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蔡邕的信使早已到了渭南,而郭嘉迟迟未曾发兵,也不过是顺着贾诩的算计,而进行自己的计策而已。
奉天子以令不臣,献帝必然是要牢牢掌握在手中,但是如今汉室衰败,名存实亡,天下诸侯早是各自拥兵自重,而刘协这个皇帝,在董卓废立之时,便已经注定了他必然只能是以一个傀儡的身份苟活。
这个天下,能忠诚于汉室的,没有兵权。而有兵有地者,又有几人还有忠心?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献帝在手边也如同一柄双刃剑,利则利矣,但如若不慎,必然重伤己身。而要彻底掌控住献帝在手,那么,那附带的流亡朝廷,断然是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道理。
能够支撑到现在的所谓朝中重臣,哪个不是天下门阀大家,屹立百年不倒的望族豪门。倘若一股脑的全部给救走河东,这便是甩不掉的身后尾巴。而汉朝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单单是昔日宦官,外戚专权,这些从中渔利的所谓大臣,大半尸位素餐,同样带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真正的忠良,有能力者,如朱隽,皇甫嵩,荀爽,卢植等人哪个还在朝中为官?大部分忠肝义胆的仕宦在经过了董卓,李郭的暴政下,弃官的弃官,身死的身死,说得彻底,现在还能苟活的,实际上,不过是一群毫无半点用处,却偏偏身份不低的废物!倘若随同献帝一并带走,便是为河东带来一批难以处理的毒瘤。
按照郭嘉与卫宁早前所计较,应当是使蔡邕撇去这般大臣,借其为饵,吸引李催郭汜的注意力追赶,而兀自与献帝乔装打扮北上。进一步。冯翊本在李催掌握之中,就算有那群废物能够成功逃入冯翊,也可诈使兵将将之一刀了解,推搪在冯翊溃兵身上。
贾诩的横插一脚,蔡邕的仁慈不忍,都将郭嘉与卫宁的计算打成一片散沙。
是以。当蔡邕信使到达渭南时,郭嘉压住兵马不出,正是为了算计这批现在地“叛臣”。能够看出这些人有限甚至没有的才能,自然也能看破他们人性的劣质,贾诩有意将这群毒瘤丢给河东,而堂而皇之,敲锣打鼓宣告天下。便好似给了河东天大好处一般,却反使得河东不可能再明目张胆动手。
看穿了贾诩的心思,郭嘉自然不能让他贾诩如愿以偿。
而这一等,便真正等出了郭嘉预谋料定的结果,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叛臣终于顾不得最后地脸面。反而群起而叛之,重新抱起郭汜李催的大腿起来。
还有什么比叛逆大罪,更好的借口?
贾诩小小的阴谋,郭嘉也是轻描淡写,将他化解与无,更解得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即便昭告天下,这群叛贼也是死得理所当然,大快人心。而充当正义使者的河东兵马无形中更兼起了一层忠君为国的光环。
两个人。一个动动嘴皮,便将一道辣手难题丢给对方,而另外一个不过在城中悠闲品茗坐等半刻,便又轻松化解。
这个时代,名分,依旧还是重要,即便是暗中已经形成了某种潜藏的规则,却也无法就这样随便跳出前台。正如同这一次地暗中较劲。始终图的是名分上的优势。
微微眯了眯眼睛。郭嘉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如今长安威乱。能寻得如此一个有趣对手实属不易,却不知道他跑到南阳,还有没有机会再交手呢?
“传令加快行军!”郭嘉淡淡的挥了挥手,当即一紧马鞭,青衫动荡,又快上几分。
“卫侯有令!让将军速速渡河,务必击溃李催,攻取长安!”却说渭水河畔,赵云眉头深锁来回踱步,只看北方一骑快马绝尘,慌忙紧张上前,终于听到这早已期盼的声音。
赵云当即跨上,军中早已经整顿完毕,而典韦搜集的渡船还在河畔赵云早派人将其牢牢看守。
“传我军令!速速渡河!目标……长安!”一声令下,四五匹令马飞奔而出,战鼓敲响,整个军营霎时沸腾开来。
整军备马,操刀握兵,很快便形成队列。
骑兵先随坐骑上船渡过黄河,赵云当仁不让,便是首批过去。两万兵马,三千骑士,剩余皆为步卒。与典韦五千兵马渡河一般,这三千骑士更显不济,才上船不到渭水中央,便吐得七荤八素,上了岸边,几乎更是面色土黄一片。
赵云无奈,心中暗恼,早知道便先渡河再等军令下达,此时此刻虽后悔万分,也不得不就地继续挺驻,让这群昏船地士卒好好休息。
既然要攻长安,便要兵贵神速,赵云出身北方,马战顶尖,实际上渡河时也颇为难受,随同大小诸将,修养了片刻半天,这才勉强恢复了战力。
经过这场耽搁,赵云心中更加焦躁,既忧心典韦孤军深入,又深恐坏了卫宁大事,当即便让副将李乐,胡才两人继续率领步卒紧随其后,自领三千骑兵先行追赶典韦而去。
一路向南行了又行了三个时辰,天色早是黑不溜秋,正到典韦杀败李催的战场之中。
赵云使人点火查看,手下众将皆报死伤大半皆为西凉兵马,心中稍安。而单从满场尸横遍野,赵云便知李催恐怕最少也损伤了不止五千兵马。
典韦能有此大功,那么长安的防备力量也该大弱才是。想到此处,赵云也便不再急赶,再行了两里路程,寻得一片小溪处,这才安营扎寨,以作休憩。
时已至二更时分,众军先有渡河窘迫。又后穷凶急赶,不管体力马力都大有衰弱,赵云一声令下,众人欢天喜地,皆取了随身携带面粉,肉干便就着泉水饱餐一翻。然后除去惯例巡视守夜,其余人各自寻了依靠事物,便酣睡过去。
等到四更之时,外边巡哨忽而见南面有火光疾奔而来,当即吹起战号,惊得赵云翻身跳起。
众军也是纷纷操拿兵器跃马备战,且等那火光来时。赵云看清,脸色不禁大变。
北来者稀稀拉拉十数骑,浑身浴血带伤,衣甲残破,而战马更是险些便要脱离累死,分明便是典韦率领南下的那五千骑兵!
而那十数骑。骤然见有骑兵冲来,更是吓得心惊胆战,还以为是敌军阻挡在前,等看清是赵云麾下大军,浑身一松,便是昏阙过去。^^首发?君?子??堂?^^
赵云哪顾得他们体力不堪,且看他们如此伤惨,心中更是急得五内俱焚,当即差人取水硬生生将人淋醒过来。
“你等为何如此境界?典韦将军呢?大军呢!?”赵云几乎是一把将那溃兵提起。有些歇斯底里。
典韦是卫宁心腹爱将。与他赵云也颇有交情,眼看他麾下兵马竟然溃逃回来,哪还能忍住?别提那五千兵马皆是河东骁勇,竟然也会战败逃回,那么对手又将是何人!?
来溃兵生生被淋醒,浑身早没了气力,虚弱不堪,被赵云这般质问大喝。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半晌被赵云那如利剑的眼睛死死盯住,才反应过来。哭丧着脸道,“将军……将军自击溃李催兵马后,便领我等南下,一路追杀残兵,竟然不想长安早被人夺取。我等战于郊野,连日奔走,马力不济,正是疲惫不堪,不知是从何处杀来上万强悍骑兵,我等猝不及防,便被生生冲散,那来军只将将军裹住厮杀,乱军中,不见将军身在何处……”
赵云眼中闪过一丝凛冽,心中更是大为惊骇,典韦麾下五千兵马在后方两里曾与李催大战,伤亡不过数十人,皆乃河东骁勇精骑,等闲兵马难挡兵锋,而这万人竟能将典韦裹住厮杀……
“那敌军是否凉州马腾!?”赵云想到此处,当即又喝问道。
“旗号却是马字,而那领军者两人,一员小将,使长枪,一员中年武者挥大刀,此两人武艺甚是强悍,竟然能挡住典君武勇,反处上风……”那人大口喘吸几下,这才又回道。赵云肃然动容,典韦武艺自是名震河东,天下少有,等闲武将,莫说两人,便是三五人也决然不在他的眼中。敌军二将不仅能挡住典韦之猛,反还能将他压下,这般武艺,恐怕也不在他之下了!
赵云眼中寒气逼人,当即放开那溃卒,叫人取了面粉兑水喂食送下修养,这才脸色青寒握紧长枪。
拍了拍马鬃,赵云环顾南方,心中暗道,“敌军上万,又得长安,我现不过三千兵马……可如今典韦生死未卜,迟上以分,便多上一分危险,以老典武艺并上那数千骁骑,敌军纵然是突袭冲散,也断然不可能轻易吃下,就算不胜战败,老典也该有余力突围而出才是!”
看了看天色,依旧星空无际,皓月依旧未落,天色有些朦胧微白,赵云想到此处,当即回转身来高声令道,“来人,可速速将那十来溃兵取伤势较轻者速速送往冯翊卫侯处!”
“喏!”亲兵得令,当即便转身去挑选那些溃兵。
“再令李乐,胡才,加紧赶路,务必在正午时分,抵达长安以北二十里处安营扎寨!”赵云皱了皱眉头,又道。
“尊令!”又有亲信见赵云脸色沉肃,不敢怠慢抱拳得令,告罪一声,便跨上战马,先行北返。
军令下完,赵云一咬牙,紧了紧手中长枪,当即跳上马背,厉声大喝,“众将士听令,即刻备鞍上马,随我南下!贼军当前,当扬我河东军威!”
“喏众将听令,纷纷上马回应。
“驾!”一夹马腹,众军齐奔,夹着滔滔怒火,直扑长安。
“在下郭嘉,见过太傅!”却说渭水以东二十里处,献帝车架,郭嘉一身青衫,当先到达,便来参拜蔡邕。
时入深夜,郭嘉领后军一万到达,自然是早惊动了蔡邕。
这个老儒生却是有些惊弓之鸟了,闻得有兵马之声,浑身经络便是忍不住绷紧一片,等知道是河东援军又到,方才心安。
蔡邕自然是知道郭嘉名字,作为他女婿最为重要的臂膀,更兼名声自雁门,晋阳一战便显赫天下的青年俊杰,蔡邕也居然不会小觑。
“贤侄不须如此多礼!不须如此多礼……倘若不是贤侄使黄忠将军前来救驾,我命早便休矣!”郭嘉行的是晚辈见长辈地大礼,蔡邕慌忙将他扶起。
“太傅乃兄长泰山,小侄岂能失礼!?”郭嘉微微一笑,也便顺势站起身来,“却不知圣上如今可好?”
蔡邕皱了皱眉头,“军中医官道陛下受惊过度,如今除了老夫,却是不愿见他人……”郭嘉心中一片惊喜,献帝受惊过度,不愿见别人,那正到好处。只要这个人没事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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