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念俗缘妙玉探公子；通情理贾母散余资（四）

　　贾母听宝玉说‘偏疼儿女不得济’，不由笑了笑，“这一回必是要得你的济了。”说着拍了拍宝玉的手。命他把水碗拿开些，又命平儿扶着坐了起来。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一回。又见黛玉擦眼泪，说道，“林丫头这一二年虽是好了不少，可这爱哭的毛病还是没改。”

　　黛玉道，“以是改了好些了，老太太放心就是了。”

　　贾母点点头，又道，“宝丫头也是好的！”说着又看向宝玉，轻叹了口气道，“只是哪一天，只怕是等不得了。”

　　众人这才明白贾母说的憾事是宝玉的亲事。宝玉忙道，“老太太心知肚明，何苦在意个形式呢！”

　　贾母道，“说倒也是了，上了年岁的，想的未免多些。都这会子，也便不想了，由着你们罢，也算是我偏心了！”

　　宝玉道，“究是老太太偏着我的，别人再不能够了！”

　　贾母听了宝玉的话，不由看了眼贾政，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轻叹了声，又道，“上一年家里出了事，好在赖着娘娘之德；祖上之功，这才没大差了。当日便是寅吃卯粮，这会子更也不用说了。”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听了，紧忙跪下请罪。

　　贾母挥挥手，命几人起来，继续又道，“我若是不在了，这个家怕是也就要散了。”尤氏一听不由红了眼，“老祖宗……”贾母又叫了她过来，看了看，“说起来是我误了你。”说罢了又对贾蓉媳妇道，“多跟着你婆婆学着些，帮扶她一把，你婆婆太也难了！”

　　尤氏听了不由哭起来。宝玉紧忙劝了一回，又指了指贾母。尤氏才勉强忍着。邢夫人，王夫人等忙起身劝，“老太太有话不必紧着今个一日说的。合该早点歇了才是。”

　　贾母道，“知道你们孝顺，怕我累到了，可有话不趁着这会子明白说了，哪里又成呢！”说罢了，命众人坐了。众人无法，只得应了，回座坐好了。

　　贾母继续道，“分开了过也是好的，一大家子滚了一处，太省检了，让人笑话。要是门户小些，自是没那些个说法了。”众人听了低头不语。凤姐一边若有所思。

　　尤氏扶着贾母的手道，“老太太只管放心就是了，经过一回事了，还不明白么？便是住了一处，也是无碍的。”说罢了，看向身侧的宝玉。

　　能把一家子人聚合到一处的只有宝玉。贾母倒也明白，如此不由看了贾政一眼，才对尤氏道，“分开了也是一家子的。”尤氏见贾母看向贾政，也就明白了，宝玉再怎么的，也越不过贾政去，就如眼前的贾母一样，虽是不管事，说是老来从子。可什么能让过了呢？二人的分别，不过是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哪一个糊涂些罢了。如此不在说什么。

　　贾母继续道，“琏儿和菌小子虽是袭了官儿，可也是个穷官儿，自家过日子，倒也能勉强维持。”贾琏，贾菌忙起身道，“听老太太的话，该省检的，必是省检的。”

　　贾母点点头，命二人坐了，又道，“虽是袭了官儿，眼下用度怕是还缺的。等会子先分你们几个，也好平日里用的，该省检的省检，该花的还是要花的。”

　　贾母说罢，不管看见，看不见，鸳鸯的小本子看两眼，“下晌晚命鸳鸯几个收拾了一回，从前攒下的体己还有些，见你们都是孝顺的，我留着也便没用了。”

　　说罢指了贾赦道，“给你两千两，不过不许你动，给你太太收着。”又对贾政道，“眼下你还个官身子，多少有几个俸禄，便给你一千两罢，平日里留着用的。”说着又指了贾珍道，“你底子薄，给你三千两，由着你媳妇收着就是了。”

　　“老太太，我们还过得的。”尤氏说着又要哭，宝玉忙道，“既是老太太给了，大嫂子只管收这才是。”

　　贾母道，“宝玉这才像话，给你们的只管拿了，不给也别找我要了，我也不多了，这还没分完呢，再分分也就没了。”

　　宝玉笑着道，“既是这么的，老太太还是紧着些吧，不为别的，我就想知道我能得了多少。”

　　贾母道，“这个怕是你有的等了。依着我说竟也别盼着了，免得失望！上火。”

　　宝玉道，“自是不会的，我最听老太太的话了，不给我也不要的。”

　　“这就对了！”贾母说着拉了宝玉，又道，“琏儿袭了爵，便给你一千两吧，你的一双儿女，我也给一千两，不过凤丫头先替你收着。”凤姐听了就要说话，宝玉忙一摆手，凤姐便又坐做下了。贾母却看见了，笑着道，“凤丫头必是急了，从前凤丫头就孝顺的，也分你一千两，等会子一并收了。”凤姐听了不由红了眼，又怕贾母看见，紧忙低下头。

　　贾母又叫了迎春，探春，惜春道，“我这三个丫头是极好的。每人也给你们一千两。”说罢了一叹，又对宝玉道，“四丫头哪里你要多上心的。”宝玉听了紧忙应了。

　　贾母又叫了李纨，“珠儿媳妇也是好的，虽是手上还算过得，可还个兰小子。多少也给你们留几个。就也一千两罢。”李纨听了不由落泪，贾母又叫了贾兰，“你妈妈这些年拉扯你也不容易，记得要孝顺你妈妈。要跟菌小子学，早晚中个功名，也让你妈妈风光风光。”贾兰忙着应了。

　　贾母又叫了娄氏和贾菌，“这些年你们孤儿寡母的就不容易，我年岁大了，也顾不过来，所幸菌小子算是出来了，也就算是有靠了，不过我也不偏着，也给你们一千两。”

　　娄氏道，“这几年宝兄弟扶照颇多，又是书院，又是举业先生，不然菌儿如何选的出来。眼下既是选出来了，老太太便也不用再惦记了，再说我这几年也多少存了几个钱，倒也够了！”

　　听了娄氏的话，李纨不由看了宝玉一眼。贾母自是见了，只对娄氏道，“说宝玉出力，也要菌小子肯上进才成。再说你存的是你的存的，我这多少就是个心意了，只当是重孙选出来了，给个喜庆钱。再要说不收着，可就是嫌少了。”娄氏听了话，含泪带着贾菌跪谢了恩典。

　　“这才对了！”贾母说着命二人回去坐了，又道，“林丫头和宝丫头两个也是极好的，便也分你们一千两罢！”黛玉含着泪，起身谢了，宝钗见了，没说话，却也随着黛玉站了起来。贾母又道，“你们两个虽是好的，可再要多给，却也不能够了！”说着又叫了贾环和贾琮，又给了他们每人一千两。这二人没想还这个彩头，一怔，却也过来谢了恩典。最后贾蓉也得了一千两，又命她媳妇收着。贾蓉媳妇就再跟前儿，却也哭的没个样子！

　　贾母轻轻拍拍她，又道，“香菱那丫头不在的，记得给她留一千两！”“余下还些个衣裳。”贾母说着指了一回，邢夫人，王夫人每人两套；尤氏，娄氏，李纨，凤姐，平儿一人一套，还有宝琴等的……说着贾母长出了口气，又道，“余下的衣裳等日后都是服侍我的丫头们的。”众人听了，又忙着应了。

　　宝玉把贾母依着的被子正正，笑着道，“人都点了个遍，可算是到了我了，老太太给我留了多少？就等着这个箱子底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