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把窑洞里的灶坑烧得令人冒汗。“茨妃”在浴盆里给小姑娘洗了澡,便抱出来送到秦唐的怀里。
秦唐打开了电视,这儿也正在播送电视连续剧《人间四月天》。
徐志摩与陆小曼走到了一起。他们亲亲密密地泡在酒巴里。
咦?他们怎么没带小孩儿呢?小姑娘在怀里发问了。
嗯,小孩儿不愿意跟他们出来。秦唐应付了一句。
为了防止嘴里的酒气喷到她的脸上,他躲开了小姑娘的脸。
这么有名气的诗人,却沉浸在几个女人的恋情里不能自拔,这也许就是男汉的悲哀了!
可是,今天晚上,自己能否平安地渡过这一关呢?他有些怀疑地问自己。
喂,什么呢?“茨妃”洗完了澡,浑身热气腾腾地来到了他们面前:又是《人间四月天》。
不好吗?秦唐瞥了她一眼:这可是诗人浪漫的爱情故事。
嘿!不过是当代人借用徐志摩的故事,来宣泄自己的浪漫情感罢了。
可是,不论在任何时代,浪漫的追求也算是人类不可更移的情结吧;浪漫的想象也是人类情感永恒的倾泻方式啊!
是啊,将已故名人的爱情故事包装一下,既适应了风行当代的怀旧情调,又满足了物欲横流时代人们对真爱的渴望,作者也算是高明。不过,既然有这种要求,莫不如就直接去做,何必借助于这种方式?
秦唐了这位“茨妃”,像是有什么新发现。
什么?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深厚的文化见解?
是啊,在你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卖弄风情的花瓶儿,对不对?
哪里哪里?秦唐急忙掩饰着自己。
今天晚上,他觉得这个女人变了!
秦唐洗完了澡,“茨妃”已经抱着小姑娘躺在了窑洞内室的大床上。
小姑娘眯了眼睛,脑袋枕在了“茨妃”她那温馨的胸脯上。
像是要急于体验她那久别了的母爱的渴望,她把一支小手儿伸进“妈妈”宽松的衬衣里。小爪不停地在那一对丰满隆起的rufang间游来游去。
下午被主人临时安装上的空调机打开了,屋里热烘烘地充满了春意。
秦唐披着浴衣走进室内,到了“茨妃”那一头篷松开了的浓密的黑发。黑发下面是一张俏丽的桃花脸。
在小孩无知的抓弄中,她的双颊红晕晕的,绣花被下那丰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秦唐顽强地抗拒着自己的的与本能,迟缓的步在地上踱来踱去。
在这热熏熏的香雾笼罩中,他真的要迷醉了。
来吧!“茨妃”低声地召唤着:不过,你要睡孩那边。
不能,我不能!秦唐突然想起了张晓丽的嘱托。
这真是一场戏。一场逼真的以假乱真的戏。在这种充满诱惑的悬崖上,弄不好就要失足!
来吧。“茨妃”再次向她发出了邀请。
他的眼睛不经意地往床上溜去:调皮的孩蹬开了下面的被,“茨妃”那两条雪白的大腿遮掩不住地暴露了。
金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茨妃”对他开始了最致命的动员:就算是为了孩,为了让这个失去家庭之爱的孩体验一下在父母身边的感觉,还不行吗?
一个绝妙的理由,一个善意的催促,强制着徘徊着的秦唐不得不勇往直前了。
是的。前进,不能后退。他秦唐啥时候做过懦夫?
不过。这前进可并不意味着失败呀!
他喊着自己的名字,终于仰在了那张舒适的大床上。
孩的另一支小手立刻伸过来,放在了他那张宽大的胸脯上。
爸爸!他像是听到了一句孩梦中的呢喃。
喂,要闭灯吗?“茨妃”发出一句诱人的询问。
是的,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闭了灯就使人的世界进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黑暗里。人们可以做各种事情,并且可以自欺欺人地假装忘记所做的一切。
不!他像是咬着牙喊了出来。
好吧,我也不想。“茨妃”嘟囔着:这幅难得的人间美景,我真想多浏览几眼呢。闭了灯,就啥也不到了。
秦唐在米酒后发制人的催促下进入了梦乡。然而。他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儿像是“茨妃”在枕席之间对他软言柔语的曲意奉承;一会儿又是张晓丽对他失贞后的大哭大闹;后来又像是来了“李娜婷”,她讲了一套同志要注意搞好团结的理论,就把这场风波给平息了。
终于响起了一声翘首盼望的鸡鸣。秦唐才挣脱了痛苦的煎熬,睁开了一双疲惫的眼睛。
灯儿还在亮着,他的身边坐了一个人,那是已经穿戴的整整齐齐的“茨妃”。
你?你没睡?
“茨妃”露出一副罕见的淑女般的笑意:小宝,祝贺你,你过关了!
在室外的书桌前,“茨妃”坐了沙发,秦唐坐了转椅,两个人开始了一次彻夜的长谈。
小宝,你真是一个男汉,一个令我们女人敬佩的男汉。
实际上,今天晚上我并不重那件事;你就是真的上了我的身,我也不介意,因为这是我主动安排的!可是,令我感动的是,你没有这样做,你仍然呵护着自己纯洁的厮守,你没有沉沦,也没有丧失自己无坚不摧的意志。
也就是说:你还能承担重大的使命!
秦唐听到这儿,有些不解: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别着急,小宝。
我要说的是,人的生存观念是不一样的。有些人需要在善良的环境中生存;有些人则需要在丑恶的环境中生存。小宝,我认为你是一个适合在善良环境中生存的人。
我。还有一些人,则更适合在一种丑恶的环境里生存。
我认为,分别在两种环境里生存的现象,是一种非常合理的现象。就说我吧,我在高考时因为被人家弄错了名字,错投了档案。我的重点大学的前程就让位于别人了。为这事,我抗争了一年,的领导都批复了我的上访信,要求妥善解决。可是,人家教育局的妥善解决方式就是要我重新考试,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做服装模特不是我的意愿,可是,社会需要我去做。这个行业展示了我身体线条的魅力。赢得了大众的喝彩;而且,赞助单位又给了我一辈吃不尽用不完的金钱,我何必不适应形势心安理得地就范呢?
当然,我忘记不了咱们的第二任总裁,他把我从苦海里解救了出来。我成了一名大公司的白领。我们的亲密关系我不想隐瞒。我只是坦荡地对你说:社会逼我在这种环境里,顶着这种名誉去生活。
像我这样生活的人不是少数。我说的这种人包括很多高级人物,其中包括咱们现在的新总裁。
啊,终于来了。秦唐警惕地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可是,我不是为了泄我自己的私愤。也不是为了给退二线的总裁出气。我是觉得,这件事只能给你说。公司里员工千千万,只有你具备听这些话的资格。
你知道吗?新总裁要卖掉重化机械厂。
什么?真的?秦唐呼地一下站起来。
大概这就是新总裁的高明之处,把你秦唐支出来,趁机运作自己的大事。
这事我早就表了态:不同意!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干?
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
巩固自己的权力?
是啊,一个新领导上任。维持权力的首要措施就是排除异己。而公司里这个最大的异己不是别人,就是你!
我没招他惹他,凭什么?
就凭你在公司的业绩和威望。
你太敏感了吧!
小宝,我的话你可以不听。不过,我不说不行。你想一想。他为什么频频调整对你的分工?还不是制造一种气氛,制造一种你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的气氛?
那又怎么了。
暂时不会有什么后果。可是,照此下去,你会丧失民心的。公司的人们不愿意到你这种窝窝囊囊的形象。
形象问题那么重要吗?
也许并不重要。然而,下一步呢?把你的重化机械厂卖掉,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吧!
秦唐当然清楚。重化机械厂是“公司”的技术装备。它集中了全公司所有的技术力量,承担着研制先进设备的重要任务。秦唐就是从这个厂干起来的。前两任总裁也都对这个厂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精力。如果卖掉这个厂,公司所有加工厂的设备都要靠进口或者外购,那得增大多少技术改造的成本啊!
难道这个常识性的问题,也需要他去提醒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卖掉也许有卖掉的理由。第二任总裁执政期间,这个厂研制的新设备“fs06”号试车时意外的失败了。目前,亏损,资不抵债,打着改革的旗号卖掉它,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可是,那上亿的资产?那上万名职工?还有,“fs06”试车失败的真正原因还没有找到,不能宣布这个新设备的死刑啊!另外,那新投入的并不落后的机械加工实验设备,就轻轻拱手送给外人?他不相信,新总裁竟然敢于做出这样的决策。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加工厂,这是一个有着雄厚实力,仍然可以为公司发展解决关键问题,做出关键性贡献的。除非是想吹灯散伙,稍有理智的人,也会尽量救活它,让他重新焕发青春的。
是的,作为秦唐在仕途上崛起的大本营,作为前两任总裁得以稳定公司局面的基地,新总裁对他怀有某种成见也可以理解。可是。总不能因为你的“政敌”重视某种东西,你就全把它毁坏了吧。何况这是一个蒸蒸日上的朝阳呢?
你说的这条消息当真?他怀疑地了她一眼。
好吧,我现在就向你证实,我没撒谎。
“茨妃”将她的手机轻轻一点,远处传来了第二任总裁那憨厚的声音:
宝宝啊,别傻了。据可靠消息。报价的底线都开出来了。
多少?秦唐大吃一惊。
你猜?
至少也得……三个亿。
哈哈哈……你真不亏是重化机械厂里走出来的人,难得割舍呀!告诉你吧,开价一个亿,如果没人中标,五千万就贱卖送人了!
什么?!秦唐气得把手机往“茨妃”的怀里一甩:这是卖破烂哪,他们要干什么!?
之行的目的,本来是为了满足自己久盼的一种崇高体验;期许能重新唤起他对家乡的那种平和舒缓的黄土风情的感觉。可是“茨妃”透露给他的这条重要信息,将他的原本闲适的心绪搅动了。
灿烂的阳光照耀着静静的枣园,领袖们的住址顺次地排在山上窑洞群里。当年。这儿曾经是大生产运动中纺线比赛的场地。一手摇纺车安静地存放在那里,与其它文物一起,诉说着当年前辈们的光辉业绩。
那时,这里是何等的喧嚣和热闹啊。秦唐感慨地说了一句。
现在,这种喧嚣和热闹要由你去创造啦!“茨妃”跟在他的后面,紧随着他的脚步,生怕他丢了似的。
为了她们,让我再搏一回!
他说到这儿。忘情地从她手里拉过孩,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我好不容易见到了你。你却给我指了一条回家的路。
她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刚走出火车站。那是他从开会回来。
由于是星期天,他不想兴师动众地打扰别人休息,就没有通知下来迎接。
他悄悄走出检票口时,到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那时,她刚刚被录用一个月。
喂。你怎么来了?
加了一个班。她说:听别人说,你可能今天回来。我就想撞一撞运气,能不能见到你?
你的运气真好。
嗯,你累不?她歪起了脑袋,调皮地冲他一笑。
卧铺车。不累的。
我给你拿包,送你回家。
不用了。呃,你加了一天班,也够累的,你也回家吧!
他说完,一支胳膊抬起来,手儿指向左边那条熙熙攘攘的街:你应该坐6路车,从那儿上车,到了吗?
她像是对他的话不太满意,然而这无疑是副总裁向她下达的命令。
她遗憾地了他一眼,嘴里说了句什么,便神不守舍地走开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喜欢这个女孩:文化的层次、天生的气质,赛过了公司机关里一张张庸俗的面孔。
第二天上午,他正在办公室里开会,她的电话来了:我好不容易见到了你,你却给我指了一条回家的路。
这就是她昨天告别他时想说却没说出来的话。
听到这句话,他不知道为什么直想笑。他好像到了她那副噘起了小嘴儿的神情。
从此,她不断地主动给他打电话。有一次,她大胆地提议他们应该去影院一那个轰动全的进口大片。
他正犹豫不决地想着去不去的问题,新总裁悄悄地走了进来。
新总裁说:小宝,明天让张晓丽到我的办公室工作吧!
这样,他们便再无共同工作的机会,因而也就失去了进一步接触的可能。
他后来听到公司机关的人们开始管她叫“丽妃”了。
任何女人一旦变成了这种角色,秦唐在情感上就会对她们关上一道重重的闸门。
即使她打来电话,秦唐回电话也是干脆、利落,不拖半点儿感情之泥,不带半点儿好感之水。
再相遇,她送给他的便是一串串忧怨无比的目光了。
想来想去,此事令他不解,又令他担心。
小宝,不要把我想到坏处里去。她在一次难得打出来的电话里诉说了自己委屈:你免试录用了我,我表示一下感激之情还不行吗?
我对于你。不过是帮了一个忙。秦唐说:就像你小小的年纪,挑了一副沉重的担,累得实在走不动了。“我帮你挑一程吧!”我把你的担挑到了家。不过如此。你只消说个谢谢,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对你的好感是罪过吗?
至于好感,是彼此之间的人之常情。这种人之常情一般人都有。一般人也都能接受。秦唐冷冰冰地对她发起了情感论:但是,这种感情太深了,我就有些难以承受。
有什么难以承受的?我没做什么呀。
这就是我的担心了。以我的感受程度和理解程度而言。你是诚恳的。然而,我这把年纪,做的一些事情难免会令你误解的,或者伤害你也不一不定。你是一个非常可爱的青年人。你的担什么时候过于沉重了,我还是乐于帮忙的。但是,这其中我不想有任何其他的成份。好,祝你幸福。
他抢先撂了电话。
对方紧接着又来了电话,那铃声一声一声地呼唤着他。他却不想伸手去接了。
秦唐不是一个多情男。在与女人的关系上,他“冷”得出乎一切人的意料之外。
也许那次电话伤了她的心。他们以后便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这次她跟他来招聘。秦唐甚至还对她加了一分小心:她是不是新总裁派来的“克格勃”,专门来监视他秦唐所作所为的呢。
可是,没想到,这个女孩竟脱口说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爱你!
即使在感情缠绵的日里,他们彼此间的好感也是朦朦胧胧的。今天,怎么来了个大摊牌呢?
也许,这是女人们之间互相斗争的把戏吧?她要比“茨妃”抢先一步……他想了想,觉得女人们真是不可琢磨。
去壶口的路非常远。
车一会儿在崎岖的路面上颠簸。一会在黄土扬起的风尘中穿行,前边的道路显得无尽无休。
秦唐觉得。这次行程比奔赴还要艰难。
小宝不怕远征难,为观瀑布勇向前。靠在他身边的张晓丽妃瞥了他一眼,吟起了打油诗。
不,应当说:小宝不怕喝酒难,万杯千盏只等闲。
接下来是:茅台汾酒腾细浪,乌龟王八走泥丸。对不?她嘻嘻一笑。
对。还有──桑拿洗浴三冬暖,空调冰箱六月寒。
嗯,下面这一句要改了。张晓丽沉思了一下说:更喜“丽妃”白如雪,壶口过后尽开颜。
罪过、罪过,秦唐急忙合起了手掌:你怎么把自己比喻成“陪酒”小姐啦?
不许你胡说!张晓丽一个粉拳抵在了他的腰间。
谁胡说?原句不是“更喜小姐白如雪。陪酒之后尽开颜”吗?
哼,你总把我往坏里想。张晓丽噘了一张嘴,顺势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唉,你这个疯丫头!秦唐朝前后左右的座位上了一眼,旅客们都已经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现在的女孩,真够开放的。自从那天晚上在电话里说了个“我爱你”,她就像是已经得到了什么许诺似的,疯疯傻傻地与他闹个没完。
晓丽!他严肃了自己的表情:你听我说……
说什么?她的头挨在他的肩上,一动不动。
你作为一个小孩,在我面前撒撒娇我不生气。可是……我们不能动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她立刻瞪起了一双杏眼:那位时髦女郎玩儿得比我酷多了吧,你怎么就承受了呢?
我承受什么啦?他的脑袋一激灵:莫非那个“茨妃”在她面前炫耀什么了?
算了算了,我不说了。反正我在你心中总是没有位置。
她一赌气,脑袋偏向了另一侧。
太好了!你终于离我远一点儿了。秦唐庆幸地伸了伸拳脚,心想:你就这样生气吧,一直生到回了家才好呢!
目前,这女孩对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心中的一个负担。
咣当!汽车在一个突如其来的障碍物前蹦了一下。秦唐的皮包从行李架上掉了下来。他急忙把掉在车厢里的皮包捡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
这里面有一件非常宝贵的东西──图纸。一张刚刚从重化机械厂传真过来的“fs06”主控分的图纸。试车那一天,就是主控设备突然出现了故障,让承担试车任务的化工一厂白白跑丢了七八吨液体原料。那些个拿了笔就要签字的鉴定专家立刻收起笔来,脑袋像货郎鼓般地晃了起来。
怪了!
当时。秦唐和第二任总裁召开了紧急会议,要工程技术人员立即查找原因。不巧的是,一个月后,新总裁便替代了第二任总裁。新总裁的第一个决策,就是停止研制“fs06”。
对此,秦唐在总裁办公会上提出了异议。他认为一次试车失败并不等于宣判“fs06”的死刑。公司投入了巨额研制资金。应当想方设法找出试车失败原因,获得相应的回报。
也许就是为了这事,秦唐被调换了分工。
可是,秦唐并不就此罢休。他在分管生产技术工作后,利用到“国家公司”开调度会的机会,又向的领导人提出了恢复研制“fs06”的建议。听到这一消息,新总裁气得直蹦高。他对开会回来的秦唐说:我是化工一厂的厂长,我亲自参加了新设备的试车,“fs06”到底有没有研制的价值。我比你清楚!
这样,秦唐便彻底失去了在公司生产经营上的发言权,分管起了人事工作。
尽管如此,秦唐对“fs06”的研制仍然持积极支持的态度。因为,这种用国际最新技术设计的新产品一旦成功,将会成千上万套地装备到全国重化工业的加工厂里。它将毫不客气地取代那些昂贵的进口设备,在行业技术改造上为国家节约巨额外汇。如果它的心脏──主控设备的失控问题解决了,它还会迅速占领一分国际场。只有到那时候。“公司”才敢理直气壮地继续称自己是全国重化行业的“母亲公司”,才会毫不逊色地站在国际竞争的平台上与外国公司展开较量。
然而。现在,这种可能性已经面临了破灭的危险。有人竟打起主意要卖掉这个厂!
当“茨妃”将卖厂的信息告诉他并得到第二任总裁的证实后,他就下定了要拯救这个工厂,拯救“fs06”这个即将研制成功的新产品的决心。
他曾经设想了拯救这个厂的种种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到“国家公司”游说。通过宣传新产品的价值,让上层决策者否决新总裁卖厂的错误决定。
可是。这样做就像他去告状一样,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第二个方案,是到做工作。新上任的领导是秦唐的朋友,两个人在政界关系极好。只要地方坚决不同意卖厂,“公司”在卖的过程中就会遇到极大困难。不过。由于目前财政吃紧,这位领导正依靠“公司”多增效益多缴税、为财政做贡献呢。这位一向善于审时度势的老朋友决不会因为秦唐而去开罪于“公司”这个大财东。
第三套方案,是秦唐从心里寄予了很大希望,却实在难以实施的办法。那就是:发动工人罢工、上访──民意不可违啊!不过,秦唐觉得这种事风险太大。上级号召安定团结。他却发动工人闹事儿,弄不好……他们有些后怕了。
想来想去,他认为还是采取一种光明正大的做法:全力解决“fs06”的技术问题。只有解决了技术难题,找出试车失败的原因,才有可能使研制工作重新上马,才能让“国家公司”到重化机械厂的价值和希望,从而斩断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向重化机械厂伸出的黑手。
他立即告诉“茨妃”:快,把让他们把图纸给我传真过来。
现代化的通信设备满足了他的愿望。今天早上七点,厂技术开发处就把主控设备心脏分的图纸传过来了。
他是学机电专业的高材生。重化行业的机电设备是他研究的重点。现在,虽然对技术有些陌生了。但是,一图纸设计,他还是能分析出一些问题来的。
当然,他本身要这份图纸,并不期望自己亲自解决一些技术上的细节问题。他急于要弄清的是。解决新设备技术问题的症结在哪儿?
如果把这个问题弄清了,他就会明确地向“西北公司”的梁总求援。或许,这样做能趟出一条活路来。
嗯……你这个大坏蛋,想什么呢?赌气赌够了的张晓丽又来缠他了:你是盼望我不理你对吧,我可不能这样便宜了你。
晓丽,别闹。他板起了面孔。
心事将他的肚填满了。他已经没有兴致享受这旅途中轻松的调笑了。
皮包里装得是啥?干嘛夹那么紧?她的手伸到了皮包的拉链上。
别动!
有什么宝贝?我偏要!
晓丽啊!他像是在哀求她:我正考虑正经事呢!
嘻嘻,什么正经事?张晓丽俏皮地扮了个鬼脸:我猜猜……
你还能猜得出来?他了她一眼,手中的皮包搂得更紧了。
嘿嘿!张晓丽得意的一笑:我猜啊,你的皮包里装的是一套图纸……
什么?秦唐一楞。
另外,你现在想……想的是重化机械厂的事,对吧?
啊!秦唐立刻露出一副惊讶状:这个小精灵,简直是钻到我的肚里了。
告诉我,那个时髦女郎是不是向你说了什么?张晓丽自然大方地问着他,脸上显出一副毫无城府的天真神情。
你。你怎么知道?
只要她一撅屁股,我就知道她要拉什么粪。
哎哎哎,什么脏话?这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啊。
这是最恰当的比喻。不过,我的大傻瓜……她冲他仰起了脸:有件事,她瞒了你。
瞒我?
是啊。她既然能把这种机密信息透露给你,就应该把事情的另一面也告诉你:她和那位第二任总裁是什么关系?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这……秦唐瞅着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简直就像是一个心狠眼毒的小妖精。她怎么把事情分析得这么透啊!
你管那么多事儿干啥?秦唐觉得他们的谈话内容有点儿歪了。
是啊,我管那么多事儿干啥?她学着他的腔调重复了一句。然后将两支胳膊吊在秦唐的脖上,脑袋往他的胸前一放。哼咛着说:我要让你拍我睡觉……
车驶入了一片林区,一株株高大的白杨和榆树林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逶迤不断的黄土地暂短地消失了,眼前终于显现出一点儿鲜见的色彩。
窗外的风景提起了秦唐的精神。他瞪大了一双眼睛朝车外注视着,心里又想起刚才反复思索的事情。
喂,晓丽。秦唐轻轻地喊了她一声。
干什么呀,人家刚刚睡着。她闭着眼睛咕哝着。对秦唐露出一副爱打不理的神色。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卖重化机械厂?为什么呀?
烦烦烦!她突然来了个鲤鱼儿打挺,坐了起来:你不是不要我管那么多的事吗?
我实在猜不出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他着她那睡眼惺忪的样,像是她那儿藏了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不知道。她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转过头来问他:喂。那天咱们的经理大姐在黄帝陵陪你干什么啦?
你怎么像个小特务,什么都问呢?
坦白交代。
好,不过是替我祷告了一番。
那就让你那么开心?
我开心不是因为她为我祷告;是那位作家为我讲了黄陵风水……
风水?你没让他给你算算命?
人家不是算命先生。
嗯,对了……喂,有一段故事他给你讲没讲?
故事?什么故事?
黄帝梦中求贤的故事啊。
有这故事吗?
嘿!你这分管人事的领导谒黄陵不听黄帝求贤的故事,真是一大失误。来,我给你补补课吧!
嗯……那是黄帝刚刚统一了落之后。她一边着窗外的风景,一边煞有其事地说:黄帝觉得,要想治天下,选贤任能是当务之急,就发了一个布告:天下若有文治国,武安邦者,可以录用。并委以重任。告示贴出以后,倒是有很多人前来应召。可是黄帝一询问他们的才能,觉得很不尽人意;就双眉紧锁,沉默寡言,多少天也不改愁容。有一天,他来到桥山盘龙岗后的一个平台处。坐下来想,天下奇士贤能这么难寻,真是人才难得啊!叹息之余,觉得困倦,就躺地下睡着了。
盘龙岗,我去了。那位作家就是在那儿给我讲了风水。
别打岔。她制止了他,接着说:黄帝这时候做起了梦。他梦见天色变了,狂风四起,尘土飞扬;大风过后。尘土又被吹得一干二净。这时,一个身背着牛筋弦巨弓的人走过来,驱赶着万只羊儿行走。羊儿的队伍本来是乱糟糟的,只听牧羊人一声喊,即刻见到万只羊群竟然前进有序了……接着,霹雳一声震响,天快要下雨了,黄帝惊醒。才知是梦。黄帝回想起梦中的事,忽然悟道。“风”是号令呀,是治国之贤出现的征兆啊;还有,那个“垢”字去土便是“后”,天下肯定有一个姓风名后的贤人。再一想,那张弓也是具有千钧之力的人所用的。他能驱赶万只羊群而使其不乱,那不是一位领兵之人吗!这人肯定是姓力名牧。随后。他就派人到处寻找。后来,在大海边找到了名叫风后的人。这个人有治国之贤,黄帝就任他为相国。在大泽找到了一位名叫力牧的人,他有安邦定国之才,黄帝就封他为大将。文武之道。治国有方,辅佐黄帝治理天下,天下才得以太平。那位黄到,为此还写了一套十一卷的《占梦经》呢!
是吗?秦唐听得入了迷。想不到这位政法大学毕业的优等生,文史知识竟是这样丰富。
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个动听的故事。
光谢谢可不行,你得照着咱们始祖的榜样去做。
咱们不是招了不少本科生吗?
哼,本科生?你以为这些人就是人才?他们能帮你成就什么大事?你得往高处想,弄点儿高档次的人才回去。
是啊,高档次的。秦唐听了这句话深有感慨:这么多年,自己冲冲杀杀的,不过是一员猛将罢了。自己从来就没想过培养手下人才的问题,更没想过如何组织起各类人才为自己所用。这哪儿行啊!“国家公司”两次调整公司领导班,都没让他当“一把手”,是不是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缺陷和疏漏?
作为一位领导,你没有左膀右臂可成不了气候。你人家新总裁,不正在组建自己的班底儿吗?
左膀右臂。嗯!有道理……
喂,昨天摊位上来了两位博士生,你猜咱们的经理大姐怎么接待人家的?
婉言相留呗!
哼,要那样就好了。你猜她说啥:你们的价码太高了,我们养不起。你,这叫什么话,活活把人家气跑了。
他们是学什么专业的?
重化机电!
什么,重化机电。秦唐如获至宝地喊了一声,接着便为失去了自己正在渴求的人才而生气了:怎么没给留住?我回去不找她算帐!
等你算帐的时候就晚了。你……
她掏出了两位博士生留给她的两张名片。
哟,你太聪明了!
我,你回去之后就马上去找人家,像刘备那样“三顾茅庐”吧。
应该应该。
这才像个大家的样!
车驶离了起起伏伏的丘陵地带,两边山势变得越来越陡峭,越来越险峻。将近黄河的当儿,汽车犹如甲虫爬在悬崖上──左边是不到顶的高山,右边是万丈深渊下的细流。
此时,喧闹的游客们停止了七嘴八舌地议论,一个个屏住呼吸,不时地惊叹着车窗两侧的险景。
此时的秦唐拿出了一张复印材料。那是他从因特旅游专页下载的介绍壶口瀑布的资料。
“壶口瀑布是黄河一大奇观,位于,山西、两交界处之宜川和吉县之间,滔滔黄河自北而来,宽二三百米,到了壶口,骤然收束为50多米,跌入无底深谷之中,形同壶口。河水被夹于壶口般的地形中,形成落差达20多米的瀑布,就像一把无比巨大的茶壶往外倒水一般,故名壶口瀑布,震天动地,是第二大瀑布。明朝诗人写道:‘源出昆仑衍大流,玉关九转一壶收,双腾虬浅直冲斗,三鼓鲸鳞敢负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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