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当即召来小凳子问话,小凳子证明我自出了毓庆宫就有中毒的迹象,所以十四才让他回来禀于李德全向康熙说明,而非我无视皇威,不亲自到御前请辞。
“你中毒了,为何捂着不说?”康熙微恼地问我。
“皇上,请您饶过完颜家,臣也是为了家族、为了锦玥着想,才忍着毒发提前离席,并非瑾瑜有意隐瞒。”我用手撑着心口,艰难的把话道出。
我这样说,就是说明毒便是锦玥下的。
“虎毒还不食子,”康熙喝向太子,“太子,看你娶的……”康熙却收住了话,确实不好骂下去。
再骂锦玥,等同于骂了完颜家,而我已这般隐忍且顾全大局,就是不愿此事揭发闹大。如若能静悄悄地掩盖过去,于皇家、完颜家都有好处。可惜苦了我,被自己的亲姐姐毒害,为了大局只能噤口不言,何其寒心。
所以,我此番作为,反而还让皇家亏欠了我一样。
太子不甘心局势倒向了我,“那你要锦玥做抉择的话,你作何解释?”
我抬首望着太子,“太子,臣这话还不够明白吗?完颜家出了此等罪女,难道臣不该道几句清理门户的话儿?”
亲姐下毒,所为何事?估计没人明白。
但此举大逆不道的行为,可谓辱没家门。这就要看锦玥如何抉择,是把罪责归于完颜家教女无方,从而毁了完颜;还是,戴罪在身留守东宫尽失太子门楣。
所以,我这句话显而易见,会被理解成以上的意思。这下,太子更不能拿我怎样了。
太子显然被我的话激到,头脑一热,就把我先前对他谈的交易道出来:“完颜?瑾瑜,你少在那儿假惺惺,明明就是你让我休掉完颜氏!”
太子此话一出,众人噤声屏气。
“完颜?瑾瑜,可有此事?”康熙洪亮而低沉的语调中,透露着危险。
还是荣婉急了,抢先开口:“皇阿玛,瑾瑜前不久患了魔怔,从而导致言语缺失,才被和嫔娘娘关入了宗人府,您都忘了吗?”
和嫔这一招,终于在紧要关头用上。
“是的皇阿玛,江湖世代医家的月曜宫宫主,可以为此证明瑾瑜确实曾患了魔怔。”十四开口帮腔。
康熙捻着胡子点头,前一阵子,他确实知道我被关入宗人府一事。
这一下,又再次堵上太子的口。
“哈哈哈……都能赶上名嘴季伯鸣了!”太子开始气急而狂笑,“怎么无论什么事儿,到你瑾瑜这儿都能把黑漂成白的。瑾瑜,你这样颠倒是非,难道午夜梦回你就不怕锦玥的亡魂寻你索命吗?你就不怕出门遭天谴吗?”
午夜亡魂,遭天谴?
天底下这么多祸害活千年的恶人,怎的不见遭天谴?何况死在我手上的人何其多,午夜梦回又如何,只怕冤魂鬼怪都怕我周身的戾气。
是,锦玥的死,我难逃罪责。但难道你胤礽就没有半点罪责了吗?
可是这些话,我却是不能说出口,更不能反驳太子。我要尽职扮演好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太子这些怨言,我甘愿受着。
“太子,你够了!”康熙已看不下去太子欲癫狂的苗头,“朕念你有丧妻之痛,若再胡言乱语,就给朕回毓庆宫呆着别再出来!”
这事,就此打住。
太子被罚回毓庆宫发丧,却不能大肆操办,毕竟自缢而亡的侧妃,是见不得光的事儿,只能草草吊唁后掩埋。
而那奉茶的婢女,以及服侍锦玥的下人们,统统被押入了慎刑司。兹事体大,我想,康熙是不会留下何话柄供人舆论,自会命人悄悄处理掉这些人的性命。
而完颜家于此事件中,不处罚也不嘉奖,刚好平安度过。换言之,是我平安度过。
经此一事,我感觉自己太过草率,太过鲁莽和不计后果。完颜?锦玥,怎的说也是言九儿有着同样血脉的亲人。骨肉至亲,她死了,我心理上若没有半点愧疚感,那是作假。虽然,儿时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位姐姐的记忆。
童年,我作为连下人都不如的私生女,一直是生活于将军府的最底层,于将军府中根本就无其他兄弟姐妹可言,我与他们本身就不同在一个生活层面上。我记忆里,就只有惨遭非人的虐待。所以,我有的只是满腔的怨恨。
为何怨恨至此,我还要拯救整个完颜家?
只因那个生言九儿肉身,唤来百年后魂魄才让我得以重生的那个女人,不愿离开。她说,她生是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生死都要与齐泰尔荣辱与共。
所以,为了她,我愿意逆转整个完颜家的命运。而且,前世作为一个庸庸无为的废材,今生能成为一个不世奇才,我完全可以根据自己前世对历史的了解,对整个大清王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实现身为一个女子不遑多让男子的价值。
这是我一颗私心下的雄心。
女子,依旧可以指点江山,平定天下。
白凤翔再给我施针逼毒,李逸这一扭一拐的给我端来他自己烹制的十全大补汤,埋怨我总是吐血受伤的,好不容易养回去的肉又流失了。
我看着李逸如今成了这副模样,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李逸,对不起。”这三个字,自他受伤起,就一直藏在我心底里。
李逸顿住,茫然地看着我,突然咧开嘴一笑,“少将说什么呢,又魔怔胡言乱语了?”李逸说完,就往我手里塞来一碗温热的汤,“少将快点儿,美琪还等着洗碗呢。”
“嗯,就是有点想念你的十全大补汤,才胡言乱语了的。”我口是心非的低头喝掉那碗汤。
李逸笑得有些羞赧,难得我夸他黑乎乎的汤,“那等属下势好了,属下天天熬给少将喝。”
我笑得双目弯弯,把碗交回给他,“好了,夜已深,你快些回去歇息吧,这儿有凤翔。可惜,今年不能在府中与兄弟们过中秋佳节。”
“少将,不碍事的,李逸多陪您一会儿。反正也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李逸呵呵地露出一排白牙,“而且过不过这样的节日,兄弟们没关系的,何况我们与少将常年征战沙场,都快忘了年与月的节庆了。”
可美琪是我们的作息管家婆,很快就轰走了李逸,毕竟他的伤势还没好完全。李逸走后,白凤翔从药箱拿出一白净瓶子,从里面倒出几粒黑色药碗硬逼我服食下。
“毕竟是女孩儿家,喝男人家的大补药,补过头了可不大好。”白凤翔开始拔针。
我笑道,“没事儿,我总这么失血,总归是要补的。”
“笨蛋,白凤翔是说你虚不受补。”门外,倚着一满身是伤的人,“难得圆月尚在。九儿,出来陪我赏赏月。”蔺子如说完,托着病体来到树下静坐等候。
我嘴角飘出一丝苦笑。我知道,蔺子如想要给我交代他为何重伤,为何犯险窃取白玉观音,还有是谁给他的皇宫地图,以及白玉观音如今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