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棡几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仿佛朱昱和他的那些仆人家丁都不存在一般,围观的人之中不乏有人心中生出几分焦急。
并非所有人都是心肠冷漠之人。
原先他们看到朱昱为非作歹,并未出手,只不过是摄于朱昱那层永嘉侯府二公子的身份。
毕竟,徐允恭和朱棣他们动手再狠,也觉得没有什么太大所谓。
他们自身的身份,早就已经可以让他们无所顾忌。
“几位公子,还请快些离开,稍后等府尹衙门的人来了,只怕是走不脱了。”人群之中,一位不明就里,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苦头婆心劝道。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朱棡有些好奇。
这打完了人在他看来,不过才刚刚开始,这会儿就跑了,还有什么意思?
“哎呀,你们这几位后生,可真不知道轻重。”老者也是焦急,道:“这永嘉侯府是好惹的?”
“你们打了他们的二公子,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到了府尹衙门,你们这几个后生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还是快些听我的劝,早些离开……”
“走,往哪里走?”此时,一位倒在地上,被揍的不轻的狗腿子出声道:“惹了我们永嘉侯府的人,打了我们二公子,就想一走了之么?”
徐允恭听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眉毛微微一竖,还未来得及开口,身旁就已有人对那家丁喝斥道:“闭嘴。”
“谁让你开口说话的?”说话间,又是重重几拳揍在了那家丁身上。
朱棡则是望着老人,安慰道:“老人家,切莫担心,我等在此,自是有几分把握的,只不过待会儿还需要诸位为我等做个见证。”
“这个……”说到这里,老者又有些犹豫起来。
显然,这也是怕去了衙门之后,讨不了什么好处,反倒是得罪了永嘉侯府,没什么好果子吃。
而眼前这几位少年又面生的很,他到哪里去寻他们来帮自己?
正当老者犹豫的工夫,京城衙门的人终于是来了。
望着地上躺着的朱昱,被打的完全没个人样了,衙门的人也是一惊,这谁这么大的胆子?
说起来这朱昱也算是衙门常客了,衙门之中不少人皆是识得他。
毕竟据说永嘉侯和自家的府尹关系匪浅,这要是抓了这个小祖宗,不是平白的给自己找罪受?
“是谁打的?”衙门来的众人之中,一人当即上前发问。
“是我。”徐允恭甩了甩衣袖,就上前一步,神情泰然自若,好似做了一件平平常常的一件事一般。
“还有我。”朱棣也上前一步。
此时,躺在地上的朱昱,已经是哼哼唧唧的站了起来,看见官府来人,忙道:“你们几个,快快快,将他们都给我抓起来,敢坏本公子的好事,还敢打本公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本公子若不能报仇雪恨……”
朱昱话刚说到这里,就感觉到徐允恭眼中那一股凌厉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刺得自己背后寒毛直竖,剩下的话语都不由的咽下。
看着面前二人毫无惧色,衙门来人心中不由一奇。
当即就断定眼前二人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这要是寻常百姓,见了官府的人,就不自觉矮上三分,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哪能如眼前这般,闲庭信步。
“这个,还请几位一起随我去衙门,将此事论述清楚。”衙门的捕快此时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觉得先带回去再说。
这众多的百姓在此,一些操作委实来说,不好展开。
而到了衙门,就好上许多,起码那是他们自己的地盘。
朱棡淡笑一声,道:“怎么,连这周围的证人都不需要带回去查问吗?单单就带我们兄弟几个?”
“这么做,有些不大合适吧?”
见朱棡说到这里,问话那人亦是觉得如此有些不太好,当即命衙役将周围一些人带走。
此时的朱昱见到这幅情景,已然是神灵活现起来,望着先前揍自己揍得最狠的徐允恭和朱棣,此时心中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快意。
还有一个货,打了自己居然跑了,还带着那娇滴滴的小娘子一起走的,等自己将这里处置完了,定要那人好看。
“你们给我等着,等到了衙门,看本公子如何炮制你们。”朱昱此时恶狠狠的放话。
朱棣却是笑了一声,淡淡道:“别得意,到了衙门那边,我看看到时候是谁哭。”
徐允恭此刻也是补了一句道:“刚才还是打轻了,下一次,保证你三个月下不来床,你要能下来,老子就不姓徐。”
此事,一名衙役听见这句话,心中不由得一愣,脑海略微思索了一番,再看了看徐允恭的面容,心中不由得一惊。
当即快步来到前面一名衙役身侧,用手拉了拉那人的衣袖。
为首那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后的衙役,而衙役则是低声道:“头儿,我看那人有点像徐家的世子……”
“哪个徐家?”
“还能是哪个徐家,魏国公,徐达徐大将军。”
“你能确定?”
衙役摇了摇头道:“小的以前只是有幸见过世子两面,方才也是听他自称姓徐,这才想了起来。”
“不过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头儿,你细想,这普通人哪个敢将永嘉侯府的人这么一顿暴揍,就算此人不是徐家世子,那其出身地位肯定也不低。”
“说的有理。”为首那人亦是点了点头,方才他就心中直泛嘀咕。
“那你说怎么办?”
衙役想了想,道:“依我看,此事头儿你不妨将这几位都好好的请到府衙里面,交由府尹大人处置。”
“到时,就算是有什么错失,也与头儿你无关,现在,不论是得罪哪一方,事后其中一方翻起旧账,我们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听着这话,为首那人微微思量,当即就打定了主意。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被带到了衙门,此时的府尹赵桐正在伏案处理公文,当听到朱昱又惹出了事端,一股怒气不由得升腾起来。
说起来他这个应天府尹,可是为这个朱昱擦了不少屁股。
这以往朱昱惹事,违反乱纪,祸乱纲常,都是他这个府尹给按下来的。
这也是看在永嘉侯的面子上。
不然,他才懒得去管。
结果,这才多长时间?又闹出了这档子事儿?
“那个小王八蛋又祸害了哪家的民女了?”对于朱昱,赵桐也是知根知底,这朱昱犯的什么事儿不用说他都能猜个七八分。
一旁的文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老爷,这一回朱昱的确是看上了一位寡妇,预备当街强抢……”
“果然是个混账。”赵桐听到这里亦是冷哼一声。
“不过,这倒还是次要的,主要是这一回有几个少年挺身而出,将朱昱他们几位公子狠狠的暴打了一顿。”
“嗯?”听到这里,赵桐脸上露出些许精彩之色。
此时,文书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旁人,就在赵桐耳边悄声道:“老爷,据下面的人说,动手的里面有一个可能是魏国公家的世子。”
听到这里,赵桐瞬间都有些站不稳了。
什么玩意儿?
魏国公世子?
我勒个去。
这要真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非常棘手了。
而文书则是道:“其他几个少年,倒是身份不明,不过如果能确定那少年就是魏国公世子,那其他几人,想必身份也不低。”
“这人,还是要老爷你亲自去甄别。”
听着文书的话,此刻赵桐都不由得深吸了两口气,文书这话说的是一点儿都不错。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和魏国公世子一起玩的,这身份能低了?
最起码也是个侯爵之子,其他国公的子嗣也非常有可能,就算是当今的皇子,赵桐都不觉得意外。
要说皇上的兄弟,朱亮祖那是高抬他了,徐达那种,才是真正的兄弟。
而且,如今朝野谁不知道,皇上已经和魏国公结为了亲家,这魏国公一家,那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先去看看吧。”赵桐闷声道。
一切唯有看了,才能有数。
此时徐允恭等人,被带到了一座厅堂,茶水点心都已经奉上,徐允恭翘着二郎腿,一边吃着干果蜜饯,一边道:“妹夫啊,我看你进军校是废了,这方才动手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如以前利落啊!”
“咱弟兄以前动手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快,准,狠。你瞅瞅你现在,不如当年了啊!”
朱棣听着,闷不吭声。
他发现了,和徐允恭这么长时间没见,他这张嘴变得是非常能叭叭了,还会占人便宜。
一口一个“妹夫”,咱现在才定亲好吧?
真等结亲,还得两三年好吧?
徐允恭说着,就道:“妹夫啊,你看要不要和老大说一说,求求情,让他把我从那个名单里面挪出来,这事儿要办成了,我两个妹妹都嫁你也成啊!”
朱棡此时凑了过来,道:“这事儿你也能做主?”
“回头我就和两位妹妹说说,就说他们的大哥为了不去军校,把自己的两位妹妹都给卖了……”
“开……开玩笑的。”徐允恭闻言,当即腆着脸笑了起来。
朱橚此刻看了看四周,道:“几位哥哥,我们在这里都许久了,你们是一点都不担心么?”
“担心甚?”徐允恭摆了摆手道:“咱哥几个是见义勇为,怕甚?”
“而且,我方才就已经派人去请了沐英哥哥,这会儿,应该是在来的路上了吧。”
听闻沐英会来捞自己这几个人,朱橚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朱棡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去请沐英哥哥的?”
“打完朱昱那个小崽子我就派人去了啊!”徐允恭摊了摊手道:“要不然我怎么会有恃无恐的跑到这府衙里面来。”
“我和这衙门里的人又不熟,万一他们不认识我怎么办?到时候亮出身份,说不定还说我们几个是假的呢!”
朱棡等人闻言面面相觑,徐允恭说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既然去请了沐英,那倒是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说起来还是老二那小子跑得快,那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咱这把活儿都干完了,那小子居然去陪人家小娘子去了。”朱棡说着这些,不由得咬牙切齿。
“就是,就是,回头不让他出点血,都对不起我们这一帮兄弟。”徐允恭也是连声附和。
此时在外面的府尹赵桐悄悄看了几眼,顿时心哇凉哇凉的。
还真是魏国公世子啊!
虽说他与徐达不算太过亲密,但毕竟同朝为官,他这个应天府尹,说起来也不算是个小官了。
职权等同御史台,有上殿直接面圣之权,故而,有过那么一些接触。
而徐允恭,他是见过几面的,的的确确是与眼前之人一般无二啊!
此时的赵桐顿感一个头,两个大。这朱昱真是给他出了难题。
想到这里,赵桐拐了一个弯,走到了另外一间房间里,朱昱见赵桐进来,当即就跪倒在地上,哭诉起来。
“叔父,侄儿被人欺负了啊!”
“侄儿在街上走的好好的,却突然被这几个暴徒拦住一顿暴打,还请叔父给侄儿做主。”
“你看看侄儿被那几个人打的,这身上都没一块好地方了!”说着话的朱昱,此时还动手掀起了衣服,与此同时还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赵桐看了两眼,顿感无语。
你小子可以啊,到这儿都不说实话,挨揍这不是早晚的事儿么?
谁让你强抢民女,之前老子给你擦了多少回屁股,这回踢到铁板了,撞在了人家世子手里,你这不是该?
还哭?你这哭给谁看呢?眼泪都不掉一滴,太假了吧!
心中虽是这般想着,赵桐嘴上却是道:“昱儿啊,依照叔父的意思,这一回就这么算了吧!”
“此事说到底,也是你不对在先。”
“他们为什么不打别人,就打你,你要多多反思。”赵桐咳嗽一声,一本正经说道。
于他而言,此事最好的结果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