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惊闻丧事笑颜以对；巧遇祭奠苦心筹谋（三）

　　贾敬明日大殓，这一晚尤氏自然离不开了，宝玉也没回去，带人陪着她。别说，有宝玉在，尤氏还真觉得壮胆气。灵堂里坐了，二人说说话，丫鬟婆子的，一旁伺候着，外面又有贾家族中爷们，带了家丁守着，一晚很快也就过去了。天模糊见亮，贾家族中又来了不少人。日头一圆，齐齐动手装了棺椁，入殓就算完毕。

　　这回便好说了，其实就是一层木头，放了里面，觉得就没那么的慎人，不然停床哪里，上面在防着几张纸，有个风儿啊，噗啦啦的，心里还毛毛地呢！宝玉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同尤氏说了话，便带人进城了。其实即便宝玉不来，尤氏也会般的十分妥帖，可此情此景，宝玉能不去吗？

　　宝玉一走，尤氏寻了空，与那些个被锁了的道士们说了一回。言说多日前，曾听老爷有个要另寻清净之地，这样的话。想来那时老爷以是知道天不假年。道人们觉得这样说，对自己更有好处，于是纷纷表示果有此事。尤氏这才作罢，只等贾珍回来，请灵柩进城。

　　宝玉回了怡红院，袭人忙吩咐人打水，即便近族丧事，袭人还是怕宝玉腌臜了。宝玉自然也是不理会的，只管洗了便是了。清爽一回，终是好的。见宝玉换好了衣服，袭人忙着铺床，“好歹睡一会儿吧，从不成熬夜的，坐了一晚上，又忙着入殓，哪里受得了呢！”

　　宝玉一边钻了被窝，还不忘道，“姑娘的记性看来很差啊！”

　　袭人狠狠瞪了一眼，“这个也用见天说？”宝玉知她怕漏了出去，自己出去坐夜之事，便只笑笑了事。迷糊着睡了，怎么说昨个也是一晚的，况且还是劳神事儿。

　　半个多月后，贾珍，贾蓉得了皇帝批假，依旧赏了个五品官职。率先回来，到了铁槛寺，装模作样大哭了一回，换了丧服，打发贾蓉进城，按照五品执事，料理停灵之等事，待诸事妥帖，请灵柩进城。灵柩停放宁国府正堂之内，供奠举哀已毕，亲友渐次散回，只剩族中人分理迎宾送客等事。宝玉每日里必是过去点卯，转转看看便回。除非有相识的前来吊唁，才少陪一回。

　　这一日，又是开坛诵经、亲友上祭之日。宝玉早早准备了，出园子，往外院去，却见平儿扶着凤姐出来。宝玉忙迎了过去，一边扶着，问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去？”

　　平儿，“东府里今个上祭之日，怕大奶奶料理不过来，这不要去帮忙呢。”

　　一听此话，宝玉停了步，苦笑道，“姐姐若是听我一句，倒也罢了。何苦不疼疼自己呢？原本没什么大事，却拖了这个光景，还为了什么？再要这般下去，老太太回来了，岂不是又要不自在？”

　　凤姐道，“宝兄弟说的虽是，怎奈我就是这操劳的命了。床上躺着，却也躺不住的。再说来，那边你也知道的，大哥哥必是要守灵，容小子也不消说了。余下大嫂子一人，哪里操持的过来呢？倘或走了样，失了礼，岂不让外人笑话。”

　　“姐姐整日躺了哪里，就不让人笑话了？知道的，姐姐劳心劳神，不知道的呢？保不齐有说出什么来了。再说来，那边本就是丧事，你又这个身子，还急着赶着的，何苦了？”为了劝凤姐回去，宝玉开始往凤姐痛处说。

　　平儿叹道，“自己三灾八难的，哪里还要顾及那些个呢？体面也好，不体面也罢，一个白事情，谁个又真的笑话呢？再说了，十事九不周，太要圆满了，却也未必都是好的。”

　　“你们两个倒是合拍子，一唱一和的。若是不听，倒是苦了你们心思了。罢了罢了，由着他们罢。”凤姐说着，拉了宝玉往回走，“宝兄弟也别急着过去了，我那边坐坐。”宝玉听了，只得随着。

　　到了凤姐小院，同巧姐说笑几句，又许了玩意，这才罢了。等巧姐一走，宝玉同凤姐进了正厅坐了，平儿送了茶来，一边站了。凤姐道，“既是不过去，好歹也要说一声的。”平儿听了，急忙去打发人过东府里说话。

　　“姐姐有事？”宝玉见凤姐把平儿都打发了，便问了一句。

　　凤姐笑道，“宝兄弟真真大了，都能看出成色来了。再不比从前了。”

　　宝玉笑笑，“姐姐还是直说的好。等下我自是要去那边走一回的。不然咱们这边一个不去，那可说不过了。”

　　凤姐点头，知道宝玉说的是礼，于是想了一回道，“听你哥哥说，宝兄弟外面做了什么大事的。能说说？”原本凤姐不想管这事的，可前些日子，听平儿回说，宝玉待女儿是极好。再说方才凤姐也出看宝玉是真的急了，不然哪里会揭自己的痛处呢？只是凤姐聪明一世却也糊涂一时，怎么就不想想，宝玉如何捉了她的短呢？

　　宝玉想了一下，笑着道，“姐姐说的可是锦香院的事？”

　　凤姐道，“既是宝兄弟提起来了，我便问一句，万万不敢嫌我了啰嗦的。”

　　“姐姐有话，只管说了就是了。”

　　凤姐道，“好兄弟，咱们什么样儿的人品？怎么想起这个呢？可是谁个挑唆的？”

　　“也算无意之事吧。谈不上谁个挑唆的。说了，姐姐知道了便好，万万不敢传了出去的，便是我那哥哥也是一样的。”见凤姐点头，“其实我只算适逢其会罢了，又没出什么钱，无非帮下忙罢了。总不能人家姑娘求了我，我却一手不动吧？”

　　一听宝玉这话，凤姐心中深信不疑。先说宝玉为人，不管青红皂白，爱兜揽事情。别人求求他去，得了两句好话，便把个什么都忘了。再说来，那锦香院是个什么去处？可听说人平白就出来的？不掉层皮，怕也难了。如此事情也就清楚了，自是那头牌姑娘，自己存了些个体己。想着出去过正经日子，却是无法，这次求了宝玉那里。让宝玉坐纛旗儿罢了，空担了个名声。

　　“那姑娘呢？”凤姐即是问了，自是要问清的。

　　“谁个又知道呢！原本说的好好的，出来了，还要贺一贺的，哪知前脚儿得了文书，后脚儿人便没了。”宝玉一副懊恼模样。

　　“那个地界儿的，能有什么情呢？无非靠着弄鬼罢了。宝兄弟也要少去为对，不然老太太知道了，怕是也又要不自在了。”凤姐的话，宝玉一一应了。凤姐见了心里痛快，还要留，宝玉却道了那边的事，如此凤姐才算作罢，叫了丫鬟过来，送了宝玉出去。

　　宝玉疾步赶往宁府，贾珍尤氏见人来了，心中都是莫名一松。来升紧忙带了宝玉上去，看僧道转棺，念经超度，忙活了好一阵子，这才作罢。管家们忙着待客，贾珍灵前悲戚，看样子八成眯着呢。

　　宝玉见了倒也不怪他。不管怎么说，贾珍还算是凑合。别看对贾敬这般，可贾母有个事，别管头疼脑热也好，出门也罢，他都是极上心的，可以说他装模作样，可眼前他怎么就不会装呢？

　　尤氏招呼了一回，过来请宝玉也去吃些，又道，上次说的事情，以是同贾珍商量了一回，到底怎么样，还要送陵后再说。南下也要百天之后的，倒也不用过于急了。怎么说新采坟地也是大事。宝玉能看出尤氏比上回自己说着话时上心了，如此自是放心。看来这五品却也不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