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初八
太子大婚,苏伟跟着四阿哥往毓庆宫陪同太子迎亲。
傍晚的宴席上,四阿哥、五阿哥等一直为太子挡酒,苏伟一路小心地伺候着,只盼望他家主子别喝得太惨。
不过,奇怪的是,苏伟在庞大的酒宴上竟没有看见德柱,太子的哈哈珠子与近臣侍卫中独独少了那一人。
大宴好不容易散去,苏伟跟着四阿哥回阿哥所。
好在毓庆宫的奴才想得周到,为各位陪酒的阿哥准备了轿子,要不就有得麻烦了。
正三所
张保帮苏伟把四阿哥扶进卧房里,打来两盆水就守门去了。
苏伟撇撇嘴,自己把四阿哥的衣服解开,沾湿毛巾擦拭身体。
“苏伟……小伟……”四阿哥闭着眼睛嘟嘟囔囔。
苏伟瞪了他一眼,回头拿了半块桂花糕塞在了四阿哥的嘴里。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大红礼服的太子,苏伟又莫名地想到了自己。这要是在现代,自己的那一半又结婚、又生孩子的,自己肯定一拳把人打到太平洋去了,哪像现在不仅得忍着,还得伺候着。
迷迷糊糊的四阿哥完全不了解苏伟此时的想法,一只手不老实地四处摸,最后抓到了在胸前胡乱擦拭的手,满意地咂咂嘴,翻个身睡了。
苏伟胡乱地扑棱扑棱掉在枕头上的点心渣子,看着四阿哥清俊微红的面庞,很没原则地笑了出来。
储秀宫
贵人王氏大着肚子由宫女扶着在屋里慢慢走,乳母在一旁哄着十五阿哥。
春末的天气渐渐有些热,王氏虽然一人住着储秀宫的东正殿,但还是觉得闷。
宫女领着卫氏进了屋子,卫氏冲王贵人盈盈一笑,“庶妃卫氏,给贵人请安。”
“妹妹快起来,”王氏上前扶起卫氏。
卫氏作势看了看王氏的肚子,“姐姐下月就到日子了吧。”
王氏点点头,摸摸自己的肚子,“这一胎也不老实,好在我也不是第一次生,没那么害怕了。”
卫氏笑笑,“姐姐快坐着吧,我见您也不方便出屋,就过来跟您说说话,您别嫌我烦。”
“怎么会呢?”王氏拉拉卫氏的手,“我正觉得闷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储秀宫人虽然多,肯跟我说话的就只有你了。”
卫氏拍拍她的手,“她们呀,是嫉妒你。皇上这般宠爱不说,如今又有了十五阿哥。等你肚子里的这个再出来,封嫔封妃不是指日可待嘛。”
王氏低下头,略有羞赧地抿抿嘴唇,“封嫔封妃我可不敢指望,只要皇上心里有我个位置就行了。”
卫氏嘴角微扬,左右看了看,“你这怀着皇子,不比往日,惠妃娘娘时常惦记着。你若是缺什么就遣人去禀报,千万别掖着藏着。”
王氏点点头,“惠妃娘娘关心我,我知道,等孩子落地了,我就去延禧宫请安。”
卫氏点点头,“惠妃娘娘盼着你去呢。娘娘上次还说,你这二次有孕,进宫的时日也不短了,这位分早该进一进了。只是最近准格尔闹得凶,时候不好,娘娘说等前朝局势松范了,就跟皇上提一提,给你晋了位份,单辟一宫,省得你和两个孩子挤得慌。”
王氏闻言一愣,连忙站起来,俯身道,“妹妹一定要替我谢谢惠妃娘娘。”
“哎,”卫氏扶起王氏,“咱们一同服侍皇上,都是自家姐妹,不要这般客气。”
卫氏陪着王氏聊了一会儿就告退了,王氏一路将卫氏送到大门口,目送着卫氏走远才想往回走,却看到西厢的门被打开,庶妃佟佳氏走了出来。
佟佳氏看看走远的卫氏,又转头看看王氏,微微一低头,“王贵人吉祥。”
王氏知道佟佳氏的身份,自然不敢追究礼仪问题,只轻声细语道“妹妹出去啊?”
“出去走走,”佟佳氏站在浣月撑起的纸伞下,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对王氏道,“姐姐入宫年头也不短了,可曾听过郭贵人?”
王氏愣了愣,答道“听过,宜妃娘娘的妹妹。”
佟佳氏笑笑,“原是如此,妹妹进宫晚,只见过郭贵人一次,面色苍白,身体羸弱。听人说,她以前贵为嫔位,还生过皇子呢。”
王氏皱皱眉,语气颇为不解,“妹妹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佟佳氏转过身子,抚了抚自己的衣领,“没什么,只是恰好看到卫氏想起了而已,听说那郭贵人以前与卫氏最为亲近呢。”
王氏眨了眨眼睛,还未有所反应,佟佳氏已经走远了。
六月
李格格的临产日期还差一月,后宫中先有了动静,十五阿哥生母王贵人又诞下一位皇子。皇上大喜,重赏六宫。
苏伟在这春末夏初的日子,向四阿哥讨了假期,跑出皇宫去溜达。结果在京郊承恩寺,遇见了熟人。
苏伟本来在城隍庙无所事事地闲逛来着,却听路人讲承恩寺今儿个请来了众多大师、高僧为新铸的佛像开光,据说佛像全金身打造、高愈两丈很是壮观,而且还会当场派发素食。
正好闲话的路人赶了马车要去,苏伟就凑了份子,坐上了车。这是苏伟第一次一个人往京郊去,一路上新鲜的很,马车赶了一上午才到了承恩寺。
承恩寺依山傍水,风景优美,苏伟在山寺旁转了两圈,才挤进人山人海的信徒当中。
所谓的金身佛像远没有传说中那般神圣,苏伟象征性地上了香,就转去了后院。后院相对清净,苏伟挨个庙门看了看,结果在药王菩萨门前正碰上了上香的德柱。
承恩寺后门外有一段长长的石阶,似乎走的人很少,长了不少青苔。苏伟与德柱选了个干爽的地方并肩而坐,眼前是葱翠丛山,绿柳石林。
“太子大婚时,我怎么没看到你啊?我见太子的哈哈珠子似乎都在。”苏伟压着胳膊,弯着身子,用小树枝划着脚下的青苔。
“我近来没在宫里,太子派我出门办事了,”德柱远远眺望着山景,心里难得地平静。
“哦,”苏伟应了声,拄着下巴,把树枝叼进嘴里,“怎么也是太子大婚嘛,你应该提早赶回来的。”
德柱低下头,沉默半晌道,“我只是个奴才,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大碍。”
苏伟转头看看德柱,没再说话。
德柱碰了碰苏伟的胳膊,“你怎么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跑到京郊来了?”
苏伟咧嘴笑笑,“无聊嘛,听说这里有热闹,我就过来了。反正主子不知道,没关系的。哎,好像今儿个还派发素斋呢,我们一会儿去领点儿,吃了寺庙的饭说不定能积点儿福分呢。”
德柱无奈地摇摇头,“福分哪有那么好得啊,要真如你说那般,世上就没有苦命人了。”
“事在人为嘛,没做怎么知道呢,”苏伟拍拍胸脯,“你看我一个半男人都积极向上呢,你身家背景那么好,干嘛总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德柱笑笑,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半晌,“你说得对,是我矫情了。”
苏伟得意地晃晃脑袋,叼着树枝哼着小曲。
时到傍晚,四阿哥晚膳都用完了,出宫的苏公公还没回来。
张起麟跑到了神武门旁去等着,苦命的王朝倾站在冰块一样的四阿哥身后默默祈祷。
终于,眼看着宫门下钥的前一刻,苏公公划着石板路就冲进来了,要不是令牌亮的早,估计守门的侍卫当场就把人刺成蜂窝煤了。
“哎哟,我的哥哥唉,”张起麟哭丧着脸迎上来,“您这是跑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哎呀,”苏伟窘迫地挠挠脑袋,“意外,纯属意外。”他怎么知道来领素斋的人会那么多,一时估错了时间,才踩了点儿,也不知道他们家主子的脸现在黑到什么程度了。
正三所
张起麟刚一迈进正殿大门,就高喊一声,苏公公回来啦,说完一个侧身就没影了。
苏伟瞪了门外一眼,捧着一直藏在胸口的纸包进了卧房门。
“奴才去给主子打水啊,”王朝倾见苏伟进了门,利落地朝四阿哥一俯身,转头冲出去了。
苏伟看看晃动的门帘,撇了撇嘴。
四阿哥坐在床边,两手拄着床板,面无表情。
苏伟垂着肩膀,挠挠后脑勺凑了过去,“主子,我知道错了,发生了点儿小意外,才回来晚了。”
四阿哥没有说话,眼色黯然。
苏伟在屋里站了一小会儿,打开了牛皮纸,拿出一只黄澄澄的包子递给四阿哥,“主子,这是我在承恩寺抢,不是,领来的。他们今天给佛像开光,才派发素斋,我特意去拿的。都说这样求来的心诚,能给人带来福分……”
四阿哥抬起头,看了看苏伟,又看了看那包子。
苏伟扁扁嘴,又向前蹭了蹭,把包子按到了四阿哥嘴边,四阿哥微微张口,咬了一点儿。苏伟顿时笑了,“嘿,好吃吗?什么馅儿的?”
四阿哥低下头,叹了口气,“没吃到。”
“恩?”苏伟拿起包子看了看,照着四阿哥的嘴印又咬了一大口,结果还是没看到馅儿。
“过来!”四阿哥伸手把还和包子较劲的苏伟拉到床边坐下,苏伟拿着包子泪眼汪汪的,他白抢了,早知道这包子没有馅儿,他直接去领窝头就好了。
四阿哥偏着头看着又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的苏伟喘口气,最后胸口一闷,手一伸,揽着苏伟的腰躺到了床上。
四阿哥的身子压下来时,苏伟手里还拿着包子,后来包子不知去哪儿了。而去打水的王朝倾,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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