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进新能在五十二岁这个年纪担任省会城市市委书记,西海省委常委这一要职,除了他本人的努力外,背景和机遇都不可缺。
也许旁人看来,他在武江呼风唤雨,大权在握,前呼后拥,要财有财想色有色。前者靠胆量,后者看身体。胆量他有,而且不小,但是他的背景不大可能会将胆量使用到敛财上;身体他也不差,不抽烟不好酒,还是业余的乒乓球高手;但是女人,除了家里的那位以外,他想都没想过。
他的岳家在东北有深厚的背景,她的祖爷爷是第一批进驻东北的军管会成员之一,几十年没有挪动过窝,生生把东北一隅经营得如家里的自留地。当年他在东北那座著名的学府遇到现在的妻子,在某个偶然的机会里了解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她竟然有如此超脱的家庭,他当天整晚失眠。
第二天请了半天假,给他的校花女友谢了封动人的分手信,然后给他未来的妻子写了封更动人的情书。
未来的曰子就像规划图纸上的红色箭头一样,仕途是一路顺风。按岳家那个深谙官场之道的老头子给他定下的基调,先在“自留地”里“茁壮成长”,达到一定级别,“自留地”不方便拨高后,将他外派到西南重镇武江,起点就是市委组织部一处副处长,他的表现也的确可圈可点,上下交汇,终于脱幅东北,成为岳家第一个在外地站稳脚跟的副省级高官。
当人达到一定的级别后,视野自然与“凡人”不同。副省和正省之间的区别犹如鸿沟,前者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做人如坐火山口,稍不小心,便万劫不复;后者才是官场天堂,能进能退,进退自如,那才是人生理想的至高境界。
他主政武江的这几年,看到过太多的副省被阻隔在星河一隅,从此钓鱼养花政协人大,和调研茶花会为伍。他不想这样,就必须另辟蹊径。岳家在东北最近十年饱受中央打击制衡,已经无力支援,而他目前唯一出现的契机就是“赵老”。
可是一通对话显然让他失望不已。
“刘中光同志,我留下你,是想问问关于赵老和金杨同志之间……”后面的话他不能再说,特别是他这个级别的官员。
刘中光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关于类似的打听和电话,今天已经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他记得不太清楚,而且他也说不清楚这个关系。
“单书记,其实我也不清楚,我问过金杨,这小子耍滑头,不承认不否认。”刘中光欲言又止道:“或许洪量厅长了解得多点……”
单书记哦了一声,默然无语。他可以找刘中光问,是因为他的级别高,刘又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但是洪量却同样是省委常委,两人之间虽说没有什么隔阂,但是也没有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
一旁的柳承汉突然道:“刘局长,据我所知,金杨现在依然是副主任科员,他这个级别担任专案组小组组长,本身就有禁忌,而且单书记还准备给他添添担子,他要是个正科级,接下来他就能名正言顺进入市统一严打指挥部,为我市的和谐环境贡献力量。”
刘中光沉吟片刻,道:“市局可以划票推荐,只是……按照程序,副科必须三年以上,方可进行划票推荐审批,组织部人事局方面……”
单书记轻声道:“国家不能也不允许浪费人才,金杨同志在公安战线上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嘛!最近党中央下达有关‘公开选拔让优秀人才脱颖而出’的推广政策,我们要活学活用,从年龄职称来评价一个人并不可取,只要符合条件,严格程序,就是经得过党的考验的好干部。”
柳承汉插言道:“特殊人才特殊对待。市委建议市局为金杨同志请功。”
刘光中恍然大悟,道:“市委就是不建议,我们的请功表已经上传到省厅和公安部,最近就会批下来。”
单进新起身伸手道:“辛苦你了,刘中光同志。你在专案组忙了一天,不能再占用你的休息时间!”
“我不辛苦,辛苦的是此刻还战斗在第一线的同志们!”刘中光握着单进新书记的手,“辛苦的还有单书记您,要保重身体!”
单书记笑着收手。刘中光知趣地知道告辞的时间到了,他走到门边,忽然回头道:“关于案件和即将展开的严打工作,我是否向肖战书记汇报。”
单进新说道:“政法委肖书记面临退居二线,我们市委也不好要求他,市委副书记沈君儒同志一直分管政法,以后你直接找沈副书记。”
“我是担心沈副书记工作太多……”刘中光欲言又止道:“明白了,单书记,柳秘书,你们早点休息!再见!”
看着刘中光的背影消失,柳承汉道:“您该休息了。我通知司机小吴准备。”
……………………………………………………………………就在市委办公大楼的办公室灯光熄灭之时,省公安厅的八楼依然灯火通明。不仅如此,大门前的岗哨比平时多了一轮,时值深夜,押解警车补停地进进出出,前来捞人的车辆络绎不绝。
王庭今晚不知道接待了多少拨人,他不停地喝水,但是依然阻止不了嘴巴干枯的速度。这不,他前脚刚送走两人,马上有两人走了进来。
“范书记,冯科长?你们……”王庭疲惫不堪地打起笑脸相迎。范又华是政法委第一副书记,而且很有可能接肖战书记的位置,原则又是王庭的非垂直上级辖管部门领导,冯树山虽然只是反贪局三科科长,但是三科是转职国企高层的战略要地,其人脉和实力实际上超过范又华这个政法委的光杆副书记。
范又华殷情地伸手:“这次要来麻烦王局了,冯科长也是你的老熟人,我就无须介绍,我们来接冯科长的夫人回去……”
“抱歉,我这里忙,人手部够,倒茶的人都没有……接冯科长的夫人?冯科长的夫人晚上也在金碧辉煌?不可能呀,金碧辉煌的女顾客我们连记录都没作,当场放人。”王庭装作奇怪的样子道。
冯树山笑了笑,递了一支烟给王庭道:“我老婆叫艾爽,她平时也不听我的劝,非要应聘去金碧辉煌搞管理,这不,受牵连了。”
“艾爽?”王庭拍了拍头,一脸遗憾道:“她是金碧辉煌的副总,有许多事情需要她配合调查,恐怕要让两位失望了。”
冯树山微微发白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焦虑,自从今天下午和父亲冯远征在公园会面后,他的心就没落下过,总感觉要出事。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总算在公证处把股份转让的协议签改了,又不放心地给艾爽打了个电话,按父亲的吩咐,没有直接告诉她股份已经更改的事,而且提醒她最好辞去金碧辉煌的职位,艾爽立即驳回,他无奈只要很隐讳地说店里也许有麻烦,可是艾爽突然说有电话又接进而挂断了他的电话。
他觉着电话不方便说话,还是等她晚上回来,再详细和她点明目前点里的险恶处境。谁知专案组当天发动了迅雷行动,他晚上得知消息,当即找到他父亲,冯远征告诉他,勿要理睬,说艾爽和夜店的勾当没有牵连,出面要人反而是给自己找麻烦,最多十几个小时就要回来,否则开拘留证必须经过检察院等等。
但是他心疼这个媳妇,夜了忍不住找了范又华出来说情。
“王局长,我们都是一个系统的人,我和她都不是不懂法的人,她天生胆小,我担心她吓出什么病来,您看能不能让她先回去,我们保证她随传随倒,全力配合你们调查。”
范又华接上冯树山的话,打起官腔说:“如果她有问题,我们绝不包庇,如果她没问题,你们不能随便扣留她。王局长,希望你能给我个面子。”
王庭沉默了片刻后,拿起电话,拨了号道:“金杨,艾爽的笔录程序走完没有?哦,那她能不能离开?哦!是这样啊!好好!”
“抱歉,专案一组认为有必要作二次笔录。”王庭苦笑道:“两位别看我是他的局长,又是副组长,但就是刘组长都不能干涉……”
“金杨?那个几次在金碧辉煌闹事的小所长?”范又华声调微高,怒道:“太目中无人了吧,他在哪里?我去见识见识他的威风。”
王庭微愣之际,范又华和冯树山已经大步走出门外,径直朝走廊尽头走去。
“喂!范书记……你们……”王庭紧忙追出去劝阻。这个时候。他手中地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皱起眉头接通了电话,躲到走廊一角小声解释起来。
范又华和冯树山路过第一间办公室,问道:“金杨在哪个办公室?”
“你是谁?”一个忙碌的干警抬头。
“我们是政法委的。”
“哦!在右首第三间办公室。”
……范又华推开第三间办公室大门时,金杨和马力、顾少兵正在审问巴六旗。
“你是谁?怎么不敲门就进来?”马力正一脸恼火,巴六旗嘴巴硬不说,反审讯能力极强,回答问题严密,不留丝毫漏洞。
“谁是邯阳北的金杨?”范又华冷着脸,眼睛从顾少兵身上移到金杨脸上。
“哦?我就是,你们是?”金杨表情平静地站了起来。
“我是政法委范又华,他是反贪局冯科长。我们来是想问你,你们凭什么扣留艾爽?”
冯科长?他就是冯远征的二儿子,艾爽的老公?金杨的脸上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淡淡道:“你凭什么来问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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