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虚空大业第五章封侯非我意（中）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这个道理是这样简单，任是谁也能哼哼个两声。可若是哪个人被旁人的过错连累，不小心丢了钱，甚至丧了命，这份理解可就没那么达观了。
刘嵩在后世的办公室圈子里混迹了许久，这等人情自然稔熟，纵是被日里的种种害了心思，伤了自尊，几年来的上位经验也给压得死死得，什么暴怒啊、屈辱啊，这些念头都得给渐渐勃发出来的欲望让位。
而这欲望，就是夺得更大的权力，在这乱世中，大大地分上一杯羹。要达成这目的，眼下的部下，就是最大的资本，岂有不大力拉拢的道理？
只是这培养班底，却也绝非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这么简单。果真如此，那前秦的天王苻坚做得还不够好？什么鲜卑、丁零、匈奴、羌人，但凡亡国，各个王室家族都宽待有加，行政也是务求宽仁，可结果呢？自己的老命反搭在这些他养得白胖的降人手里。
可见，一味宽仁，除了留个宋襄公的蠢名之外，于君主来说全无用处。而今，刘嵩离称孤道寡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要培养些忠诚班底，岂是靠空口白话可行的？唯一的办法，也只有用共同的利益将众人捆绑在一起。
有了这个觉悟，刘嵩翻云覆雨的手段用起来自然圆熟，一柄钢刀借着自己还有权力行使的军法，时时悬在众人头顶。又将那虚无缥缈地朝廷赏赐许了出去，至少在朝廷的旨意下达之前，他们是没法和自己要账，而自己却可和这些俘虏拉近距离，到时若是缺个块八毛的，自己把这几千人往外一拉，看谁敢和自己叫板？
也是存了这个念想。接下来的十来天里，刘嵩可谓是煞费苦心。干脆把铺盖挪到了营里，和这帮旧日军人扯淡谈天，同吃同住同操练，总算是给他们找回几分军人的精气神儿来。而那些俘虏长期营养不良的胳膊腿儿，也日渐着粗壮，眼瞅着一支百战精兵就要回魂。
这一切，刘嵩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中，晚上睡觉都给笑醒过几回。又是一日清晨，刘嵩有心看看部下的早操，早早便起身，换了一体宽松地冬衣，自顾自地在营中闲逛，巡逻兵士们哪有不认识他的，见他近前。各个都是恭谨行礼，只有一个持弓带箭地家伙，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这么昂然而过。
“嘿！”
刘嵩初次遇到这情况，很是惊讶，举手就要拦那兵士。再看那背影，分明很是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出声一唤，六七个巡逻兵士顿时面露惧色，分明很为那人担心。
“你……”
既不敢确定，刘嵩声音自有些迟疑，所幸那汉子也很灵透，就势转过身形，冲着他就是一拱手。此时。刘嵩方才看清他的面目，惊喜地大叫一声：
“是你？朱昊！哈哈……”
刘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热情地向自己营帐拖去，口中不住说道：
“我还当你死在卑奢城了，没想到……哈哈……真没想到……”
见他如此热切，朱昊也有些难为情，挣了半天没有甩脱，也只有由他拖拽，一起进了中军帐，不想举目看去，竟是宾客满堂。
秦叔宝、陈光、朱粲三人一一在座，吴辰也侍立一旁，刘嵩惊讶之余，却也不忘介绍：
“你们看我抓到谁来着？这可是卑奢城的神射手，啧啧……那真是箭无虚发啊！”
“大人……”
不料，众人并没有费心和朱昊寒暄，反异口同声地喊了他一声，再看他们个个挺直腰杆，抻长脖子的模样，分明是欲言又止的意思。刘嵩立即自喜悦中拔出身来，脸上尚挂着残笑，声音却已是严肃无比：
“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几人对视一眼，推出陈光拱手回道：
“大人，东莱郡行文告知，朝廷遣御史大夫裴蕴为正使，鸿胪寺、礼部诸堂官为副，勘验高句丽王真伪，而今已轻车直入郡中传舍，日内怕就要……”
“来便来了，还能吃人不成？”刘嵩满不在乎地说道。
见他不以为意，朱粲脸上登时满是惶急，起身劝道：
“大人有所不知，属下在郡县为吏时就听过这位裴大人的威名。此人用法最为严苛，大业五年行貌阅之法，严令天下郡县，若一人不实，则官司解职，乡正里长皆远流配。又许民相告，若纠得一丁者，令被纠之家代输赋役。这等地手段，哪还有人敢不尽力？当年就简括出丁壮二十多万，新附口数十万……”
“嘶……”
这等旧事，刘嵩不曾经历，可从朱粲的话里，也可想象当时各级官吏、百姓是如何的紧张，想到此人的厉害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就是连坐法的翻版，能在隋朝治世用此法，此人的智谋、胆识，绝对算得上是一时之雄。
见他面色凝重，目光连扫，秦叔宝等人齐齐点头，算是对朱粲的支持，陈光更顺口接道：
“平杨玄感乱后，就是这个裴蕴，奉命穷治胁从，光杀头的就有数万人，尽数籍没其家，堪称大狱……”
“呵呵，没想到还有他地功劳？”刘嵩冷笑一声，拍了拍身旁的坐席，沉吟片刻，又复问道：
“这样的人物来勘验俘虏真伪，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属下等也是担心这个，只怕他此来不止为了勘验，还有核功的职分，莫不是我等的功名利禄就全系在他的一张嘴上？”秦叔宝语气虽然不屑，脸色却很是严肃，更带着一丝无奈。
说到嘴，刘嵩突然自记忆深处搜检出这位裴大人来。当年读书地时候，看隋末人物的轶事，裴蕴的嘴巴和虞世基的笔头儿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谓人嘴两张皮，他也算是登峰造极的人物，而那位同是炀帝宠臣的虞大人则把持了十多年的诏令草拟，根本不用修改。就这两手功夫，也算得上是后世公务员的祖师爷了。
当然，裴蕴此人的口才也确实算得上是惊才绝艳。当年大诗人薛道衡因忤旨获罪，他揣摩到皇帝打心眼里厌恶此人，便以薛道衡腹诽私议皇帝诏书为由，入了他一个悖逆地罪名，害了他一条性命。说来何其荒唐，腹诽竟也能等同反逆，这不整个一个欲加之罪吗？
面对这么一个人，你就是有天大地功劳，又有什么用处，他上嘴皮和下嘴唇一碰，说不准功勋就成了罪状，所以，刘嵩感觉自己也必须郑重处置，否则不要说飞黄腾达，说不准还会给流配边疆，那就太不划算了。
“呵呵，那这位裴大人可有什么喜好？”刘嵩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前世，又想起了那位红楼高人所说的名言：不怕你有原则，就怕你没爱好。
旁人哪料到他有此一问，况且在座地几个，要么是小吏出身，要么是赳赳武夫，哪里有这个钻营心思，更不要说收集此类的花边情报了，顿时个个语塞，人人低头，看得刘嵩摇头不止。
忽然，身旁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刘嵩讶然回头看去，却是朱昊正对着自己说话：
“我虽看不惯你驱战败将士为奴，却也不想这许多忠勇之士的功勋埋没……”
“哦？”刘嵩很是惊讶，歪着头看向这位印象里的神箭手，窃问一声。
朱昊见状，挺了挺胸膛，傲然说道：
“我本丹阳朱姓之后，故东吴毗陵侯余脉。这裴蕴先事陈朝，也算起家东南，我自然对他有所耳闻。”
“原来如此，那倒是失敬了……”刘嵩听罢，装出一副敬佩不已的模样，深施一礼，连连恭维，朱昊显然很是受用，续又说道：
“裴蕴此人，素有能名，历陈、隋两朝，均受重用，这本事自不用说……至于这喜好嘛……呵呵，恕我浅薄，只知他连任洋、直、棣三州刺史，又居民部财帛汇聚之地，从无贪渎之名，想来……呵呵……”
“我x！”
刘嵩心中大骂，拐了个大弯，还不是说这家伙不好钱吗？那他喜欢什么？字画？女人？还是什么铜鼎、玉石？难不成他还喜欢卡拉OK不成？算了，干脆还是有什么给什么，就当试试水深水浅了。
打定了主意，刘嵩正身扶膝坐好，冲着几个部下交待：
“你们都会去搜罗搜罗，看还剩什么珍玩宝贝，先都拿出来，就算借你们的……”
话音未落，只听朱粲牛吼一声：
“大人……我那儿没啥财物，就有对儿高句丽的姐妹花，还没……嘿嘿……您看行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刘嵩一愣之后，恨不得上前抱着他亲上一口，一拍大腿，大叫：
“操！太行了！”
PS：上一章犯了个错误，把卷数搞错了，对不住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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