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川县半坡贼寇驻营地。
简易的营寨一座接一座,颇有点连营的气势。只是这营寨过于简单了点,营外散乱地扔着屈指可数的拒马和铁蒺藜,寨墙粗制滥造,估计连狼都挡不住,更别谈往来如风的骠骑军。
刘秀看着这些营寨,无声地叹了口气。
昨日,张献忠断然决定,刘秀率领两千余精锐,外加三万余名携裹不久的百姓,继续屯兵于此,借此迷惑官兵。而张献忠和孙可望率领四万余精锐,趁夜悄悄离开大营,往西而去。
两千精锐!说是精锐,估计连一般的官兵都赶不上,无非就是打了几次仗,侥幸未死的乱民而已。这两千人,只能勉强压制住三万余乱民,至于作战,那只能寄希望于老天爷了。
不仅如此,张献忠还命令刘秀伺机率领大军进入伏牛山区,扰乱官兵的视线,为张献忠大军西进放迷魂烟。
张献忠如此部署,刘秀并无反对意见,他知道,大军正处于危险之,援救李定国注定将成为镜花水月。刘秀也承认,自己的大局观不如孙可望,毕竟,总不能因为援救李定国就置大军于险境。
只是,张献忠让他伺机进兵扰乱官兵视线,刘秀有点不以为然。就凭他手头的这点战力,自然无法接应李定国,如果冒然进兵,估计官兵的视线被扰乱的同时,李定国的视线也被扰乱。
如果李定国得知大军在伏牛山区等他,非得如飞蛾扑火一般往西突进,那是害了李定国。
因此,刘秀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半坡驻扎两日,再往南挺进。
刘秀觉得,这两日不能白白浪费,要千方百计的提高大军的战斗力。他将一些老弱病残从精锐剔除,得精壮之贼千二有余,然后又令这些精壮之贼至乱民选取身体精壮、面相老实的农民,充实在精锐之。
这一工作,一直持续了一日,最终,刘秀得到了八千余精神面貌不错的精壮贼寇,作为自己的基本战力。
紧接着,刘秀又按照自己的经验调整了编制,将八千贼寇编成了三营、十五哨,明确了各营传令、探哨、后勤等职责。
两日后,三营人马好歹有了点看相,而且做到了人手一件武器。那些剩下来的几万乱民,刘秀既未派精锐看管,也不管其是否逃跑,连粮草都未分发,只任命了负责人。刘秀的用意非常明显,无非就是希望乱民在行军自行散去。
刘秀不再磨蹭,令三营人马在前,其他乱民在后,准备进入伏牛山区后,再往背孜口进发。
刘秀在伊川装模作样,李定国却被骠骑军追得狼狈不堪。
正如林纯鸿所言,李定国对战场有着敏锐的直觉。当程舒大踏步后退时,他就在犹豫是否马上退回伊川,与张献忠大军汇合。
犹豫之,他犹如一只野狼一般,仔细地观察着程舒。他猛然发现,程舒在吃了一次大亏后,居然未兴起一丁点报复的心思。
李定国本能地察觉到,此地危险,再不走,很可能就要陷入包围之!
于是,他立即命令部众玩命地往背孜口狂奔,试图尽快与张献忠汇合。
李定国动身时,恰好,林纯鸿也从汝州动身往背孜口猛赶。然而,李定国的动作到底慢了半步,待他离背孜口还有二十多里,探哨传来消息:荆州军业已严阵以待!
事实上,此时不用探哨汇报,李定国也知道自己晚了一步,毕竟,对他进行侦察的游骑越来越多,越来越肆无忌惮,就差整理队伍冲入他的军帐了。
李定国大惊,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坏,他不仅被荆州军堵住了前进的道路,还被恐怖的骠骑军咬住了屁股!
步兵被骑兵咬住了,不是被击败就是粮草断绝而亡,没有任何意外。李定国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无比清晰地知道这点。在他的眼,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堵住背孜口的车步军,而是紧随其后的骠骑军。李定国当机立断,立即令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掉头往东行军。
此举一下子扰乱了侦骑的视线,李定国分明看见,部分侦骑如同疯了一般往西狂奔。他少年心性,忍不住哈哈大笑:“快去,快去,你们要是不去向林纯鸿通报,我倒要急了!”
待掉头往东行军两个时辰后,李定国又下令,大军迅速掉头往南,经由土门口,钻入了伏牛山。
钻入伏牛山后,李定国暗暗布置百余人马,埋伏在进山口道上,准备狠狠地打击一下荆州军侦骑的嚣张气焰。
天色将晚,李定国的一番布置终于起了作用,眼见侦骑进山,箭如雨发,瞬间将两个侦骑射成了马蜂窝。
当晚霞布满西边的半边天时,李定国知道,决定他命运的一晚终于来临。这一晚若能顺利甩脱身后的骑兵,则天高任鸟飞,荆州军虽有三万之众,也挡不住他的脚步。
现在,荆州军的侦骑吃了亏,行动明显谨慎了许多,虽然不敢靠得太近,但要轻易地甩脱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定国想来想去,觉得除了壮士断腕外,无任何良计。他将部将杨武唤来,吩咐道:“荆州军紧追不舍,大军处于极度危险之,当前除了派人断后外,并无其他良策。”
杨武年龄差不多是李定国的两倍,但对李定国颇为服气,决然道:“将军无需多虑,断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李定国道:“我给你千余人马,你只需阻截荆州军一日,一日之后,你能走就走,不能走的话,就降了吧。”
“将军!”
李定国挥手道:“就按我说的办吧,林纯鸿不会杀降的。不过,如何阻隔荆州军,还得用心布置一番!自林纯鸿以下,荆州军个个狡猾异常,想要瞒过他们,还真有点不容易。”
李定国将嘴凑到杨武耳边,悄悄道:“我们马上寻一隘口宿营,这样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