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老硬抗,经脉已然颤抖,很快,便是一口气闷血涌上咽喉,破口而出。
“走,公子快走!”使着最后的气力,长老喊得一声。
荣器和陈河宇听此,没有半点犹豫,拔腿就跑。
越是在这种命悬一线之时,荣器是越发的冷静,更是知道此时若不走,就得跟那些武将一样身首异处,死在戚狸细剑之下了。
他极速的往外跑,同时蜂拥而出,跟随着荣器一块出逃的还有使团里的文官们。
他们也是惊恐到了极点,原以为这是和亲结盟,直至此时才是明白到这是两荣秦两族的厮杀。
换而言之,此处就是战场。
文官们向来标榜自己是以笔为刃,但这玩意儿总归只是嘴面上扯淡的话语,现在真正身临战场,他们手中的笔,还不如丢弃在角落的扫帚实用。
文官们跑得飞快,甚至是超越了荣器,已然顾不得荣器这位公子。
但,跑再快又有何用?
一杆利剑直直扎在他们出逃的前方,泛出渗人的银光。
林初语彷若天仙飞落,单脚尖站定在利剑之上,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想跑啊?”林初语翘起嘴角冷笑。
文官们见此,立即跪拜下来,狠狠的磕头求饶。
荣器和陈河宇则是愣在原地僵硬了几分,片刻后,荣器才结结巴巴的言道:“让,让路,只要你肯让路,本公子保证你荣华富贵一辈子,还给你加官进爵,丽州之上所有城池,你想要哪一座,本公子都允你。”
荣器这一口气的承诺,算是把站在他身旁的陈河宇给听傻了。
同时,也是把林初语给听笑了。
只看林初语流露出藐视的神情,言道:“荣器,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荣华富贵,加官进爵,还允我城池,莫不是,你荣器已经是丽州之主了?”
“我现在还不是,但迟早会是。”荣器颤抖的说道,额头上已是挂满汗水。
林初语言:“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是行排老三,你大哥虽是早夭,但你还有二哥荣利啊。”
“荣利的生死现在掌握在我的手上,只要我一句话,我就可以让府院外的武将们杀了他。”荣器道。
这种时候,活下去才是王道,荣器才懒得再管荣利的死活。如果牺牲一个荣利能换来荣器此时的苟活,甚至是未来的州主地位,他何乐而不为。
林初语听得荣器所言,越发的觉得可笑:“你说什么?什么府院外的武将?府院外太平得很,哪里来的武将?再则说,你二哥荣利现在还在我们衙门大牢里关着呢,他的生死掌握在我秦氏,可不在你荣器的手里。”
“什,什么?府院外…”荣器已经捋不清楚思绪。
而此时,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雪狐军将荣器和文官团团包围起来。
见得雪狐军,荣器开始感到不对劲,陈河宇更是茫然。
“怎么可能?”陈河宇惊问出声。
林初语飞跃而进,脚步站定到陈河宇和荣器的身前:“怎么不可能?你们真以为,你们潜伏我芗城的那些杂碎刺客,能奈何得了我们秦氏?”
“不,狂战士可是我们丽州的利刃,整整一千名狂战士,你们怎么可能打败得了我们陈氏训练出来的狂战士!”
陈河宇无法接受这样的时候。
林初语诡笑起声:“别说一千了,哪怕你们来一万人,也敌不过我们秦氏的三大兵团。”
“够了!”荣器绷紧精神的大吼一声。
他迈步向前,用着极为严肃的表情说道:“行,你们秦氏确实厉害,但现在秦麟已经死了,你们秦氏还能撑多久?就算今日你们把本公子给杀了,明日,你们不是照样完蛋!”
荣器憋着一口气说话,看起来就像呼吸不畅。
他继续道:“不如这样,现在秦氏谁当家做主,尽管开出条件,只要你们放本公子回丽州,任何条件本公子都能允诺,如此,你们秦氏也能续存!”
荣器开出的条件不失为一种选择。
如果秦麟真的死了,那秦氏眼下的局面确实糟糕。
而在这种糟糕情况下还杀了荣氏的公子,那荣氏发兵攻伐,秦氏也确实难以抵挡。
所以荣器的提议是有理的。
他握住的筹码,就是此事到此为止。只要秦氏放了他,他就保秦氏续存,两族从此相安无事。
但可惜,荣器的算盘有一处是算错了。
现在无论是荣器还是陈河宇,他们都无法猜想到陈羽已是背叛,自然也就无法想到秦麟还活着。
只要秦麟是活着的,那荣器的筹码就是无效的筹码,毫无价值。
林初语用完全冰冷的双眼盯着已是命悬一线的荣器,“你还真是好意思提起家主大人,你们杀了他,现在还指望我们放了你们?我告诉你,哪怕拼尽秦氏最后一滴血,我们也不会放过你们荣氏,更何况…灭杀你们荣氏根本也无需拼到最后一滴血。”
说完,林初语淡淡笑起声,随即拨动扬起手,武气释放的瞬间,凌波剑彷若受到召唤,不偏不倚的落在林初语的手中。
一剑横扫,剑气席卷。
数十名文官在此一刻趴下了身子,瑟瑟发抖。
按他们的体质,林初语吹一口气就足够要了他们的命,但此时,他们都活着,甚至没有受伤。
因为,林初语根本没打算杀他们。
林初语的剑气直指荣器和陈河宇,更准确的说,是直指陈河宇。
只看陈河宇刚要摆出防御姿态,却已是胸前一道血痕,整个人被剑气震得飞身而出,狠狠砸在了身后数十丈远的距离。
同样被剑气波及的荣器也没能好活。
他在剑气横扫之时,试图抬起手臂抵挡,却被硬生生的削断了一只手臂,痛苦的惨叫。
“很好,就是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无门!”林初语怒道。
而后,脚步轻踏,瞬移极速之下,林初语来到已如烂泥一般不堪的陈河宇面前。
“你的实力真是差得有些可怜,杀你,我都嫌丢人!还亏了你是陈氏的家主,垃圾!”林初语骂着,抬起脚踩在了陈河宇的脸上。
陈河宇心里倒是有一口气。
他至此都还难以相信自己陈氏磨炼出来的狂战士已经全败了。
狂战士败了,等同于是把陈氏的精锐都掏空了。
陈河宇的精神陷入几分呆滞,已然说不出话,也喊不出一个“痛”字,只能被林初语踩在脚底下。
林初语道:“我饶你性命,你滚回丽州去告诉荣乌,让他在十日之内交出丽州州主的大印,且解散所有兵团和弟子,改制为大户族,否则…我秦氏将会拿他的人头,祭奠家主大人。”
说罢,林初语的脚步再次瞬移,来到了文官们的面前。
“你们可以滚回丽州,把那个陈河宇一并带回去,替我秦氏去传信给荣乌。”林初语用着命令的口吻。
文官们如获大赦,赶紧的磕头。
荣器握着自己的断臂,眼眸复杂的看向林初语,似乎在说――我能回丽州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林初语命令雪狐军将荣器收监,还命令道:“千万别让他死了,他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他。”
“是!”雪狐军领命。
而此时,戚狸赶来。
林初语见她,嫌弃几分:“你怎么才来?”
“那两个老头子要跟我拼命。”戚狸身上的练功服已是溅满了血迹。
林初语笑了笑:“那两个老头的实力不浅,而且看他们的武技,似乎也是三等以上的秘籍。”
“确实有些实力。”戚狸呼出一口气,今日,她算是难得的活动了手脚,打了一场比热身稍微激烈些的战斗。
随着丽州文官们拖着陈河宇离开,林初语和戚狸返回到前堂院。
此时在前堂之中,第三场戏码紧跟着上演。
“从现在开始,所有秦氏族人身披孝服,秦军皆需披挂孝带。”春芬坐在前堂正位上,以家主的口吻下达命令。
春芬的身份是秦麟的妹妹,如今秦麟“死”了,在没有留下任何继承谕旨的情况下,春芬便依照“
兄终妹及”准则,继承秦氏家主的地位。
在天亮之前,春芬继位的消息已是渗透在了整个芗城。
芗城五大家族听得秦麟被刺杀的时候,先是一愣,紧跟着是欢喜不已,尤其是乔氏一族,简直有咸鱼翻身的快感。
但可惜,再紧跟着他们就听见了丽州刺客溃败,陈河宇重伤被拖回丽州,荣器被收监的消息。
最后,他们才听见了春芬继承家主之位的消息。
短短一夜时间,不,准确的说,是在两个时辰之间,芗城内的格局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秦氏的大权,也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了更替。
如此,五大家族更是畏惧秦氏,毕竟没有哪个氏族能像秦氏这般,在家主被暗杀的同时,完成新任家主继承,还连同敌人也全部剿灭。
随着丽州使团仓皇逃回丽州,关于芗城的消息也沿着使团逃亡的路线,一路散播开来。
短短数天时间,丽州全境几乎是无人不知荣秦两族交战的事情。尤其是关于陈氏麾下的狂战士覆灭的消息,更是让丽州各大氏族纷纷惊叹。
毕竟,丽州各个氏族都是因畏惧狂战士的野蛮凶横才不敢得罪荣氏和陈氏,现如今,一个秦氏就几乎掏空了狂战士的兵营,这等惊骇的消息,想不被传为话题都不可能。
走进丽州主城的大门,使团文官们一路提心吊胆的情绪才是缓和了下来,但走进荣氏府院的大门,他们的命,又是悬一线。
荣乌见得濒临死亡的陈河宇,满脸已是煞白,同时又皱紧了眉头,看起来与地狱恶鬼无异。
他伸手,抓起一名跪在地上的文官。
“怎,怎,怎么回事?荣器呢?荣利呢?和亲失败了?”
他一连问着,眼眶之中布满血丝。
文官被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大吼:“你他娘的回答本州主的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官被着一吼,直接吓晕了过去。
荣乌狠狠发力,将这晕厥的文官拽起来,摔向前堂厅外,当场将文官摔死。
其他文官见此,更是惊恐跪立不足,瘫在了地上。
陈河宇此时发出微弱的声响:“秦,秦麟死,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荣乌没能听清,将耳朵凑到陈河宇嘴旁。
陈河宇继续吃力道:“秦麟死了,秦氏余孽作乱,公子被困芗城…”
“你说秦麟已经死了?和亲计划是成功了?”
荣乌原本是惶恐,因为他见得陈河宇的惨状,满以为和亲计划失败,荣氏将遭大难,可现在,听得陈河宇重复说出“秦麟死了”的消息,立即精神抖擞起来。
陈河宇用着最后的力量说话道:“死了,成功了,但秦氏余孽叫嚣,要州主十日内交出主位大印,改荣氏为大户族,否则…他们要杀过来。”
“混账!”荣乌挺起腰板:“本州主岂能容这些低贱的东西嚣张。”
“州主…”陈河宇还想讲什么,却实在没了力气。
他想说,秦氏余孽实力了得。他见识过戚狸的实力,也见识了林初语的实力,仅凭这两个貌似弱女子,就已然让陈河宇感到恐怕,更是觉得荣氏难以招架。
若再加上秦氏的其他人…陈河宇对荣氏没有信心,尤其是此时陈氏的狂战士已被掏空。
然,荣乌根本不在意秦氏余孽的问题。
他的耳朵畔始终是回荡着“秦麟死了”。似乎在他看来,只要秦麟死了,一切威胁就已经不再是威胁。
更何况,让他交出州主大印,这本身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所以此时荣乌根本不理会陈河宇的其他忠告。
事实上,陈河宇也没办法把其他忠告说出口,他只能是听得荣乌用犀利的嗓音怒吼道:“传令各兵团将军,速速来拜见本州主!”
命令传达,没过多久,便是有三十多名将军来到了前堂厅。
没办法,荣氏的每一个人都是绷紧了神经,所以一听得传令,立即蜂拥而来。
这其中,有荣氏的亲族,也有荣氏的门生,另外就是陈氏的亲族。他们共同执掌着荣氏麾下大大小小的兵团,共计十二万兵众。
陈河宇被搀扶到了堂厅的边上,有医师在为其救治。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清楚前堂厅里这一个个戎装的将军,心间隐隐滋生出一道悲哀之情。
“都得死,你们都得死。”陈河宇暗道,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林初语挥击凌波剑的模样。
而就在此时,荣乌大喝了一声:“常氏呢?常氏的那个三小子怎么没有来!”
常三公子自从芗城败逃之后,就一直缩居在丽州主城,此番荣乌要大军压境芗城,需要一个熟悉芗城的人引路。
前堂厅里的弟子听得荣乌大呼常氏,便拱起手,战战兢兢的上前应道:“州主大人,您只传令诸位将军,常氏不在其列。”
“立即去把那三小子给本州主找来,本州主在这里要攻伐芗城,他一个芗城之人难道还要躲起来!”
弟子立即去找常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