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徐州奇变
第十七节徐州奇变
建安二年（公元196年）四月十五日傍，下邳城
“把嘴张开，把嘴张开！”
下邳国相府中，几个老婆子喷着满口的大蒜味喝令一群被俘虏的女眷脱掉衣服，然后好像挑选牲口一样对她们身体、相貌各个部位进行仔细检查，凡是被挑选中的女子都由一个黑脸的校尉指挥着士兵带走。
经过几个婆子的甄选，徐州牧刘备的妻子甘夫人、糜夫人，吕布的妻子貂禅，刺史府小吏秦宜禄的妻子杜倩然被选中，将被建安朝廷的头号权臣曹司空收为自己的第八九十房小妾。
老婆总是别人的号，这句被男人说烂了的话，却是曹操的无数独特的爱好之一，他喜欢将战败者的妻妾纳入房中，以此来满足自己彻底征服敌人的欲望。这些女子，将作为他东征的战利品之一，与金银珠宝等一起带回奉天。
这就是乱世中女人的命运，这也是千万年来的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竞争规则，只有最强者才有资格选择和拥有最美丽的配偶。
当这些女子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心，为自己被强制打掉的胎儿而悲伤不已、暗自饮泣的时候，她们未来的夫君曹司空却一个人蹙着眉头，坐在下邳的白门楼上阅读一份来自国都奉天的加急军报，随军参谋的郭嘉、毛玠（字孝先，陈留平丘人）、刘晔（字子扬。淮南成德人）、满宠（字伯宁，山阳昌邑人）等看见曹操的神色都不敢多说话。
半晌，曹操才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看着淡红的夕阳和晚霞，轻声自语道：“小看了这个家伙啊！”
又过了一会儿，察觉到谋士的不解，曹操随手将手里的帛书扔给了上手的毛玠。毛玠稍微一扫视，也是大皱其眉。却不说话，而是传给了其他人，大家看完后都是容色不善，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没有人第一个发言。
“公达说的对，这个小子真不是池中之物。原想他会和袁绍在上党旷日持久的纠缠，互相打地两败俱伤。却不想这小子竟然使用这样自古未闻的大迂回策略，不到两个月就夺下了并州，诛杀了高干，真是好快地手脚，好高明的用兵方略啊。你们看怎么回复呢？”曹操冷笑数声，把进来添加火烛的亲兵听得脚腿肚只打转，赶紧弄完退了出去。看曹操盯着自己，郭嘉便应声道：
“看来也只好同意杨飞的奏章了！”
“为？嗯！”
“杨飞上表奏捷。保举自己的部将高见为龙武将军、河东太守，庄灿为建武将军、太原太守，赵岑为扬威将军、西河太守，高顺为破贼中郎将、上党太守，还保举张燕为雁门太守、镇北将军，公孙瓒为幽州牧。阎柔为冀州牧，鲜于辅为青州牧。对于司空而言，通盘考虑，还是同意比较好，而且最好派出钦使代表朝廷前往晋阳也任命杨飞为并州牧，慰劳嘉奖。”
“奉孝未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然说他不到两个月就击败高干，夺取并州，乃是自古难得一见的战绩，但正因为如此才要敲打敲打他。别让他因此产生不臣之心。藐视朝廷的权威。他一个小小河东太守，有资格保举幽州牧和冀州牧？这样地奏章如果允准的话。岂不是鼓励各地诸侯造反嘛？”毛玠一听郭嘉的建议就不高兴，他追随曹操的时间比较长，对于郭嘉这些新人有些看不上，所以郭嘉话音未落，就立即加以反驳。
“主公，我倒同意奉孝的见解。杨飞割据一方，军政大权集于一身，在河东、并州一地完全是一手遮天，我估计当奏章还在送往奉天的路上，高见、庄灿等人都已经走马去上任了。我们就是不同意，也难以阻止他提升和任命自己的亲信部将，与其驳回奏章折损朝廷的威严，还不如顺水推舟落个人情。而杨飞保举张燕和公孙瓒，那是卖个人情给他们，如果我们不同意，这两家诸侯恐怕要感激杨飞而怨恨朝廷，至于任命天命伪朝地鲜于辅和阎柔二人则可收到挑拨离间之效，反正不费朝廷半文钱，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呢？”
“嗯！”听了刘晔的分析，曹操等人都是暗自点头。
“子扬说的有理，虽然杨飞占领一州之地，成长为一个强势诸侯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但有杨飞、公孙瓒等人和袁绍在河北对峙，可以大大牵制天命伪朝的兵力，便于主公扫平江淮的刘备、袁术等叛逆。此番如果不是杨飞进攻并州牵制了袁绍地人马，我们如果能够抽调河防兵马来集中力量进攻徐州，灭掉刘备和吕布呢？”满宠沉思之后，也跟在郭嘉等后面劝说曹操，曹操闻言一笑道：
“诸君如此用心为杨飞说项，莫非收取他的财帛不成。”
“不敢，不敢！”众人知道曹操是开玩笑，倒也不紧张，郭嘉等还待劝说，被曹操举手制止。
“诸君的意思我明白，我们现在连江、河之间尚且不能平定，那里能顾及并州的杨飞。现在不要说袁术、刘表这些江淮之间的逆党，就是刘备、吕布也得费心了。此番虽然使用离间之计，使得他们互相内斗，从而使我们坐收渔翁之利，顺利拿下了下邳，但刘备、吕布都脱逃在外，此二人均是一时人杰，假以时日，必成大患，必须趁胜利之势穷追猛打，不能让他们养成气力。至于杨飞，只好随他去了，不过以后要往并州多派些细作，随时掌握他的行踪动向才行。”
“主公英明！”郭嘉等人看曹操能够保持理智地态度都是十分欣慰。一起直起身子拱手赞辞。
“诸君辛苦了，回去好生休息吧，明日还要继续向东海郡进兵呢。”
等众谋士都退了出去，曹操收了笑容，缓步踱出白门楼，负手遥望着西北方向，久久不语。
原来杨飞派人与曹操协商三月份一起攻打袁绍。其中约好是曹操进攻青州，不过曹操可不是好相与的。他确实是三月份发起了进攻。不过不是进攻青州，而是利用杨飞、公孙瓒等人缠住袁绍兵力的时候，集中所有兵力进攻盘踞徐州的刘备和吕布。而且为了让杨飞、公孙瓒等人与袁绍等人杀地两败俱伤，他还故意派人向袁绍泄漏了公孙瓒和杨飞地作战计划。如果不是杨飞来自未来，早都知道曹操是个奸诈之徒，没有把真正的作战计划告诉他，否则恐怕此番就要栽在他手上了。
却说曹操趁吕布、刘备内讧之际。攻占下邳，刘备、吕布带领残部分开向南北两个方向逃跑。曹操也兵分两路，命令夏侯渊、于禁率领偏师北上追击吕布残兵，自己则亲自指挥夏侯惇、曹仁等将领连续追击，在曲阳一地又大败了狼狈逃窜地刘备残兵，刘备在关羽、张飞等勇将的保护下向南逃窜，进入大别山区，投靠黄巾军余部刘辟、龚都等人。
而夏侯渊则命令副将于禁统率三千步兵后行。自己亲自率领八百骑兵连夜追击，在海曲追上吕布，大败吕布残部三百多人马，生擒吕布大将张辽，吕布与部将曹性、陈宫等几十人拼死逃脱，沿着海边进入青州地界。夏侯渊为了不与袁绍发生冲突，勒兵不前，转而扫荡琅邪郡各地地动乱。
由于吕布曾经在冀州时与袁绍发生过冲突，袁绍长子、青州刺史袁谭得知消息后，一方面派人防备夏侯渊，一方面在青州界内发下文书名捕吕布，吕布只好带领部下辗转进入泰山郡，投靠盘踞在泰山的群盗臧霸等人。
臧霸等人虽然仰慕吕布的威名，也出于江湖意气，没有把吕布一索子捆翻了送交泰山郡。但因为担心吕布夺了自己的基业。所以虽然面子上对于吕布十分敬重，却分派人手对吕布严加监视。吕布在泰山过得度日如年，待了不过十几天，无奈率领部下离开泰山。为了谋生，同时也为了东山再起，利用曹操尚未完全控制徐州全境的机会，带领人马在徐州、青州边境的东武、琅邪等地劫掠为生。
吕布还没有拉起一百人的队伍，就被曹操委任地琅邪国相毛玠得知消息，毛玠亲自率领郡兵征讨，吕布好不容易寻找了一艘海船，逃入灵山岛方才逃过追杀，检点麾下人马仅剩下陈宫和曹性这些并州带出来的铁杆部下，其余人马基本都投降了曹操，就是剩下的人也士气不振，人心涣散。吕布深感英雄末路，便夺了灵山岛上几户居民家中家畜，宰杀烧烤后与部下在海滩上对着大海波涛共谋一醉。
“想我吕布倚仗一身武艺，从五原郡一个卑贱的牧奴，参加军伍，屡建功勋，步步提升到奋威将军、假节、录尚书事的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诛杀董卓、横扫天下，视关东英雄如无物，谁曾想今日却落到这般落魄的地步？这是为，苍天啊，难道你不眷顾我吕奉先了嘛？”
酒入愁肠身易醉，吕布酒醉之后，提着酒壶对着茫茫大海大声质问，陈宫等人见了也是倍感苍凉，却都无一言可以安慰的。
“诸君都是杰出的文武之士，不合跟了我落到这步田地，都是我愧对诸位兄弟们那！”吕布回头看看仅剩地这几个兄弟，想想自己曾经统率的千军万马，只觉得一阵绝望，又是一片愧疚。
“主公快不要这样说，胜败是兵家常事，一次失败又算的了？主公当年单身闯荡天下还不是一样创下诺大一个威名，更别说现在还有这些忠心的将士追随您，只要咱们重新振作，一定可以夺回徐州基业的。”
“子真！”听了曹性的话，又看看这些追随了自己多年地飞熊军余部。吕布十分感动。这些人都是自己从并州带出来的子弟兵，不论是自己执掌朝政、威震天下，还是自己四处颠沛流离，他们都一直追随在自己身边。看看这些身体雄壮、满脸疤痕的百战之余，吕布慢慢恢复了一点自信。
“主公，属下以为我们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的好啊！”
“嗯，子真说的是。公台，你怎么看？”对于陈宫这个曹操的至交好友。竟然一直矢志不渝地追随自己，吕布也是万分感动，而且陈宫现在是吕布身边惟一的智囊，心情平定下来后吕布就扔了酒壶坐在陈宫对面，谦虚求教。
“哎，天下虽广，但能容我们地地方却不多啊。属下仔细考虑了，投奔杨飞或许是个不错地选择。”陈宫也不抬头，眼光幽幽地看着滚滚的波涛。
“？投奔杨飞这个狗咋种。”吕布听了陈宫地话差点跳起来，但想想现在毕竟不是发火的时候，所以又把火气压了下去。
“公台何处此言？想那杨飞与我仇深似海，我们如何能去投奔他呢？”
“是啊，先生，我们与杨飞发生过多次争战。魏续、宋宪这些飞熊军的袍泽多少人都是死在他地手下，我们如何能去投奔他？而杨飞爱将郝锗也是死在主公箭下，他如何能收留我们呢？再说了河东离这里隔了十万八千里呢，要去那里谈何容易啊！”曹性虽然没有吕布那么急躁，但也不赞成这个主意。
看吕布完全冷静下来后，陈宫才继续道：
“属下当然知道投奔他人、寄人篱下不是好事。但我们要东山再起，只能先依附一方诸侯、积蓄力量才行啊。而遍观各方诸侯，我们投奔后能有所为的只有杨飞了。
首先说袁绍、袁术两兄弟都与主公发生过严重冲突，况且此二人器量狭窄，只知道重用自己的亲信故旧和豪门大族，我们去投奔恐怕是死路一条。曹操呢，此人将貂禅主母强纳作妾，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主公却如何能投其门下？何况我与曹操此人少小相识，知之甚稔。此人虽然外表豁达。其实内心猜疑忌刻，部下诸将中凡是有智谋超过自己的。没有不被他借故诛杀。而且为人又极端自私，光从他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就知道了。主公英武盖世，到了曹操门下恐怕也难逃其陷害啊。”
陈宫看吕布等人听得认真，便继续道：
“相对于二袁和曹操，杨飞此人一向以信义著称，这从他那句“人不负我，我不负人”就可以看出来。何况杨飞一向也比较尊重敌手、重用降将，像蒲俨、高硕、庞德等降将莫不得到重用。”
“这倒是，听说高顺竟然此番被他任命为上党太守了，杨飞做事最能赏罚分明，这在当今天下诸侯中却是十分难得。”曹性听了也由衷赞叹。作为军人，对于赏罚严明的将领都极具好感，那怕他是自己的敌人，而在重奖军功、严明赏罚方面，杨飞是有口皆碑的，天下各家诸侯没有一个比得上。
不过曹性提到高顺，吕布不由一阵光火，呵斥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贼子。这两个畜生都不是东西。实在不行，我就去河内找稚叔，他肯定会帮我的，我从那里借兵攻下并州也未尝不可，何必去投奔杨飞，寄人篱下呢？”
听了吕布地话，陈宫心说：您要有这本事，河东早都打下来了，上次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您以为这次能够成功啊？而且现在情况也不同了，张杨怎么可能会借兵给您呢？当时杨飞初到河东，根基不稳，张杨才会借兵给你去攻打河东。而现在杨飞已经拥有河东和并州千里之地，兵马强壮，实力雄厚，又从西面和北面对河内形成居高临下的包围之势，张扬却如何会如此愚蠢到得罪这个强邻、自取灭亡的地步呢？不过这些话都不好对吕布说，陈宫斟酌了一下词句，决定还是从吕布的心理上说比较好。
“呵呵，主公，我说请您去投奔杨飞，却正是为了报仇？”
“报仇？怎么讲？”
“上党太守高顺这个人以前是您的老部下，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听闻飞熊军的将士们说起，乃是一个十分意气深重地人，听说他一直都念念不忘主公的恩情。所以我们前去投靠杨飞，可以趁机拉拢高顺，夺取上党之地作为基业啊。汜懿等人也都是主公的老部下，现在也都在河东、上党等地担任要职，主公的好友河内太守张扬毗邻上党，都可以加以利用啊。何况主公和诸位本是并州人，回到那里，正所谓蛟龙入海，可以大展拳脚了。”
“嗯！”吕布听了陈宫这话，不由地点点头，觉得这还有点道理，高顺一直追随自己，吕布自信策反高顺还是可能办到的，如果真能办成，岂非唾手而得一郡之地啊？
“不过，我听说杨飞对于将领监视十分严密，我们却如何能够得手呢？”曹性听了也十分兴奋，但想了想，觉得问题颇多。
“事在人为，这便要靠我们自己的手段了，河东校事虽然有名，但总计不过几百人，也不是没有漏洞可钻的。”
“嗯，公台说的是。不过，像子真刚才所言，这里距离并州如此之远，中间隔了无数敌人，我们却如何能够过去啊？”吕布听了陈宫的分析，心里已是有些肯了，不过想起这个路程就是心里发怵。
“这个属下早有计较，您却知道我们此番坐的船只从何而来？”陈宫听了吕布地话，神秘地反问道。
“不就是琅邪郡商人地商船嘛？”曹性一听不耐烦的回答道，这艘船就是他抢来地，有不知道的。
“我原来也以为如此，不过在海上行驶时，仔细盘问才得知这竟然是河东的船只。”
“河东的船只？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吕布一听大奇，不由问道。
“我本来也不相信，听那老板说杨飞在河东极其重视发展工商，鼓励商人四处作生意，河东的商船从黄河出海，北边甚至抵达右北平，南边抵达会稽郡，每年给河东带去大量的财富，听他说杨飞养兵根本就不靠田赋，而是主要靠工商所得。”
“这小子，鬼主意到挺多。不过这兵荒马乱的如何能够作生意？”吕布听了也是一愣，没想到杨飞还有这一手，他控制徐州的时候，只是想着如何扩军，很少关心这些事情。
“虽然当今天下四处割据，但在个诸侯辖区内，还是比较安宁的，而且河东出产的许多东西是他地所无，利润极其丰厚。听那老板说，现在河东男子，除了去参军讨个出身外，就流行出去作生意，所以才会有河东商船竟然出现在琅邪郡的情况呢，也正好给我们提供了机会，乔装改扮搭载这艘船去河东了。”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此等大事，非同小可，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公台。”
“原该如此。”陈宫一听，倒也没有别话。他从来没有和杨飞见过面，对于杨飞的印象都来自各地的传说，当然体会不到吕布的心情，却不知道吕布连续两次在杨飞手里栽了大跟头，加上杨飞陷害了他的妻女，心里十分痛恨，他也是因为听陈宫说此去可以趁机夺了杨飞的基业才动心的。
吕布又站起身来，对着无垠的大海，心里恨恨的咒骂。
杨飞，杨飞，老子先向你低一下头，不过你别得意，到时让你连哭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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