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呆愣得看着北唐瑾,她来了一趟,苦心劝说,要的可不是这一句话啊!这不是令公子更难过么?
“不……”北唐瑾叹了一口气,倏然想到,一个月后,凤晰琀便要成婚,她同他的关系,本也没有那么亲密,她又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说这样的话呢?
沉思良久,她无法说出祝福他的话来,她道:“云珠姑娘……我收回方才的那句话。
云珠满面疑惑。
“还是不要告知他,你见过我吧,有劳姑娘了!”说罢,北唐瑾朝云珠抱拳感谢,然后立即转身离去,她的脚步如风,仿佛逃跑一般。
云珠心中像是一个闷葫芦,怎么也不明白北唐瑾这是为何,她又上前,欲要追上对方,却被夏莎拦住了。
“公主为何拦我?”云珠不解。
夏莎摇头笑道:“你即便是说哑了嗓子,说破了嘴皮子,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这是为何?我们家公子也是一片苦心啊,倘若他不是爱玉容将军,怎会如此呢?”云珠十分不明白,玉容将军就不能替她家公子想想么?
夏莎却是叹息道:“这情爱的事情啊,不能用对错好坏来判断,你此时觉得阿瑾她很是不能通情达理,换了别的姑娘要感动得落泪,是不是?”
云珠点点头,倘若别的姑娘知道公子如此待她们,她们岂不是感动得痛哭流涕,做梦都能笑醒了?
怎么偏偏到了玉容将军这里,就不好使了呢?
见云珠理所当然的表情,夏莎笑:“阿瑾本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也不屑你们家公子的喜欢,是你们家公子自己贴上去的,然后又这般戏耍她,倘若是我,我要一剑杀了你们家公子解恨!”
夏莎的表情倏然变得如此凶狠,云珠骇得后退一步,“这是为何?公子也是一片好心啊!”
“是好心没错,但是云珠,你想啊,比方说我们两人是好友,我、日日见你都千好万好说你好,然后突然有一天,扇了你一个大巴掌,又给了你一个甜枣,道歉说对不起,你会怎么想?”夏莎笑。
云珠眉黛蹙起,“一定会想,你这个朋友往常说我的好,都是骗我的,打了一个巴掌说我好,还给个甜枣,分明是将我当猴耍,以为我是傻子嘛!”
“这不得了!”夏莎弹云珠的脑门儿。
云珠一愣,还是不明白,“可是,我家公子虽然伤了玉容将军,也是为了玉容将军铲除仇敌啊!”
“这话不假,卫国公的确是被铲除了,可是,你们家公子难道就没有得到好处么?不但同郑家解除了僵局,还使得太后对他更加信任,解除很多人对他的偏见,而阿瑾得到了什么?除了卫国公一门劲敌,她接下来要面临的是来自凤琰,以及王家大将军王巍以及自己家族中的冷箭,甚至是正面交锋。她将面临几大劲敌,云珠你说,阿瑾那么聪慧,怎么会不想到这些?因而,你们家公子的确是好心,但是他得到了好处,将他的那片心意全部遮盖住了!”
“可是,这些好处,我们公子并不在意啊!”云珠立即说道。
夏莎却是笑,仰头看着天空洁白的云彩,“的确,你们家公子并不在意这些,或许阿瑾也并不真正在意这些,但是她就是愿意将这些不在意的东西放大。”
云珠越听越是糊涂,“为何要将这些东西放大,这不是阻碍玉容将军同公子之间的感情么?”
夏莎一笑,拍了拍云珠的肩膀,道:“云珠,你说对了,阿瑾就是要阻止她同你们家公子的感情!”
云珠也眨巴着眼睛看天,越发不明白,“难道玉容将军不想同公子重归于好?”
夏莎点头。
云珠愕然。
“这是为何,两人和好不是好事情?玉容将军这是何必呢?”
“好事么?”夏莎摇头,“明王同玉容将军结合,首先反对的是皇帝陛下,这威胁到下一位储君,第二个反对的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个很传统的女子,阿瑾从小在边关长大,又遭人诟病,她是不会同意阿瑾进明王府的,第三个要反对的是皇后娘娘,郑家的人一直对明王有偏见,皇后娘娘反而觉得明王靠不住,阿瑾嫁了这样一名男子,后半生要受苦了。”
“皇后娘娘这般关心玉容将军?怎么听起来玉容将军仿佛是她的女儿一般?”皇帝、太后,不同意两人的婚事,她都能理解,可是这皇后娘娘……
云珠疑惑得看着夏莎。
夏莎却是倏然一笑,道:“哈哈,我也是听闻皇后娘娘很喜欢阿瑾,因此猜测的……”
“原来是这样啊……”云珠点头,转而又问道:“公主的意思是,玉容将军是怕这些阻拦,所以才不愿意同公主和好的?”
“两人都是那么聪慧的人,从前的艰险都过去了,这一点阻挠,不算什么吧?”云珠还是不解。
这其中的破解之法,她都能想出,玉容将军那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出吧?
“不是阻挠的问题,也不是将来要面临什么样的艰险,而是,她已经不想再去尝受心痛如刀绞,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感觉。”夏莎最后也摇头叹气,拍了拍云珠的肩膀,云珠整个人僵在那儿,怔怔得看着夏莎。
“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公子吧,撮合两人的事情,你还是暂且不要想了,恐怕是你越是撮合,越是糟糕。”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玉容将军难道就不能再相信我家公子一次么?”
夏莎耐心得解释道:“这就好比你救了一只受伤的饿狼,饿狼好了,反而伤了你,你下次还会救狼这种动物么?”
云珠摇头,“可是,我家公子不是狼啊!”
夏莎也摇头,“你家公子不是狼,他比狼还可怕,他不是伤人,是伤了人心。”
“啊!”云珠惊叫,“事情有这么严重?”
夏莎认真得点头,“就是这么严重,而且,阿瑾已经被狼伤过无数次了,心里自然抵触,她能接受你家公子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更何况,你家公子还伤了她的心?”
云珠还是一阵摇头,“可是,您既然知道公子此举会伤了玉容将军的心,为何您不劝说公子?”
夏莎耸肩,“我劝了,我说了,嘴皮子没差点儿磨破了,你家公子不听。”
“哦……”云珠点头,自家公子认定的事情,的确是不能轻易改变的。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高空,异常透亮。
“小姐,摆饭么?”天色已经暗了,秋荣掀了帘子进来,正瞧见自家小姐揉着眉心。
北唐瑾摆摆手,道:“秋荣,你不用管我,你们先去用饭。”
秋荣皱紧了眉头,“可是小姐,您这几日都吃得不多,本就……哎!”秋荣摇头叹气,“您就用一些吧!”
北唐瑾执拗不过,点点头,秋荣终于松了一口气,端了一碗燕窝进来,北唐瑾用勺子舀了一口,只觉味同嚼蜡,难以入口。
秋荣瞧着心疼,北唐瑾一口气吹了几下,然后将碗端起来,一口气喝下去了!
“小姐,您……很烫……”秋荣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北唐瑾放了碗,道:“好了,你安心用饭去吧。”
秋荣终于点点头,将碗碟收了,退了出去。
北唐瑾依旧是揉着眉心,自从她从夏莎的别院回来,就一直心思不属得坐在这里,半个字也没有看进去,脑袋里竟是云珠说的话,想要忽视都不能!
往常不是这个样子的,北唐瑾摇着头,想要将这些东西摇没了,可是,那些同那个人在一起的场景越发清晰起来。
北唐瑾终于坐不住了!
这样想下去不是个办法,她总要将这口气发泄出去才好!
取了玉箫,随意披了一件衣裳,她想起前些日子在江面上观雨的感觉异常好,于是便直奔那片江面。
月光清幽,暖风拂面,北唐瑾倏然感觉心情好了一些,她张开双臂,迎接这暖风吹拂。
远处一阵笛声传来,吹的《高山流水》,曲调悠扬动听,只可惜,这曲调之中带着浓浓的愁绪和忧伤,北唐瑾越听越是入神,随着那曲子的方向走,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将这曲子吹成如此模样。
这哪里像是感叹知己的曲子,这仿佛是在宣泄愁闷啊!
真真是浪费了这好曲子了!
北唐瑾想着,脚步不停,月光下,她的衣袍浮动,发现自己走的方向正是那片江面的方向,于是走的更加顺畅,只是,待到她瞧见那吹笛子的人的时候,却是猛地后退一步。
她在惊恐中数着自己同那人的距离,仿佛大概又一丈左右,天!竟然只有一丈的距离她才发现,那人是他!?
是今晚光线太暗?还是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袍,她没有认出来?
北唐瑾不停地后退,她必须要立即离开这里,对,她不能让他发现,她在这里。
然而,就在她掉头想要走的时候,只见那人已经停止了吹奏,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江面,那动作仿佛是……
是投江?
北唐瑾倏然停住脚步,在她忐忑的心境下,只见那人果然张开双臂,然后,就扑向江面了……
那么得自然,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享受一场美丽仙境。
北唐瑾愕然,她立即快走几步,走到那降水旁,看着那平静的江面,瞪大眼睛瞧着,良久,良久……溅起的水花早就消退了……
江面平静得像是一面镜子,没有任何波动。
这……他……他一堂堂王爷,不至于寻短见吧?
这……
是不是她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