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汉……我就……是个……个跑腿儿的,别杀我,别杀我……”
张二哥已经彻底被吓傻了,浑身颤抖在一处,全身满是屎尿的臭气,连滚带爬地拉着刘嵩的袖子,如同捣蒜一般磕头不停,舌头也打了结,前言不搭后语地趴在那里告饶。
刘嵩眼见着张二哥的丑态,心中无端泛起了一阵厌恶,倒不是因为那熏人的臭气,而是他猛然想起了自己之前讨饶度日的模样,眼前的影像竟恍惚起来,那面孔也变成了自己,喉咙一阵干呕。
看到刘嵩这副模样,吴辰和赵铁更是面面相觑。留下吴辰看门,赵铁抹了抹带血的横刀,缓缓凑到了刘嵩身边,一手拎起了瘫软如泥的张二哥,冲着他嘿嘿一笑。
借着油灯的微弱光亮,张二哥偷眼看了下面前的黑脸,入眼处的笑容竟是说不出的狰狞,脖子上的刀锋也越发冰凉,心中明白这黑脸汉子就要拿自己开刀,总算想起了刘嵩之前的问题,哆哆嗦嗦地答道:
“好汉……寺主正和洛阳县令达奚善意大人一起烹茶对弈……”
“洛阳令?怎么这么大的阵仗?”刘嵩听他开口,心中的不适也放在了一边,低头问了一句。
“好像……好像是……东都留守樊大人派他出城迎战杨玄感叛军……”
“什么叛军!”赵铁两眼一瞪,一只脚早踹了上去,重重窝在张二哥的胸口上,直踢得他连滚了两个跟头才落了实地,登时爆发出一阵杀猪似的嚎叫。
刘嵩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望向门外,确信没有动静的时候,方才安心,狠狠掐着张二哥的喉咙问道:
“这库房前后有多少隋军?从哪儿可以出寺?”
那张二哥被吓得魂飞魄散,脖子也被掐得喘不上气来,两只眼睛凸凸着,慢慢开始翻白。赵铁眼瞅着刘嵩的手越来越重,心知他已有些疯狂,急忙上前掰手指,回手就是一肘捶击,重重搥在刘嵩的脸颊上,当场便打得他满口献血。
不过刘嵩也渐渐清醒过来,看了看张二哥几近垂死的苍白脸色,又看了看赵铁、吴辰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自言自语道:
“弟兄们,就冲着你们,老子也不能再装孙子了!”说着,重重唾了一口血痰,踩着张二哥的胸口,绰刀在他脸上虚晃了两下,幽幽言道:
“爷爷要出寺,你要小命,识相的话你就给我老实点,要不你爷爷就是死了,也要在你身上扎两个透明窟窿出来。”
张二哥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爬起身来迭声道:
“好汉……英雄……咱寺里就一道山门通向外面的官道,剩下就是爬墙头了,可各房各院多被官兵占了,墙边的巷道更有成群的官兵巡逻……”
眼瞅着这小子如此识趣,刘嵩和赵铁的脸上也挂上了微笑,可越听脸色就越发阴沉,这分明就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寺庙虽大,却住满了隋军,以自己这三个人,若是在哪个小地方猫个一阵,躲到天亮,倒也不困难,可一待天明,这些隋军开始生火造饭,动起来的时候,恐怕也只有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儿,刘嵩和赵铁、吴辰对视了一眼,清楚地看到了彼此目光中的恐惧,不过与刘嵩不同,赵铁、吴辰的目光里分明还有几分鼓励,几分期待。刘嵩的心被这目光刺得一痛,陡然想起自己还是他们的官长,他们的兄弟,他们的主心骨,必须拿出个办法来。
“你说!究竟有没有办法出去?告诉你,要是没有个道道,我现在就宰了你,然后一把火烧了这库房,烧了这鸟寺!”刘嵩感觉自己又一次逼近了暴走的边缘,狠狠在张二哥肚子上踩了一脚。
“疼……疼……有!”张二哥呲牙咧嘴地说道。
“前面的大殿是供奉佛主的地方,就是当今的皇上也不敢在那里搭铺,所以达奚大人就带着几百亲兵占了后面的僧人住所,把师傅们都赶到了院外的庄子里去了……”
听到这儿,刘嵩脑中一个想法转瞬即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得俯身问道:
“寺里只有几百人?这个达……达奚就这么多兵马?”
张二哥闻言连忙点头,仿佛怕刘嵩不明白似的迭声说道:
“何止!我们在寺里听外面过兵扎营闹腾了一个时辰,有人偷眼瞧了瞧,那是漫山遍野的营帐啊……怕不得有上万人啊……”
“滚!就算是十万人,老子也就一条命,还能死一万回?!”刘嵩狠狠瞪了他一眼,张口骂道。可转念一想,刘嵩突然醒悟,墙上走不了,咱可以从正门走出去嘛,不过听这小子的意思,门外也全是隋兵,怎么办?
仿佛察觉到了刘嵩的疑虑,整日里察言观色的张二哥讨巧地说了一句:
“其实咱寺后靠着洛水,官军扎的是联营,堵的是东面,若是向北到洛水边上,船还是好找……”
“对啊!”刘嵩重重一拍脑袋,怎么就忘了这茬儿?咱沿着河边游也是可以绕过隋军的啊。
总算初步有了个计划,刘嵩俯身拍了拍张二哥的脸蛋,微笑着抚慰了两句,正要鼓动他前面带路,却听耳边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呼唤:
“张二郎……死哪儿去了?寺主等你拿炭都急了……”紧跟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刘嵩等人脸上顿失血色……
(PS:上班事忙,昨晚三点还在写采访稿,实在对不起兄弟们了,蜡烛再次致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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