,不然我可要生气,”秦音拿起天蓝sè的酒瓶,给温谅斟满酒,双手端起递到他的眼前,道:“倒是我要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在场。我怕黄冈会受到更大的伤害。温谅,你很好,真的很好,谢谢你!”
温谅谦逊了两句,喝了这杯酒,秦音突然叹了口气,道:“我还是放心不下黄冈,她一个小女孩。父母都不在了,哥哥整天胡混,也是个不成器的。今后的rì子还长,可要怎么过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rì子以后再说,关紧是要解决她当下的生活问题。”温谅斟酌片刻,道:“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的通,还请秦老师把把关……”
秦音微嗔道:“酒都喝了,还叫我老师?我跟你也算投缘,以后就叫我姐姐。”
温谅无可无不可,朋友嘛。叫声姐姐也无伤大雅,笑道:“秦姐好,我早想这么叫了,只是看你凛然不可侵犯,一时没胆子开口。”
要是换了雨溪,说不定会说你倒是侵犯我一个试试。秦音也是一笑,道:“就你嘴甜,说,有什么想法?”
“我有意找个地方让黄冈去打份零工,一个月多了不敢说,可至少也能赚一百多块贴补下rì常开销。不过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做这样的事,秦姐,你跟黄冈比较熟悉,你觉得呢?”
黄冈跟谢言不同,谢言父亲早亡,六亲无靠,全靠母亲辛苦cāo劳维持生计,早习惯了打工来减轻家庭负担,她的自尊源于她的自强,并不会觉得工作就低人一等。可黄冈的家庭条件在同龄人中处于中等水平,从小不说锦衣玉食,也没怎么受过苦,骤然逢此大难,强要她去抛头露面的打工,会不会对她的心理造成另一种伤害呢?
要知道这可是九十年代,不同于后世打工文化早已深入人心,而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又正处在心理敏感的时期,温谅不能不多想一层,不然好心办了坏事,得不偿失!
“打工啊……”秦音犹豫了一下,道:“这样,我先跟她谈谈,这事急不得,总得等过两天她父亲的事安顿好了,再提打工赚钱的事。”
“也好,我听秦姐的!来,吃菜,这个白汁瓤鱼做的不错,尝尝看。”
温谅暂且放下黄冈这摊子事,他帮人从来都要看这个人自己的意愿,绝不做任何一点的强求,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是成长必须经历的路。
不知不觉半瓶酒下肚,温谅再要倒酒,秦音却收了杯子,轻笑道:“够了,不能再喝了,你想喝的话自己倒,不用管我了。”
温谅目测她应该喝有二两,这点酒对青州人来说不值一提,果然是松弛有度,自制力强,笑道:“我也差不多了,再喝恐怕要出丑……”
等酒足饭饱,温谅叫来老板买单,老板热情的道:“这酒怎么样,还成?”
“成,老板你都快夸上天了,能不成吗?”
温谅后世在京城混时,各种好酒喝了不知有多少,这种最普通的白酒能喝出什么口感,不过他只是打趣两句,没想到老板却急了,道:“这可真不是我夸的,您晚上回家听听,整个zhōngyāng台都在放灵曲酒的广告啊!人家去年花了6000万做广告,您说酒能差了吗?差了他有这个胆子砸这个钱吗?”
秦音失笑道:“6000万?老板你是不是多说了几个零?我刚才看这酒不是灵阳那边生产的吗,什么时候灵阳有这么大的酒厂了?”
灵曲酒最近在全国铺市场,江东既是它的根基,又是酒业重地,铺货的力度很大,像饭店老板卖的多都是有奖励的,所以推销起来不遗余力。
“我能胡吹吗,敢胡吹吗,要不是真有6000万,我编也编不出来啊……”
眼看老板就要变成祥林嫂了,温谅打断他的话,对秦音解释道:“老板倒真没吹牛,灵曲去年为了抢央视标王,确实砸了6666万,这几个月销量成几何倍数的上涨,看这势头,今年酒类销量第一是稳拿了。”
“哎呦,您真是明白人,不然我可是屈死了。不过听您一说我这心里更有底了,昨个灵曲的人来送酒,说他们广告花了几千万,我嘴上不说,可心里一直当他们骗人呢……”
温谅最终拉着秦音狼狈逃窜,才从老板吐沫星子乱飞的侃侃中逃离。直到街道拐弯处的电线杆旁,两人停了下来,秦音喘着气笑道:“这人话一多,可真够可怕的!”
“是啊,这哪是小饭馆,分明是德云社啊……哦,就是个说相声的小剧社,一群糟老爷们搞基……这个,搞基就是搞基础建设……”
一路打的到了青师校门口,秦音邀请温谅去家里小坐,被温谅婉拒了,他等下要去见傅进京,还真的没空。
“以后有时间多来找我,你也知道,我这样子,实在没几个朋友。”秦音笑盈盈的指着自己脸上的胎记,这不是自嘲,也不是无奈,温谅能感觉到,她的内心,对这点瑕疵,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不说别的,单单这份心态,已经完胜了世上大多数女人!
温谅趴在车窗上,笑道:“只要姐姐不嫌我这样的俗人,会弄脏了你的音乐殿堂,来青师,我是求之不得。”
目送秦音的背影消失在校园里,温谅摇头一笑,跟秦音相处自在而随意,她的内心恬静悠闲,言谈文雅却不失有趣,一举一动仿佛清晨穿过树林的第一道阳光,能让身边的人暂时忘却尘世纷扰,偷得浮生片刻时光。
她最能代表文学作品中生活在象牙塔里的那群人,当温谅不可避免的身陷各种权力游戏之内时,能结识这样一个人,其实也是件幸运的事。
易骏在青州的总部设在时代大厦的七层,跟十六层的青河豆浆在同一栋写字楼内,对钟从江来说,从青河跳到易骏的好处不仅仅在于职位的升迁和收入的提高,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从此乘电梯可以少按几个楼层。
当温谅走进刚刚装修好的公司,钟从江早等候在门口,迎着他往办公室走去,道:“傅厂长来了一会,我又跟他谈了谈,可惜还是不肯答应加盟。”
温谅收购依山水厂后,有心返聘原厂长傅进京担任主管生产的副经理,可钟从江跟他谈了几次,都被干脆的拒绝了。
按理说傅进京对依山水厂有很深的感情,能有机会重新回厂里工作,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温谅又看重他是个人才,故而亲自出马,看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傅进京比去年见时更加苍老了几分,他不过四十岁许的年纪,可两鬓已有参差白发,看见温谅时小吃了一惊,道:“是你……”
今天他接到李明华的电话,要他务必来易骏一趟,不管成不成,这都是最后一次。李明华如今从乡镇企业局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升任副局长,两人交情又不错,实在推脱不了,才跟钟从江来了市里,可没想到真正要见他的人,竟是去年李明华带着来水厂参观的那个男孩。
“傅厂长,请坐,我叫温谅,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跟你一样,都希望依山水厂能重现当年的辉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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