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万事空(3)
或许是因为这次伤势过重,又恰逢失忆,大夫交代要养伤数月方能完全康复,我除了每日晨起给娘亲请安以后便再也无所事事,只得或练字,或抚琴消磨大把空闲时间。
除了对这位项府少主人少时的经历一无所知外,从小其被逼所习剑法,医术,琴棋书画等我似乎样样都很精通,信手便能拈来。因此,府里上下都以为我只是不幸失去了过往的记忆,我依然是人人眼里那个冷面冷心俊美无俦的项家少主人项蔓清。
午后的阳光浓烈炽热,这个时辰除了个别下人还在忙碌,诺大的项府早已是静寂无声,只余下知了在树影梢头一声一声不知疲倦地嘶叫。
懒懒坐在窗前对着窗外的树影发呆,手中有意无意地拨弄着一架檀香木质地的古琴,衣袂轻拂间,天际落花片片,柳絮纷飞。
案边一只三脚青铜香炉里飘出袅袅轻烟,琴音时断时续,如梦似幻,恍惚之间嘴里轻轻地吟,“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少主,既然觉得闷,不如让霁雪陪您出去走走。”
我猛然抬起头,万分惊喜地抓住她的手,“可以出府?真的可以?”
霁雪掩唇笑道,“您又没被禁足,既然身体好了,出府游玩也是无可厚非的啊``````再说了,往日主人虽对您严苛之至,却从未限制过您的行踪呢。”
“原来如此,你却不早说,害我闷成这样,那咱们快走。”
拉着霁雪的袖子便急急往外冲。
“少主,等等,待我换身男装。”霁雪忍着笑,挣开我的手,扬声道,“瞧您急成这样,好似几年没出过府。”
我抿唇淡笑不语,你们这十几年来只把项蔓清当作男孩子待,我却是几日前方开始这样的生活。
想起另外一个世界,想起舅舅,心中猛然一滞,忙仰起头。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细碎撒在脸上,感受到颊上传来的炽热温度,我微微眯起眼睛。
一缕清风一丝魂,而今将去向何方?
霁雪自相府后院牵出云翼时着实让我惊喜万分,从未曾见过如此神骏非凡的马,浑身漆亮如墨,高头直背,鬃毛修长,矫健俊美,耀眼阳光下昂首挺拔宛如神祗。正是由项蔓清亲自从小喂养长大,品性暴烈,生人勿近,却只对小主人百依百顺。
白衣黑马,翩然若仙。
骑在云翼背上缓缓踱向郊外湖边,微风拂过鬓旁散落的碎发,头顶月白束发飘带迎风猎猎飞扬。潋里湖畔阳光如碎汞满地奔跑,岸边野花绚烂得无边无际。湖边风光旖旎,碧水萦回,青石倒映,山水相依。端的是一幅江南美景,诗词画卷。
策马经过市集时,我的白衣黑马和霁雪的青衣白马着实让坊间骚动了一番。看着卖菜大爷痴愣的目光,看着结伴同行的少女娇羞泛红的面容,看着菜馆中的小二呆立在门边忘记了端茶送水``````
冷眼瞅着这个世界里热闹的街市,繁忙的人群,一切喧嚣的景象似乎都好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晃倾城。
淡然收敛面容,冷冷没有一丝神色,转向跟在一旁的霁雪,“从前的项蔓清,一直都是这样戴着面具而活么?好一个冷面冷心冷公子``````”
策马立于湖边柳荫下,看着一望无际波澜不惊的潋里湖水面,再也无话。霁雪端肃立于我身后,亦是久久不曾开口。
“救``````救命啊``````”尖叫声突兀传来,打断了沉思,疑惑回头看向霁雪,却见她也是一脸茫然。
策马回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云翼四蹄御风,箭步如飞,转眼便到了地方。
冷冷看向身前几人,一个左腿微跛,酒气熏天,一个满脸刀痕,赘肉横飞。两人齐齐揪着坐在地上的姑娘,脸上满覆淫邪笑容。
那姑娘早已吓的浑身发抖,闭着眼睛只顾着叫救命。周围偶有路人经过,见此情景都快步离开,生怕也受到牵连。
抬手轻抖缰绳,云翼一边在原地踏着步子,一边自鼻孔中喷出不屑的气息,我无奈低头笑着拍拍它的脑袋。
听见马蹄声响,两人诧异抬头,待到看见我与一旁的霁雪时,即如痴傻一般呆立当场。
我自马上微俯下身子冷然向他们道,“天子脚下,岂容你们如此放肆,还不快滚。”
清冷的声音在这闷热的夏日午后饶是让两人抖了两抖,那二人愣怔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这两个小公子长的真俊,可惜了,若是生成个女儿家,我两兄弟今儿个可就艳福不浅啦,哈哈哈哈``````”
满脸刀疤的胖子仰面大笑,面上的刀疤与肥肉团团挤在一起,入目甚是恶心。
没等他低头,只听“嗖”,跟着“噗通”一声,身边满身酒气尚在愣怔的跛子已然掉进了湖里,“啊``````救``````救命``````胖子救我``````”
胖子戛然收回笑声,傻傻看向湖里犹自挣扎的跛子,再看看我手中漫不经心卷起的马鞭,恼羞成怒,猛地挺身扑来。
“嗖”,“噗通”,这一声比方才那声更加沉闷。
“听听,这一身横肉``````”扬手收回马鞭扭头看向身旁,霁雪掩唇无奈笑道,“少主``````”
“谢``````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先前受辱的姑娘眼见危机已除,霎时跌跌撞撞,扑至马前跪下,再抬头时双颊绯红,看向我的目中满带娇羞。
我微微一愣,神情颇不自然,身下云翼也因她靠的过近而不耐烦地踱起了步子。
霁雪扑哧又笑出声来,我侧头冷冷白了她一眼,扯起缰绳策马转了个身。
“公子``````”受辱的姑娘急急向前跪行几步,“敢问公子府上``````小女子改日登门拜谢``````若不嫌弃``````”
那又怎样?以身相许?我自心下无奈轻叹,却觉出云翼愈加烦躁起来,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喷气。
“不必!”不耐烦地回眸,眼波中的刺骨寒意让她瞬间面色惨白。
“霁雪,我们走!”<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