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器在墨侍卫身上,墨侍卫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虽然墨恒是明王身边的人,京兆尹还是摆出了查案的姿态。
墨恒冷笑:“方才我已说过,我用这个暗器已经多年,大都有几人不识得,京兆尹大人想必也不眼生吧!再者,难不成我今日不随身带着暗器,就查不到我的头上么?这分明是栽赃嫁祸!”
“这……”京兆尹一阵语塞,墨恒说得并无道理,他初次见到这暗器的时候也有些眼熟,只是不太记得到底为谁所有,搜到了墨恒这里,也实属意外,而且,大都很多人都知晓墨恒佩戴的暗器,的确是有可能是嫁祸,但是……
就在京兆尹思考的这片刻,卫国公王献上前道:“太后娘娘,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明王殿下先是命人将大戏楼的窗户遮上,又费尽心机排了一出能生混乱的戏,使得纱缦扯断,然后墨侍卫趁机动手杀了老夫人,太后娘娘,明王分明是预谋已久,精心策划,其心可诛啊!太后娘娘……”
卫国公还没有说完,就被冯兴打断,道:“卫国公,明王殿下为何要杀了老夫人!杀人总有动机吧!你总不会说明王殿下瞧着郑老夫人不顺眼,便要杀人吧!”除了这一点,冯兴还真找不出明王杀郑家老夫人的理由。
众人也是觉得卫国公根本就是没事找茬,明王一个闲散王爷,日子过得舒舒服服,脑袋有病才来杀郑家老夫人,再者,论起来,郑家也是太后的娘家,明王就算再怎么玩世不恭也不至于动郑家的人吧?
然而,卫国公的话石破天惊,“动机很简单,明王此举就是为了玉容将军,老夫人一死,郑二公子须得守孝三年,婚期便被推迟了,三年的时间,凭借明王的聪慧,总能有法子磨得陛下收回圣旨吧?再者,明王为了玉容将军拦截圣旨的事情都做了,再多一桩又怕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
明王对玉容将军的痴情可是传遍了大都,人尽皆知,不惜被上疏弹劾,不惜违背圣旨,若不是陛下护着,早就被流放削了王位了!
如此公然违背皇帝尚且不怕,杀了一个人又如何?
只是,这杀的人……
为了一名女子,得罪郑家,真是不值!
太后闻言,几乎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她先是将目光扫向凤晰琀,又转向北唐瑾,只见二人的表情都极为震惊,千万种思绪在她脑中盘旋,难道说,逸宁真的为了那个妖女做出谋杀长辈的事情?这……
太后倏然感觉一阵头部眩晕……她用力按着额角,左右的女官以及众人皆是一惊,上前问安,太后好半天才好了一些。
卫国公见状,立即趁热打铁,道:“太后娘娘,自古红颜祸水,明王殿下做出这等事情,完全是受了玉容将军的蛊惑!”
太后闻言,猛然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得扫向北唐瑾,满目的杀意,她凌厉得抬起手指指向北唐瑾道:“来人,赐这个妖女毒酒一杯,就地正法!免得她再用蛊惑之术,迷惑人心!”
突然的变故令北唐瑾猛然一惊,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夏莎所说的不是一石三鸟,果真,加上她,乃是四个人!
震惊片刻,北唐瑾的嘴角又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原来卫国公赌的是这个!卫国公是要太后在凤晰琀和她北唐瑾之间做出选择,将杀人的罪责都推卸到了她的身上,是她这个妖女蛊惑了凤晰琀,才令凤晰琀屡屡犯错,这样一来,凤晰琀便能逃脱罪责!
红颜祸水!这个罪责找得好!真是太好了!
直到此刻,众人仍在震惊中,左右的人更是愣愣的瞧着北唐瑾,并未上前,太后见没有人动,又重复一遍:“没有听见吗?将这个妖女就地正法!”
左右的侍卫这才一拥而上,欲要将北唐瑾按倒在地!
夏莎闪到一边,朝着北唐瑾妩媚一笑,眼睛眨得分外动人!
卫国公的计策便是,为北唐瑾扣上红颜祸水的罪名,这样一来,太后自然要选择保明王了,认定了北唐瑾是红颜祸水然后赐死!可是,即便是北唐瑾死了,明王和凤英谋害郑家老夫人的恶名仍在,同样会受到相应罪责,而凤英更会因为谋害外祖母这个罪名不可能再为帝王。
大夏以孝治天下,怎么能容得下一个如此大不孝的皇子做皇帝呢?
因而说,卫国公这个算盘打得真是好,只是……
夏莎笑得眉眼弯弯,只听得一阵喊声,“慢着!”
竟然异口同声,出自一男一、女!
众人一瞧,乃是明王和北唐瑾。
明王满面焦急,脸色发白,北唐瑾则是神色肃然,浑身的凌厉之气!她的眸子冷得仿佛结了冰霜的湖面,令人乍看浑身发寒!
侍卫被她这浑身的冷然之气骇得后退一步,哪里还敢上前?只傻傻瞧着她。
太后也是一惊,她扫了一眼凤晰琀,又看向北唐瑾。凤晰琀已经等不及了,说道:“皇祖母,方才卫国公所言不过是他一人的猜测而已,不足为信!况且这天下女子多的是,玉容虽貌美,总瞧着也厌烦了。”
凤晰琀说到这里,嘻嘻一笑,走到太后的近旁,“皇祖母,玉容总是从沙场出来的,一身的血腥味儿,远远瞧着尚可,这要躺到身边儿哪能睡安稳,因而孙儿觉得,还是如冯家慧君小姐这般温柔贤淑的女子才能放到后宅相夫教子,玉容么?还是留给文宇兄吧,孙儿可无福消受!”
太后皱眉瞧着凤晰琀,先是高兴,然后便是奇怪,最后便是怀疑,“逸宁,你真的是这么觉得?”
凤晰琀凑到太后耳边道:“皇祖母不是想看着孙儿早日成亲么?倘若您下旨赐婚孙儿同慧君小姐,岂不是了了您的一桩心愿?”
“你娶了冯慧君,悠儿该当如何?”虽然说听到凤晰琀放弃了北唐瑾,她很高兴,但是凤晰琀要娶的不是赫连悠,她不免失望。
凤晰琀叹道:“孙儿今年突然就想成家了,悠儿着实太小了,孙儿一直将其看做妹妹呢!哪里能娶回家嘛!”
太后猛然一震,回望着凤晰琀,“你想要今年完婚?”
凤晰琀点点头,道:“不晓得怎么着,便就有了这样的念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笑,在暗示太后,过了今年以后,可是说不准了,您老要想清楚,倘若不答应的话……
太后一听,果然十分欣喜,她等了多少年,总是劝她这个孙子成亲,对方怎么都不肯,虽然这一次不是她选的女子,冯家小姐也着实不错,因而点头,道:“既然你今年便要完婚,这件事哀家便应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大戏楼却是一片安静,因而离得近的人听的十分清楚,北唐瑾本是耳力极佳,自然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虽然已经知道凤晰琀欲要娶冯慧君为妻,可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对自己的厌恶,以及对冯慧君的喜欢,她还是如遭了雷击一般,只听得耳边一阵“轰然”响声,本是被寒冰包裹的心,仿佛在这一刻乍然变成粉碎!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他果真还是嫌恶了她。
是啊,她本是沙场中的女子,皇帝陛下当年硬要将她塞给凤英的时候,他也百般的不愿,郑文宇么,同她成亲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郑家的势力着想,其实,说到底,她北唐瑾自命不凡,不过是众人嫌恶的污秽女子,做棋子用罢了!
然而,她从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她,她也厌恶这种世俗的眼光,可是,凤晰琀这般看她,她只觉心中刺痛不已,恨不得重新投胎一次!
但是,她怎么能允许自己这么脆弱?凤晰琀嫌弃她,她为何要心痛?这值得么?为了一个对自己有偏见的人,根本就是在玩弄她感情的人,值得么?
当然不值得!
所以,她无需心痛!更无需觉得自己在这些所谓的大家小姐,正人君子面前自惭形秽!
思虑完这一切,北唐瑾才倏然觉得自己浑身仿佛有了知觉。
她从小失去最亲的两个人,因而,对于每一个真心爱护她的人她都十分珍惜,她曾经一度将凤晰琀纳入自己保护的人之列,此时看起来,上天对她不薄,没有在被对方蚕食殆尽的时候告知她,其实,她之前的行为多么的可笑和愚蠢!
北唐瑾,一点儿也不可惜,真的不可惜!
她应该感谢上天,让她认清了这一切!及早抽身而出!没有害了自己,更没有殃及他人!
手指在衣袖攥紧,明明是掐出了鲜血,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但是,即便是如此,她仍是始终低垂着眸子,在外人看来,她并无任何异样,但是,她这细微的表情,却全部逃不过夏莎的眼睛。
夏莎一瞧着她的面色越来越白,她便知道,她心中想了什么,口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又何必呢?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两人终于停止了说话,卫国公立即上前道:“太后娘娘,刺杀郑家老夫人的凶手当如何处置?”这是在提醒太后,她若是答应了凤晰琀的请求,没有人頂罪,那么凤晰琀便是罪魁祸首,应当受到罪责!
太后猛然一惊,她方才真是被凤晰琀给绕糊涂了!几乎要忘了凶手便是他的贴身侍卫了,那么既然如此,也只能弃车保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