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中,韦扶风吩咐属下,称他为副使大人,官职黔中节度副使,涪州刺史,出身庆阳侯府,名楚瑜,黔中节度使的表弟。
属下们遵令,途中,近卫牙将冷风问道:“大人真的要去思州?”
“是,你认为不妥?”韦扶风微笑道,对于自家将士,尤其是近卫,他一向亲和,但绝不松懈军规。
“属下认为不妥,思州之行由属下去往即可,大人不宜犯险。”冷风回答。
“本军亲自去思州,才能够取信田氏,此去是与田氏谈判,谋求长久的相安。”韦扶风说道。
“属下认为,大人亲往危险。”冷风说道。
韦扶风说道:“过了沅江或许陷入危机,雷彦恭一旦知道本军归返施州,必然联合溪州僚人族追杀阻截。”
近边的将士们愕然,韦扶风又道:“本军为什么不回去武陵县城,因为本军身在武陵县城,鄂岳军不惜代价的攻城,武陵县城没有本军的存在,攻陷了也是得不偿失的后果。”
将士们纷纷点头,韦扶风又道:“此去思州,一是绕路抵达乌江回归川南,二是了解僚人族的真实情况,三是与田氏谈判。”
将士们无话,押着俘虏继续行进,途中经过一处险谷,一众俘虏被韦扶风下令处决,一个不留的抛尸荒谷野地。
黔中道的州域多山多水,基本上没有正规的大路可走,这也是僚人族很难被征服的根本原因。
山地作战,僚人族占据地利优势,外来入侵者需要付出巨大牺牲才能够征服,得不偿失。
韦扶风一行靠着太阳辨别方向,沿着山路痕迹行进,途中偶尔遇上小股僚人族,双方彼此警惕的保持距离,基本上都是僚人族走避远离。
五日后,韦扶风一行抵达辰州治沅陵县(怀化地区)。
沅陵县建制于汉高祖时期,有湘西门户之称,与黔州一样经历了土官和流官的反复统治。
土官就是类同思州田氏,流官就是朝廷任职的官吏。
现任辰州刺史是本地豪族刘梦溪,刘梦溪的父亲任职过沅陵县尉,事实上就是僚人族的一个头领。
大唐稳定时期,朝廷任职辰州刺史,辅官僚人族首领任职,否则很难官治。
自从黄巢之祸席转大唐南北各地,造成官府权威大损,各地豪族或绿林强者纷纷占据地盘,形成一个个割据势力的藩镇。
雷满出身溪州僚人族,乘乱攻占朗州和湮州,使人向当时的淮南节度使高骈投附,被举荐置立武贞军节度使,统治朗州,湮州,溪州和辰州。
雷满死后,辰州刺史刘梦溪使人去往黔州,向黔中节度使表示尊崇归附。
黔州刺史张文成,全权负责僚人族归附,接受了归附,承认溪州刺史和辰州刺史。
韦扶风只愿承认现任辰州刺史,不会认可土官世袭。
辰州和溪州的情形与思州不同,两州人文类同黔州地域,经历过流官治理和汉化影响。
韦扶风出兵收管辰州和溪州,付出的代价不会很大,只是目前需要相安。
抵达沅陵县城外,这是一座长宽约三里的城池。
城墙由石头垒成,高约五米,粗陋的城门洞宽约三米,城门上有竹制的城楼,城池外的西侧和北侧依畔波涛滚滚的沅江。
守卫城门的几乎都是僚人族,身穿藤甲,耳垂环饰。
双方沟通,守城门的入内飞报,韦扶风默然看着城池,这是一座古老城池,起造年代可以追溯秦朝,辰州地域曾经为秦朝的黔中郡。
韦扶风清楚现任刺史,只是这座城池的主人,整个辰州的僚人族部族很多,首领们各有各的势力地盘。
辰州刺史刘梦溪,算是最有势力的僚人族首领。
足足候了一盏茶工夫,城门里走出数十武备人群。
最前一人四十多岁的男子,脸颊瘦削,鹰目方口,山羊胡,头缠布巾,耳垂金环,偏偏身穿大红官袍,显得不伦不类。
韦扶风排众走前,微笑起礼的说道:“来的可是刘梦溪使君,吾是黔中节度副使楚瑜。”
“某正是刘梦溪,得知副使大人驾到,怠慢了。”大红官袍的人物也起礼汉语回应。
韦扶风微笑道:“吾只是途经辰州,奉节度使大人之命去往思州公干,请刘使君能够让吾入城休息一夜,明日即走。”
“呵呵,副使大人是难得的贵客,请入城休息。”辰州刺史爽快的回应,侧身肃手。
韦扶风迈步走去,身后有精锐近卫跟随,与辰州刺史一起走入城池。
城池内的景象明显杂乱,一条长街上坑坑洼洼,两侧的商铺居屋杂乱无章,有数百僚人族士兵排立街旁。
“副使大人,不知去往思州有何公干?”辰州刺史直白问道。
韦扶风自袖中取出两封公文递过,辰州刺史接过,边走边打开看一下。
韦扶风适时说道:“这是朗州劫获的,节度使大人让吾带去思州,令吾与思州田氏沟通一下。”
“这?其实这事情没有必要沟通,思州田氏绝不会与荆南军和鄂州军联盟,那是与虎谋皮,得不偿失。”辰州刺史随口说道,神情也明显有了轻松。
“节度使大人认为应该沟通,那就应该沟通,吾奉命走一遭,一是沟通,二是吾之官职为黔中节度副使,涪州刺史,节度使大人言,可以游历一番治下,抵达思州之后,能够乌江乘船去往涪州上任。”韦扶风解释道。
“哦,啊,大人要去涪州上任?”辰州刺史回应道。
“吾被任职涪州刺史,奉命赴任涪州,涪州也是黔中道治下。”韦扶风说道。
“哦,大人年轻有为,莫非是节度使的至亲?”辰州刺史直白问道。
“吾是节度使大人的表弟,出身长安庆阳侯府。”韦扶风微笑回答。
“原来是侯门出身,某失敬。”辰州刺史微笑恭维。
韦扶风淡笑不语,走了几步,说道:“节度使大人发兵三万进取潭州,刘使君应该知晓。”
辰州刺史点头道:“听说过,不知道战况如何了。”
“吾奉命离开湮州的时候,听说一万鄂岳军正自洞庭湖奔袭朗州。”韦扶风说道。
“一万鄂岳军?朗州岂非危机。”辰州刺史讶道。
“湮县城和武陵县城各有四千守军,一万鄂岳军不足以陷城,节度使大人说,鄂岳节度使杜洪舍不得蚁附攻城,出兵是因为雷彦恭与邵州刺史有了勾结。”韦扶风说道。
“雷彦恭,雷满的二儿子,听说投附鄂岳军任职兵马使。”辰州刺史点头道。
韦扶风点头道:“进取潭州,能让朗州和湮州摆脱孤悬,进一步牵制荆南军和鄂岳军。”
辰州刺史恭敬道:“节度使大人进取荆南,指日可待。”
韦扶风摇头道:“节度使大人说过,取潭州易,夺荆州难,荆南节度使成汭兵精粮足,川南军不能一战败之,陷入持久战,川南耗不起,川南军还有强敌凤翔军。”
辰州刺史点头,道:“某为大人接风洗尘。”
韦扶风摇头,微笑道:“吾一路疲倦,只想早些休息,日后再与刘使君把酒。”
“既然大人疲倦,那就早些休息。”辰州刺史点头说道。
一行二百人,驻扎在一片民居,戒备森严的生人勿近。
辰州刺史一夜未眠,城中聚来三千僚人族兵将,却是担心中了里应外合的诡计。
清早,韦扶风一行要了两个山路向导,在辰州刺史的相送下离开。
望着远去的韦扶风一行,辰州刺史如释重负的吐口气,回城招待各路僚人族首领。
......
离开沅陵县城,韦扶风一行继续向西南进发,下一个所在是辰州治下的辰溪县。
辰溪水是沅江的上游,在辰溪县境内与泸溪水汇合为沅江。
沿着辰溪水向西南,再次分成锦江和巫溪水两大上游支流。
沿着巫溪水向南方是巫州,巫州之东与邵州毗邻,沿着锦江向西南,折而向西进入锦州(铜仁)。
黔中道的锦州下辖卢阳县,万安县和渭阳县,自上而下完全是僚人族首领任职的土官,与辰州相比,对外封闭很多,基本上没有汉民定居。
韦扶风要去的思州位于锦州西北方,自辰州出发经过锦州抵达思州,路线是开口向上的弧形,之所以走弧形迂回,缘于武陵山脉横阻了直达路线。
韦扶风一行顺利的走入锦州,一路上经过僚人族聚居地,基本互不侵犯的相安。
僚人族是部落群居,每一部落多则数千,少则数百,部落之间是弱者依附强者,但依附不等同于归属,每个部落有自己的自主权。
韦扶风一行顶着黔中节度副使的官职,在一般僚人族眼中,相当于大首领(刺史),加上一行人武备整饬犀利,基层部落级别的僚人族不敢挑衅打劫,反而害怕被打劫。
在向导的带领下,沿着锦江行进。
韦扶风一路兴致很高,惬意的游览壮丽山河,随着走入锦州腹地,韦扶风忽然看见了稻田,这让他大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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