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太阳刚刚冒头,金黄色的晨光折射在草木树梢之间、屋檐瓦砾之上,大地万物正展现着它的勃勃生机,也昭示着新的一天无论是好是坏,都拉开了序幕。
由于生活节奏较慢,这个时候的人们,大半都还赖在床上懒得翻一下身,但此时各级府衙的职能部门却已经开始正常运转了。
而秦夜和朱寿正安静听着暗探的最新汇报;“他们辰时末出了客栈,去斜对面的“好粥道“吃完早点,然后一路步行,大概午时左右到了城郊的光明寺,待了一个多时辰后又去了附近的禅若寺,一直到了酉时才离开。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快黑了,他们在大堂吃过晚饭后就回了房间,整晚都没见出门,守在外面的弟兄也没发现任何异动。两位大人,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朱寿;“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天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吧?”
“大人你没记错,我刚才说的跟昨天说的只字不差!”穿着便装,面带疲倦的年轻暗探露出无辜的微笑。
嗯,秦夜宽慰道;“幸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暗探告退后,朱寿便嘀咕道;“今天都第三天了,那俩和尚还是一个鸟样,大伙也都相安无事,难道真是我们搞错啦?”
这种疑问没人能解答,如果事先就知道原委,那一切反而变得简单多了。
三天前,秦夜收到了朔州府衙的通报,上面说两名天龙寺的和尚已经进入临州辖区,因怀疑其与几桩恶性案件有关,或有不法行为,所以提醒临州府要密切监视二人的行踪。
很明显,这两人一离开天龙寺就被盯上了,他们从中州启程,先后经过靖洲、朔州,最后到了临州,一路上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但相关州府还是秉着宁可错过也不放过的‘准则’,把消息一层层的传到了临州府衙。
相关资料显示,凶手都是选择在晚上作案,手法也如出一辙,先是点了受害女子的穴位使其无法动弹,然后用黑布遮眼把人掳走。从时间和规律来看似乎都是随机作案,官府也是经过几次交锋死伤了数名捕快,才获得了凶手是个和尚这一重要线索。
为什么断定是天龙寺的呢?因为凶手之前在东南各地几乎都有案底,却唯独天龙寺所在的中州境内无一案例,说明凶手还是挺谨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种独善其身的做法反而成了官府跟进的重点。
因为整个中州只有天龙寺一座庙宇,而且每年都会派弟子外出拜访取经,不盯你盯谁?
可现在各地都没有发生类似的案件,难道今年那凶手没被委派下山?
一向自信冷静的秦夜这次也没底了,但两世的经验告诉他,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发生不了的事,何况对方还是有重大嫌疑的人,就更不能松懈了。
秦夜道;“凶手脸上没写字,我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预防为主,我也希望他们是一心向佛的圣僧啊!”
二人正为和尚的事情纠结时,秦夜收到了衙役的通报,说知府大人有请。
这个时候他找我干嘛?带着疑问,秦夜很快见到了范谦书。
“大人找我,有什么指示?”
此时范谦书正坐在那看着公文,在秦夜的印象中,每次见他的时候似乎都没闲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秦夜心里不禁发出‘恶意’的揣测。
范谦书很自然的抬头,还是带着招牌的微笑,他起身道;“这天气是越发闷热了,来,先坐下喝杯茶。”
“哦,谢大人。”秦夜便跟着进了偏厅
经过上次的饭局和谈话之后,秦夜觉得与范谦书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不少,这种微妙的变化当然跟身份地位无关,而是彼此间的坦诚及信任。虽然几个月相处下来,秦夜对范谦书的了解依然停留在表面上,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
秦夜相信有些人天生就是表里如一,无论顺境或逆境始终不忘初心,拥有这种高尚品格和情操的人,都是值得推崇的。
坐下后,范谦书亲自给秦夜倒了一杯茶;“这是陛下御赐的秘制凉茶,清热去火很有效果,今早上煮的,现在喝刚刚好。”
秘制?听到这两个字,秦夜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感;这两个字的意境可谓博大精深、万般适用,而且经久不衰啊!
还是熟悉的名字,还是同样的色泽,但配方就不知道了,至于味道如何.....秦夜喝了一口,发现入口甘甜,当中夹带着类似于薄荷的清爽之气,叫它凉茶还真名副其实。
范谦书也不拐弯抹角;“今天叫你来,主要是关于公务方面的安排,要稍作调整。”
“哦!大人直说无妨。”秦夜有种不好的预感,通常领导做什么安排的时候,都是说的风云轻淡,仿佛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但下面实施的人可就压力山大、苦不堪言了。
秦夜只希望范谦书别太坑自己就好,料想对方也不是那种人吧?
果然!范谦书的安排没有强人所难,甚至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原来府丞张大人要回乡探亲,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范谦书打算将临州城内治安维稳方面的事宜,交由秦夜负责处理,八百名州府官兵自然也听其调遣。
“承蒙大人看得起卑职,只是我力所不及,怕难以当此重任!”这对秦夜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但谦让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范谦书当然不吃这一套;“这点我从未担心,以你的才能,可做的事何止如此,你只管放手去干就行了!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担子也确实不轻啊!临州城人流密集、贸易频繁,安全隐患可谓驱之不尽。特别是在一些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如果还有人包藏祸心的话那更是防不胜防,临州城是拱卫京畿的最后屏障,出不得乱子,当然,本府也期待你携此再立新功!”
秦夜听出来了,范谦书这段话显然大有深意!那这份暂时兼职的任务,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啊!
从范谦书那出来,秦夜怀着复杂的心情去见了张府丞,他下午就要动身回乡了,一些必要的交接事宜肯定是有的。
张府丞已年过五旬,留着白须看起来倒像个慈眉善目的邻家老爷爷,他在临州任职多年,一切都是中规中矩,既无大功也无大错,能做到这点已经不容易了。
秦夜跟他交情还算不错,大家又都是内行人,整个交接过程自然是轻松和谐。无非就是府衙官兵的人员配置,以及日常巡防和布控方面的情况。
简单的交接后,张府丞笑容可掬;“我离开的这段时日,就劳烦秦捕头多担待啦!”
“都是奉命行事,大人何必跟我见外呢!”秦夜同样面带笑容。
“呵呵....是啊!听范大人说要把这块的事物暂交你负责,我当时也挺意外的,当然不是担心你无法胜任,相反.....”
张府丞收敛了笑容,眉宇间的皱纹却更深了,他看向秦夜的目光里竟流露着一丝爱惜之意;“秦夜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刑案那一块你做的很出色,我相信其它事情你也能处理的很好。但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不要太过执着啦!”
“嗯,我明白。”秦夜知道对方是为自己着想,但一个人又怎么会因为几句浅而易懂的道理,就轻易改变自己呢?
张府丞同样明白,他叹了口气;“你知道前任知府柳大人为何要离职吗?”
“因为他年事已高且身体抱恙,于是上奏朝廷,提前告老还乡了啊!”秦夜据实回答。
当然,字面上的说法确实如此,但正真的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还不是秦夜在外面肆无忌惮的查案抓人,得罪不少豪门显贵,可他依法办事又软硬不吃,别人也奈何不了他啊!但作为他直属上级的知府大人可就不好过了....
张府丞无奈的摇摇头,也不跟他较真;“新上任的范大人虽然之前很受陛下赏识,但毕竟初来乍到又是降职调任,你总得留点余地,别让他难做啊!”
“呃.....这是大人你的见解?还是他的意思?”秦夜说的他当然是指范谦书,虽然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张府丞愣了一下,却答非所问的苦笑道;“你终究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临州之光啊!”
从张府丞那出来,秦夜的心情已经要用沉重来形容了,他抬头望着阳光明媚的天空,深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