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齐鲁贼炽第十七章身侧隐仇雠(2)
听着刘嵩赌气般的问话,几个人相视一笑,推出了吴辰来,只见他微笑说道:
“呵呵……大人也忒小看人。高菩萨是全家被盗匪屠尽的穷汉,胡松是杀官逃窜的凶犯,我家里上有兄长照顾父母,了无牵挂,谁还顾忌那盗贼的罪名?”说到这儿,吴辰径自顿了顿,看了看众人,个个分明都是深以为然的脸色。
“说实话,那张须陀给的鸟恩典,我们还真不放在眼里,说到底,跟着你喊你声大人,看的就是领着弟兄们千里返乡的义气,咱报的也是这份活命之恩。要不然,就哥儿几个的脾气,还能跟着你在盗贼和官军两边反复?”
看着已有些激动的刘嵩,胡松又愣头愣脑地补上了一句:
“咱他娘的好歹也是七尺高的汉子,哪能干那两头窜的事儿?”
此时的刘嵩,心里便如翻江倒海一般,眼瞅着一个个部下听着吴辰的话直点头,一股凉气直直地从腰眼窜上了头顶,两眼也有些泛酸,若不是强忍着,眼泪便要夺眶而出。众人仿佛也察觉了他的异状,全都停止了嬉笑,神色郑重地看着他。
“兄弟……兄弟我……”
刘嵩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吐出的音节也一顿一顿,鼻子上不断传来的酸咸也让他难以将心里的千言万语连成句子,最后只得走上前去,挨个在各人肩头重重一拍。兼着头颅尽力一点,在不言中便将自己对众人的感激和信任一一递了过去。
而房中地众人见刘嵩如此,眼中也是一派了然的神情。待到此时,刘嵩终于知道了这几个人的心迹,狂喜之余又有些茫然,心中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便开始思前想后地琢磨自己究竟漏掉了。
刘嵩脑袋里的隋末历史。主角一直是李世民、李密、窦建德、王世充,至不济也是萧铣、杜伏威这样的枭雄人物。至于知世郎王薄这路货色,要不是从中学课本上就反复鼓吹的“隋末农民起义”领袖,抗暴地先锋,鬼才知道他是个玩意儿。
所以,临到用时,刘嵩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此战是谁胜谁败,至于在哪里打、怎么打的。恐怕就只有问上帝去了。不过说实话,不知道历史细节倒也不算坏事,起码给人一个开动脑筋地机会,当然,要思考也要有条件,否则思考也只能惹上帝发笑了。
“现在生死攸关,我也不废话了。你们几个之前跟我都是干斥候的,别的地方不知道也就算了。这大营方圆十里的地形、布置,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刘嵩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在地上划拉了一个圈,又在上面点了一点。
几个人见他如此,面面相觑,胡松更张大了嘴巴。两眼一片茫然。刘嵩看了他一眼,心说,我也没指望你个神经有筷子粗的家伙说话,看看谁是有心人吧。
“咳咳……我倒是走了走……”
总算有人打破了沉默,刘嵩抬眼一看,竟是吴辰。刘嵩激赏地看了他一眼,又见其他人都低头不语,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径自开口分派任务:
“吴辰留下。胡松出城向北,给我沿着济水探探郝孝德、王薄那群人究竟是在哪里渡的河。嗯……高菩萨。你去把咱们的人都收拢回来……算了……估计到了晚上也得回来。你就给我看好了,抢地东西带回来可以。女人不行,这就要打大仗了,一个个晚上都干成软脚虾可不行……好,都去吧!”
两人轰然应命,急冲冲地跑了出去,只有高菩萨临出门前扭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吴辰,眼神中竟有些嫉妒。刘嵩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是拉着吴辰为自己讲解形势。
“大人,我也走得不远,情报难免有些偏差……”
“无妨!”
刘嵩挥手打断了吴辰的解释,心道,现在有信息就比没有强,要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嗯!如今我们在这儿……向南十五里左右便是章丘县城,王薄已将营帐移至城北的章丘山下,郝孝德等人分扎县城四面,将城池围困得水泄不通。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急着攻城,只是派手下四处抢掠,县城周围的里堡几乎都被攻克,听说总共搜刮了几千车的财物已经运过了咱们这里,正准备往各自的老巢送……”
“你是说有几千车地财物?堆放在哪里?有多少人看守?”
刘嵩一听,几千车的财物,那得是多大一笔资财?恐怕就是养千八百人的精锐兵马也足够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顿时,他就有些动心,两只眼睛也瞪得老大。吴辰和他处得久了,哪里不知他的想法,嘿嘿笑着答道:
“人家河北的贼寇跑来本就奔得一条‘财路’,有了所得哪会常放,中午便奔北运走了,就是护卫的兵马,也不下三千人。”
刘嵩心中连道可惜,心说如果自己不是昏迷这么久,这笔大财恐怕也有得发发,现如今却只能为活命筹划了。无奈之间,刘嵩脑中灵光乍现,惊声叫道:
“那除了章丘山之外,自咱们这里到县城还有山水阻隔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刘嵩在两个点之间画了条线。听他问话,吴辰猛一拍脑袋,叫道:
“哦,对了,还有一条小河,好像叫绣江河,听本地人说,水浅窄处完全可以徒涉……”
“也就是一马平川?贼寇地营寨修筑得如何?”
刘嵩反问一句,心中却已如明镜一般。这些乌合之众哪里知道设防立营的道道,恐怕还巴不得没有寨墙,好随便出去抢劫呢。不过,若是来支铁骑,这十五里地平路,恐怕也便不那么好走了……
恰在此时,刘嵩和吴辰正在谈论的绣江河畔。一支盔甲鲜明的蜿蜒长龙兀自驻足不动,当先的几面旌旗却是随风招展。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斗大的“张”字。
原来张须陀得了赵铁的回报,听说十多万贼寇要在自己辖境攻城拔县的计划也是震惊不已。
须知这大隋朝虽是贼寇蜂起,可却从来没有县城被盗贼打下地先例,若真让他们得了手,尚驻跸在河北高阳郡地皇帝岂能饶了齐郡地上下官吏?
张须陀时下任的虽是文职,骨子里却仍是跟着史万岁东征西讨地武将性情,哪里容得下这些乌合之众在自己鼻子底下撒野。是以当下用加急驿传请了旨意,在郡下各县检点征兵。
几番往来,倒也让他凑了两万步骑。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藏身在历城、章丘两县交界的十几座堡砦之中,直到郝孝德、孙宣雅等人南渡济水,方才卷甲急进,不过半日的功夫便立马绣江河畔。
“士信,现在时辰了?”
张须陀看着正沿着哨骑标出的地段深一脚浅一脚涉水的部下,眉头一皱。侧身问向身后。
“禀总管,大约应是未申之交,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章丘城北了。”
张须陀身后闪出一骑拱手回答,看他地眉眼,竟是那日随张须陀同至善德里的少年。
只是当日的少年是一身猎装。而如今却身披两裆重甲,头贯无缨兜銮,腰间挂着的那张强弓看起来竟比他马上的身躯还长一截,不要说刘嵩不在此处,就算他亲眼得见,怕也认不出这位故人了。
“未时?嘿嘿……倒也不晚……”
张须陀闻言,抬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一轮冬日,捻须一笑,向后猛一挥手,大吼道:
“尔等需加把劲。不过一条小水沟。看你们个个娘们儿似的磨蹭,平白耽误老子砍贼寇立功!”
一听张须陀如此粗口鼓励。鱼贯而过的步骑士兵一阵哄笑,原本有些懈怠地脚步也轻快了许多,那落在他身后的少年听到这话从一向不苟言笑的张须陀嘴里爆出,也禁不住少年心性,连吐舌头。
张须陀看在眼里,微笑了一下,也不以为意,只招呼了一声,便要带着部下骑兵抢先渡河。只是那名叫士信的少年听他命令很是不解,策马凑近了,低声问道:
“总管大人,大军出发已有几日,为今天偏要如此急切地赶路?”
“怎么?耐不住辛苦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少年一听,哪里肯认,急忙解释:
“罗士信年纪虽小,却不是畏难之辈,只是对大人的方略有些疑惑……”
一边说着,两只大眼还不住地忽闪,胸腹间也不住的起伏,气息也愈发地粗了,显是对张须陀说自己年幼很是不满。
这倒也不奇怪,之前他应募从军之时,张须陀就觉得他一个十四岁地孩子太小,有些轻视,说他身形瘦小,连铠甲都承受不住,惹得他兴起,身披两副重甲,左右各配一壶箭,飞身上马,便是张须陀也不由得佩服他的勇力。
如今又被人说起年幼,哪里肯依,嘴巴撇得都快到腮帮子上了,看得张须陀暗笑不已。
“哈哈……小人不大,倒是打听起军中机密来了。”
张须陀笑着挥鞭欲打,罗士信以为自己行差步错,哪里敢躲,吓得急忙闭眼。待了一会儿不见马鞭落下,睁眼一看,张须陀已去得远了,急忙拍马赶上,再不开口,只是两眼灼灼地盯着张须陀,策马跟随。
“你倒是倔强,好吧,大军行止如何非你所知,不过道理可以告诉你……”
罗士信闻言,耳朵立时伸得老长,生怕漏下一个字。张须陀见状,赞许得点点头,悄声言道:
“只有八个字,卑则骄之,出其不意,其余的你自己揣摩吧!”
说完,一鞭擂下,绝尘而去。
PS:蜡烛今日回到北京,周末会将欠债补上,年底实在工作太忙,弟兄们多多包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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