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忠顺王流放得恩语;呆霸王赎罪脱牢笼(四)
北静王明白,说是朝堂共议,其实就是要放忠顺王爷了。至于为什么放,怕是与自己后面的话有关。一旦忠顺王爷定下重罪,当日甄家一般的,该如何善后了?就算别说远的,便是眼前也不少的。尤其还个内有贵人,外有良将的贾家。
事情果如北静王想的一样,次日朝堂上,皇帝率先说出那袍服是自己遗落的。然后再议忠顺王爷的罪。牛家,马家,陈家等几家听了皇帝的话心中一喜。只要皇帝肯高抬手,别的不在话下。如此吴家人率先站了出来,“吾皇英明!此袍服既非王爷所造,那么单凭护院伤人一事,实难定罪,如此微臣恳请陛下降旨,准老王爷如贾将军等人一般,回府候审!”
本以为出气无望的北静王,一听吴家人的话,不由心里欢喜。这两代君王是少见念情的,当日微有春秋的太上皇为何禅位?还不是因忠义亲王么;今上昨晚为何召见自己?还不是想着忠顺王这个叔叔。如此这会子谁个说话都好,怎么说都好,独独吴家人说不得话,独独说不得贾家的坏话。
自打贾贵妃被冷落,后宫都什么样子了?你吴家一个替君分忧的不出,反倒只想着揽权,真当今上眼盲,还是没脾气?再说谁个还不明白你的真实意图了?这会子哪怕周家人说话都好,毕竟周贵人也是不争的性子。这样一想,北静王不急了。
北静王不急,卫老王一样不急,只要西海用兵,必有要有个合适理由,那么忠顺王爷想脱罪可就难了。王子腾心中同样有数,如此也不多言。冯唐也不会说话,抄检完忠顺王府的冯紫英,回家也说了不少话的,如此有甄家的事情在,冯唐轻易不想对上北静王。
也不知几时开始,朝堂上大部分文官喜看着雨村行事。眼下见雨村不说话,余下的人也不说话,怎么的那也是皇族,今个不好了,明个万一好了呢?小心终是没错的。
皇帝见卫老王等人具是不语,只是一个吴家说话,倒也不恼,人要是没点脾气倒也怪了。就如同昨晚的北静王一样,那才是真实的,有仇恨,必要咬住了。这一年多来,皇帝假的看的太多了,这样才不怪群臣不体君心。眼见牛马几家也要说话,皇帝只得命北静王,把昨日收出之物呈上来!北静王忙领旨,命殿外金甲武士把东西一件件搬进来。一见还有证物,忠顺王爷一党的都不语了。
其实这些东西比袍服抄检出来要早些,只是北静王觉得有袍服就够了,便是冯紫英也是这样想的,哪知今早皇帝又命准备下呢,这会子把东西送了朝堂上了,文武百官具是不解,暗想这些东西,能有何用。独独卫老王和王子腾,牛,马等少数几人,具是一叹。
雨村善于察言观色,又很是留意卫老王和王子腾的神色,眼见这二人有异,忙小心看起一堆器物来,可看了一回,却是依旧不解。又看看其他人,同自己差不多,这心里才好受些个。
皇帝坐了上面见卫老王依旧没说话,心知此事不能善了了,可不试探一回,还不死心,于是点名问卫老王道,“老千岁以为,凭此些个,该议何罪?”
被点名了,卫老王只能迈步出来,启奏道,“当斩!”雨村一听当斩,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不解,怎么就当斩呢?
皇帝点点头,又道,“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北静王紧忙出班启奏,“卫王老千岁说的很是,的确当斩!”说罢跪下去。王子腾也出班启奏,同样说斩!冯唐见该自己表态了,犹豫一回,也随着北静王跪了下去。
神威将军和吴家对视一眼,具是如雨村一样,很是不解。又见盟友镇国公牛家人;治国公马家人;齐国公陈家人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不由悬起心来。想了几回,没敢贸然动。
皇帝缓缓吸了口气,又问贾雨村道,“大司马可有话说?”
雨村出班回道,“微臣不知,不解,看不出,无话可说!”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顺带瞟了冯唐一眼,心里叹了一回,才又问王子腾,“王相说为何当斩!”
王子腾回禀道,“细看此些器物,其中似有松花石砚,又观其形,应为太祖皇帝下命所制。那时国之初立,纷乱日久合该文治之时,如此太祖皇帝赐给战功赫赫的八位国公每人一方砚台,意为:倒置干戈,覆以虎皮。以文治国……”
吴家人不等王子腾说完,便道,“王相莫不是以为凭着一块砚台,便可治亲王的罪?”
“如何还不明呢?此松花石砚一共八块,只有开国八公家中藏有,忠顺王府何来此物啊!”贾雨村说完话,觉得自己脊背发凉。忠顺王府为什么有这个,他似乎有个影像。
王子腾道,“大司马所言不差,此砚却是只有八公家中藏有。我也是听妹夫时常赞起,方有幸得见。一直牢记于心。又见……”说着一指牛家,马家等人,“便更加肯定了!”
神威将军再次看了眼低着头的牛家,马家,陈家三家猪一样的队友,心里一叹,你们倒是说话啊!这回好了,一窝端了,可恨这吴家人,你们家底子薄,不识得这些个,就不会学学贾雨村,说不知道不就完了么!
冯唐暗自搽了把汗,还好没问自己啊!不然哪里说得清呢?却不知皇帝早把他的举动看在眼中了。要不是眼下用人之际,真当皇帝不问么?
都听到这个程度了,满朝文武谁个还不明白?只有八公家中有的尊贵物件儿,如何到了忠顺王府了?尤其那个王子腾,生怕别人不明白,一味提醒,自己妹夫家里有,还是刚被抄家不久的,而且还是忠顺王爷督办抄家的,你说忠顺王府为什么会有这砚台?如此一来,不少人都跪了下去,附议卫老王的话。
神威将军想了一回,也跪了下去,不跪不成啊!陷害忠良,构陷功勋之后,搜刮财宝,唤养死士,拖延战机,力主和谈;有没有那件龙袍也差不多了。忠顺王爷这一系列的事儿联系到了一处,三岁娃子都要想这是谋反了。
皇帝看了回下面跪了的文武大臣,不用细数,七层还是有的。又在北静王身上略停了一回,自己都露出意思了,这还是跪了下去。兄弟就是兄弟,还是不如妻子近面啊!(皇帝年岁不比北静王大许多,送他鹡鸰念珠有兄弟之意!)想着皇帝心里一叹,见躬身的王子腾,又想起贾妃来,不由心情好了许多,自己也不是孤家寡人的。
一想自己不是孤家寡人,皇帝的心又硬了几分,扫视一回便要下旨,不想一眼正看了站着的贾雨村了,皇帝对贾雨村方才的答复很是满意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如此略带期盼地问道,“大司马以为如何?”
雨村忙启奏道,“忠顺王爷之罪罄竹难书,可说死有余辜;奈何其年事以高,为人糊涂;加之从前勤勉,虽无丰功伟绩,也算有汗马之劳。恳请吾皇酌情裁夺;即便起十恶不赦,也不该罪及家人!”
皇帝点点头,暗想自己还真忘了家人一说了,这要是气头上斩了,余下的人怎么办?如此又道,“众卿家以为大司马所言如何?”听皇帝再次问了一回,同雨村平日里近面的几个文官,想想,具是附议雨村之言。
眼见其他人没个反应,皇帝只能还问贾雨村道,“大司马以为,此事该如何了结?”
雨村道,“流放千里;闭门思过!”
皇帝听了哈哈一笑,“大司马所言甚合寡人之心,准奏!主犯流放千里,余者闭门思过。”群臣见皇帝就坡下驴甚是痛快,一时间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忠顺王爷的事都是没提到台面上来。
雨村谢了恩,又道,“忠顺王之事已了,贾赦,贾政,贾珍等人之事该如何?”
皇帝细看雨村一回,微笑道,“大司马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