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没有见过戚狸,却已是听闻过了戚狸的厉害。此时他看戚狸清秀模样,脑海中回忆着先前赵
登和赵峪对戚狸的描述,不由的摇了摇头。
“就是这个少女,被他们成为‘杀神’!”赵峪凝重了神情。
而戚狸的脚步落得稳妥。
她最后一步迈过,正好踩在了珊杏林的边界上,那是一条流淌的小溪,溪水之内是珊杏林,溪水外,则是赵峪不能动武的区域。
戚狸啃着猪腿肉,很是享受的表情。
她言道:“赵氏哪一个做主?出来一步,我们聊聊天。”
赵氏兵团的人看着戚狸手中的肉,不由咽了咽口水,实在也是情绪紧张到数个时辰没有吃饭,都饿了。
他们听就戚狸喊话,纷纷将目光看向赵峪。
赵峪不愿出去跟戚狸谈话,因为害怕,因为之前那些对杀神的描绘还在他的脑海之中,但作为赵氏的嫡长孙,赵氏兵团的大将,他又不能退缩,尤其是在秦军的大将面前,更不能退缩。
无路可选之下,赵峪缓步走上前。
戚狸笑着看他:“你是赵家的哪一位,是赵阔明的儿子还是孙子,还是侄子?”
赵峪皱了皱眉。
他认为,全丽州的人都应该认得他,可惜,戚狸不认得。
他拱起手:“在下,赵峪,赵氏嫡孙。”
“哦,也就是说,你是个孙子。”戚狸讥笑几分。
“你才是孙子!”赵峪发怒。
算起来,赵峪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而他眼前的戚狸,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赵峪忍不得自己被一个少女讥讽。
戚狸摆了摆手:“跟你开个玩笑,至于这么认真嘛?”
说罢,戚狸转过脸,与身后的秦军战士道:“来,给赵峪公子那块猪蹄。”
“不必了。”赵峪起高调。
戚狸道:“怎么?怕我们下毒啊?你放心,要杀你们赵氏的人,我们都是堂堂正正的拿刀拿剑去杀,犯不用毒…毕竟,毒也是要用钱财去买的,用在你们身上浪费。”
“混账东西!”赵峪被激怒,狠狠迈出一步,直接跨过了小溪流。
溪流很窄,也很浅,说它是溪,倒不如说是水沟,只不过,这是一条很清澈的水沟,所以称它唯美似溪,不为过。
赵峪这一步跨越,直接到了戚狸的跟前。
“秦氏,你们莫要嚣张,别以为你们封了我珊杏林,就能要挟的了我赵氏。”赵峪凶狠道。
戚狸向后退了一步,而后目光看向赵峪的脚。
“赵峪公子,你跨界了,我可以把你的腿砍下来。”戚狸说。
“哼,丽州境内,还有什么地方是我赵氏族人去不得的?莫不是,这脚下领土已是你们秦氏的?即
便是,你们秦氏也不能因为我跨进而砍我的腿。”赵峪加重了声调,继续道:“这天底下还是要王法的,你们若因我跨进就砍腿,那简直不可理喻。”
“你跨普通的界线,自然是没有人砍你的腿,也确实不能砍你的腿,但是…你别忘了,此处可是我秦军扎营野游之处,换而言之,便是军务区域,你一个商贾闯进军务区,我身为秦军统帅,如何砍不得你的腿?”
戚狸反击回去。
赵峪怒声:“蛮不讲理,你们只是来野游,怎么就变军务区了?”
“我秦军设立军务区,难道还要向你们赵氏请示?赵峪,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立即退回去,反正,就地砍腿!”
戚狸言语之中不带任何玩笑,更是一脸严肃。
赵峪有心想挑衅戚狸的权威,但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前几日赵氏弟子满身伤痕的模样,他就不得不忍下这口气,退回到溪流里面。
戚狸道:“赵峪,你可听好了,只要有我秦军扎营的地方,便是军务区,你们赵氏的人要是敢再跨进来…我的意思是说,无论是你们珊杏林里面的人跨出来,还是外面的人要跨进去,我都不会再客气,直接砍腿!”
戚狸这番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珊杏林彻底被封锁了。
赵峪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眼下,唯有一条路可以选,那便是恢复赵氏武道氏族的身份,然后再杀出去。
此时两方对峙,说白了就是赵氏不肯承认自己是武道氏族。
如此,他们保持商贾之态,秦军不能随意对他们发起攻伐,而同样,商贾也不能出兵击杀秦军,所以才有两方对峙。
“如果我们是武族,我们就能冲杀出去!”赵峪心里念着,转过身,向着上庄而去。
他要向赵阔明请命,让赵氏再度以武道氏族之态出现在丽州。
其实,此时赵氏族人之中,已是有不少人都希望恢复武道氏族身份。
先前他们保持商贾身份,是因在丽州商贾领域之中,赵氏是无敌的存在,每一个赵氏族人都可以躺着数钱。
可现在,赵氏的财路被切断了一大截,这就让族人们愤恨的想要用武力灭了秦氏。
赵峪回到山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的爷爷赵阔明。
他的本意自然是为了赵氏好,毕竟,被秦军封锁,赵氏就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时间要是拖久了,对赵氏十分不利。
然,即便他想法好,却也只能换来赵阔明狠狠的摔裂茶杯,以作回应。
“混账,这是陷阱,是那秦麟的诡计,你怎可上当受骗!”赵阔明怒道。
赵峪满脸惊愕,没想过赵阔明竟会如此愤怒。
赵阔明继续道:“那秦麟派秦军来封锁我们,就是为了逼迫我们与他开战,如此,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攻伐我们赵氏!”
说着,赵阔明指着赵峪:“我问你,你有把握打败秦军吗?”
“爷爷,秦军在丽州城一共也只有两万多人,我们有六万兵马,再加上武族那边还有千余名修武者,其中不乏武师境的高手!”赵峪拱手言说:“我们的兵力是秦军的三倍,现在杀出去,直接灭了秦军在丽州的势力,然后再废了荣乌,到时候,爷爷您就是州主,秦军在芗城的兵力即便赶来了,我们也能守着丽州城与他们一战。”
“想得美,想得可真是美。”赵阔明心间发恨,恨着赵峪不争气。
赵峪和赵岭的生父,也就是赵阔明的嫡子已是去世。所以,在赵阔明百年之后,赵氏家主之位定然
是落在赵峪或赵岭的身上。
可惜,这两个孙子都不争气,至少是达不到赵阔明的要求。
赵阔明道:“若是只看兵力数量,我们确实占了优势,可那秦氏之中顶尖的修武者,尤其是秦麟他自己就是武宗境,他的实力,就凭我们现在的六万兵马,根本不足以对抗…峪儿,你可别忘了,荣乌举兵十二万攻伐秦氏,都大败而归了。”
“荣乌没本事,我们赵氏手里不仅有兵,还掌握着丽州的商贸大权,爷爷,我们可以跟他秦氏一拼,总好过于在此坐以待毙。”
“要忍耐。”赵阔明道。
“他们把我们困死了,山庄里每个人都是要吃饭的,我们的存粮,也只够维持一个月左右。”赵峪真是没了半点办法。
按眼下形势,除了恢复武道氏族身份之后,再无他法。
若是秦军困他们一两个月时间,到时候被逼无奈仍然是要冲出去跟秦军大干一场。
与其就这样耗着,等着,倒不如就现在冲出去,免得外面变了天,一切为时晚矣。
“爷爷,请您为了赵氏兴旺着想,恢复武道氏族吧。”赵峪恳求。
赵阔明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糊涂啊,你真是糊涂啊,秦麟现在逼着我们出兵恢复武道氏族,他的目的何在,你有没有好好想想啊!”
“他的目的自然是要攻伐我们,但眼下我们是占了优势的。”赵峪仍是坚持。
赵阔明拍响桌子:“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优势,且,越早恢复武道身份,越是对我们不利,那个秦麟现在为什么要逼迫我们恢复,就因为他已经没办法对付我们,所以才这样逼迫我们。“
赵阔明激动的站起身:“我不相信,他秦麟毛头小子能撑得起多大的场面,他现在是一时得意,拿下了丽州,控制了荣氏,可外面多少城池的城主是不服气秦麟,他们都在蠢蠢欲动,他们都在伺机对付秦麟。”
“…”赵峪没有讲话,看着赵阔明。
赵阔明道:“所以,现在秦氏比我们更着急,他把秦军都派来封锁我们,那丽州城要怎么办?他不得担心着那些城主们造反吗。”
“爷爷,爷爷您是认为,秦麟现在坐立不安?”赵峪确实没想过秦氏现在面对的困局。
赵阔明说:“他定然是坐立不安的,荣氏在丽州扎根千年,岂是秦氏一朝一夕能代替得了,这也是秦氏为何要留着荣乌,让荣乌继续做家主的原因。”
听罢赵阔明所说,赵峪心间算是明白了。
确实,赵氏拖延秦军越久,秦麟就越是不安,所以此时真正该着急的人不是赵氏,而是秦氏。
“峪儿,凡事要沉住气,不可自己乱了分寸!”赵阔明说。
“是,是!”赵峪拱手。
爷孙俩似乎是把事情捋顺了,但实际上,此时在丽州境内发生的事情,与他们的猜想大相径庭。
秦麟从荣乌府院里出来之后,手里已是握着一道诏谕。
虽然荣乌的亲笔诏谕对秦氏毫无威慑作用,但对于其他氏族而言,却仍然是天旨,不可违抗,一旦违抗就是谋反大罪。
秦麟将诏谕交给了传令官,要他八百里加急,以最快速度将诏谕通传丽州各个城池,务必传递到每一位城主的手中。
“总督办,既然您已是发了诏谕,为何不让那些城主们出兵一同讨伐赵氏?”陈羽陪着秦麟在丽州城中走了一遭。
先前,陈羽的父亲陈工也发过荣乌的诏谕,那都是调兵遣将的诏谕,所以陈羽很习惯的看待荣乌向各城池发调兵诏谕。
但今日,秦麟发的诏谕却跟调兵毫无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无关痛痒。
因为,这仅仅就是一份声明通告。
通告的内容为:“陈河林所领商队为荣氏授意行商,各城之主应给予配合,不得阻挠。”
这封诏谕在陈羽看来,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武道氏族原本就不会去阻扰一支商贾商队,更何况,从丽州主城到芗城,有一条宽敞的官道通行,无须经过任何一座城池,自然也就谈不上阻挠。
所以,陈羽费解。
她对秦麟说:“反正,荣乌已经对总督办畏惧九分,即便让他发下调兵诏谕,他也绝对不敢违从。”
“他是不会违从,可那些城主们却未必了。”秦麟带着陈羽往城楼的方向而去,一边走,一边说:“现在我秦氏和赵氏起了矛盾,那些个城主们都在观望,在我秦氏有八成胜算之前,他们绝不会真的出兵来相助我秦氏。”
“他们不敢违抗诏谕。”陈羽理所当然的言道。
“他们敢,绝对敢,因为他们违抗了诏谕,就是帮了赵氏,那自然能得到赵氏的庇护,在荣氏和赵氏之间,显然是赵氏庇护更有价值。”秦麟道。
陈羽听此,愣了愣。
似乎思绪才反应过来,不由的惭愧了几分,才发现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丽州人,竟是忘了丽州氏族们的秉性,反倒是秦麟一语中的。
“总督办说得对啊。”陈羽算是恍如了。
秦麟笑了笑:“所以,我给他们发去的,仅仅就是一封声明,但你也别小瞧了这封声明。”
“请总督办大人明示。”陈羽不敢再驳秦麟的想法,只愿听秦麟的教导。
秦麟说:“河林的商队要代替赵氏在骊山的药材贸易,此消息我已是派人散了出去,但那都只能是‘小道消息’,算不得真,而现在,我让荣乌授意河宇行商,便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个‘小道消息’千真万确。”
“嗯,毕竟是以诏谕的方式发布的。”陈羽点点头,而后问:“可是,让他们知道了此事千真万确又能如何呢?赵氏除了药材商贸之外,还有其他很多营生,百姓们依然是要靠着赵氏过活。”
“再多的营生都不及骊山药材来得重要。”秦麟说:“骊山药材曾让赵氏发迹,至今也是占有赵氏三成的收益,可见其对赵氏的重要性,而如此重要的药材商贸都被我们抢走了,那赵氏的其他营生又能有什么作为?至少在旁人看来,我们有能力抢了赵氏的药材商贸,就有能力抢走赵氏其他的营生…”
“明白了。”陈羽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突然的欢喜了表情:“总督办这是要让全丽州的人都知道,我们正在蚕食赵氏,更让所有人知道,赵氏很快就会完蛋。”
“对,只要他们知道赵氏将亡,也就知道该投靠秦氏才能保平安了。”秦麟说。
陈羽点点头:“还是总督办算得精明,陈羽佩服了。”
“你也不糊涂,比大部分十几岁的小丫头要强。”秦麟笑着说,而后道:“假若有机会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你若能跟在她身边学习,那你会变得更强。”
“谁?”陈羽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
秦麟说:“魏氏一族的嫡女,也是现在骊山草阁的主人,她叫魏樱。”
“啊?”陈羽一惊。
对于她来说,魏樱的身份实在太过高贵。
魏氏嫡女就已是很强大的身份背景,再加上一个骊山草阁之主的头衔,这简直可以被称之为逆天的身份。
陈羽忙是惊慌:“这魏樱也太厉害了,天下三大势力,她占其二。”
“是啊,占其二!”
秦麟突然低沉的语气。
魏樱此时正在谋夺魏氏储君之位,倘若她真是胜了,做了魏氏储君,那等到魏参退位之后,魏樱便是魏氏一族和骊山的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