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终归欠了他
唐兮小心的绕过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嘴里还不停嘟囔着,“莫怪莫怪,我不是成心打扰的,你若有灵也不要来找我哈,我看完马上就走!”
待走到牌位放置的地方,她小心的点燃了一旁的白烛,随即一双便急忙借着烛光去看牌位上的文字。
这一看她却顿时愣在了那里,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只见那黑漆漆的牌位上只写了几个大字:凤兮之位。
那是她的牌位,霍谨言在这府里偷偷供着的,竟然是她。
回过神来,她猛的后退了几步,心中乱糟糟的,只觉得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心中有有那么一层纱似乎即将要被捅破了。
因为退的太急,她一不小心就磕在了身后的棺材上,撞在她的腰间,顿时疼的她脸色一白,可随即她又觉得不对,既然这里供奉的人是她,那这棺材里头放着的,该不会是自己那具已经被烧焦了的遗骨吧?
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突然想揭开棺盖看上一眼。
恰好那棺材也并没有被封死,只是用棺盖盖着。
她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就要去推那棺盖。
“啪!”
就在即将要推开棺盖的瞬间,唐兮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那只握在她手腕的手修长好看,却十分冰冷,握在手腕上,那冷意刺的她手腕一疼,她愣愣的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浑身的汗毛再次竖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就尖叫起来。
“啊!有鬼啊!”她尖叫着,浑身都有些发软,却又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挣扎起来,闭着眼睛狠命的去拍打身边站着的“东西”。
外面的影一和影二被这声尖叫震的顿时精神起来,然后就不禁面面相觑,影二抽了抽嘴角,“确定她是偷偷摸摸过来查探的?”
影一捂脸,“如果谁派这么个人来当探子,那定然是脑子抽了。”
地下的密室里,霍谨言皱着眉躲开了唐兮的攻击,冷声呵道,“闹够了没有?”
唐兮此时脑子乱糟糟的,心里更是怕的要死,她没想到还真给她遇上了鬼,这会儿除了尖叫以外她还真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发泄心中的恐惧。
然而尖叫着却突然听到一个冷清的男子声音在身边想起,霍谨言?她登时睁开了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的确是霍谨言之后,她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同时整个人跟八爪鱼一样抱在了霍谨言的身上,“呜呜呜……霍谨言,好可怕!这里有鬼啊呜呜呜呜……”
猝不及防的霍谨言被抱了个满怀,女子身上的馨香传来,再加上她的那番话,瞬间让心中怒火正盛的霍谨言平静了下来,因为他又想起了凤兮。
那时他才做了丞相不久,凤兮也已经十六岁了,于是一些人开始往凤兮的后宫里头塞人,各种各样的男人被一股脑塞进了凤兮的后宫里头,这些男人为了争宠难免闹出了一些幺蛾子。
其中一人竟为了让凤兮去他的宫里头,想了个办法在宫里头扮鬼吓凤兮,然后他再出面说自己小时候学过一些驱鬼的法子,这样被吓到了的凤兮自然就会如他所愿了。
那人的想法不错,可惜却被霍谨言半路截了胡。
那天晚上深更半夜,恰好有一处有藩王造反,霍谨言得到消息立即进宫面见皇上。
然而站在皇上的寝宫外面,有人进去通报之后不多一会儿门就开了,门开了的一瞬间霍谨言就被扑了个满怀,往日里威严无比的女帝,这会儿却柔弱的如同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她身上只匆匆套了一件外衣,显得有些凌乱,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呜呜的哭着,哭的他心中一疼,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压住了心中暴躁的几乎想要杀人的怒火,然后抬起手有些笨拙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有些生硬却又透着一种异样的温柔,“没事了没事了……”
许久之后,感觉凤兮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才敢小心翼翼的问上了一句,“陛下怎么了?”
她抬起埋在他怀中的小脑袋,眼角还泛着泪光,而眼中则满是不安与惶恐,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霍谨言,有鬼……”
霍谨言冰冷的目光立即看向了御前随侍的李公公,李公公被那目光刺的心中一惊,立马跪了下来,“陛下恕罪,老奴这就让人去查,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装神弄鬼!”
霍谨言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李公公立即爬起来让人去查了。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带着温柔之色,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怪,陛下不用怕。”
凤兮却猛的摇头,眼中又有泪水落下,“不是的不是的,真的有鬼,是他们,是他们来找我报仇了,是我杀了太多的人所以他们来报仇了!”
霍谨言被那泪水刺的心中一疼,随后戒备的看了一眼四周,便一手揽过她低声说道,“陛下,夜里风凉,我们进去说。”
他想她这副样子,这副脆弱的如同一个普通小女孩儿的样子,大概是不想被别人看到的。
霍谨言给凤兮倒了一杯热茶,凤兮喝了之后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随后大概才回过神想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禁轻轻咳了一声,虎着脸用往日威严的声音说道,“刚刚丞相应当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事吧?”
霍谨言没说话,只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她哭花的脸和还凌乱着的衣衫,此时她这个样子竟还要硬撑着在他面前维持什么威严。
凤兮被他目光一扫,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凌乱的衣衫,顿时脸上一红,手忙脚乱的整理起来,霍谨言也不避讳,就坐在那里目光灼灼的看着。
待整理好了衣服,凤兮觉得自己已经丢人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了,压根儿不敢抬头看他。
好在霍谨言终于移开了目光,声音如往日一般清冷,再听不出一分温柔的意味,“陛下该将后宫彻查一番了。”
凤兮有些不自在的嗯了一声,其实她刚刚就是被吓到了,所以脑子不大好使,但是冷静下来想想便也觉得大概是有什么人故意作乱,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于是她随后就转移了话题道,“丞相这么晚了进宫找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于是霍谨言便把那藩王起兵的事与凤兮说了,凤兮立马严肃起来,将接下来该做的事与霍谨言一一说明,有没想到的霍谨言则立马提醒。
这会儿的霍谨言和凤兮,再也没有了刚刚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子在一起暧昧的气氛,他们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女帝,该有的只有臣子的卑微与帝王的威严。
既然这是凤兮想要的,霍谨言便给了。
将此事谈好,天色已经泛白了,凤兮哭过之后又一夜未睡,霍谨言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之色,离开之前斟酌再三还是说了一句,“陛下若是再害怕,可以随时召微臣前来。”
之后凤兮将那日发生的事封锁了消息,又将那罪魁祸首揪了出来处死了,自此之后女帝怕鬼的事情,就成了两人之间的秘密。
这会儿唐兮这副惊恐的样子,立马唤起了霍谨言的回忆,那是他记忆中凤兮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卸下面具,也是他唯一一次离她那样近,可惜也不过是那么短短一瞬而已。
女子的馨香依旧是记忆中的味道,只是人却是不一样了。
霍谨言面无表情的将趴在自己身上哭的惨兮兮的人揪了下来,然后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了距离。
惊恐的唐兮这么一下之后大脑终于又开始转了,尤其是在瞥了一眼霍谨言的手之后,顿时就明白了刚刚握住自己手腕的人是霍谨言而不是什么鬼。
这就尴尬了,自己做坏事被抓包了不说,自己还那么怂的被吓哭……唐兮不禁捂脸,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她瞥了一眼霍谨言衣服前襟的位置,此时被烛火映着,隐约还能看出到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她下意识的抬手擦了一把……额,一手的眼泪和鼻涕。
霍谨言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顿时脸色更黑了,恨不得立即把衣服脱掉扔地上踩上两脚,然而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似乎也不太合适,于是他忍着满心的怒火低声道,“跟我出来。”
唐兮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跟着霍谨言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副棺材,她有些遗憾的想着,到底还是没能打开看上一看啊。
或许是因为知道此处供奉的是自己,又或许是因为这会儿霍谨言就走在她的前面,总之这段之前差点把她吓死的路竟然不觉得有多可怕了。
说起来倒也真是挺巧的,似乎自己每次遇到鬼,霍谨言都恰好出现在自己身边,唐兮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日后若是能一直跟在霍谨言身边倒也挺好的,起码再也不会怕鬼了不是?不过这个想法也就一闪而逝,上辈子被那皇宫牵绊了一辈子,这辈子她只想有一个自由自在的人生。
跟着霍谨言一路去了他的卧室,霍谨言一进房间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将自己的衣服脱掉换下,然后才从里间走了出来,坐在桌子前面好整以暇的看着唐兮,“说吧,去干什么的?”
唐兮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大人,我只是……只是有些好奇。”
霍谨言眯了眯眼睛,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审视,“只是好奇那么简单?”
唐兮咬咬唇,仿佛泄了气一样坦白道,“好吧好吧,说句实话,我知道大人您现在对我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信任,我也不知道您这次去边关做什么,更不知道偏要带我去做什么,我这心里不安哪,同时我也觉得我对大人了解的太少了,所以就忍不住想去探寻一下大人的秘密……”顿了顿她又说了一句,“何况一开始大人叫我去打扫那个房间也是有些莫名,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也就是您吩咐我为姐姐戴孝两年的事情,所以我就忍不住猜测那里是不是与姐姐有关,所以我就更想去看看了……”
最后一句是唐兮编的,她之前压根儿没想到那么多,只是在看到了那供奉她的牌位之后,在跟着霍谨言一路回来的路上才想到了这些,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这个身份遇到事情多往凤兮身上靠靠准是没错的。
而霍谨言本是一脸冷漠,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底却猝然一暖,他看向唐兮,“你对凤兮感情很深?”
唐兮抿了抿唇,然后摇摇头,“若说感情很深,那就太假了,毕竟我根本没见过她几次,而显然她也没能给我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说着她耸了耸肩,似在吐槽自己如今的处境。
霍谨言眸色幽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那你为何觉得与她有关就要去看一眼?”
唐兮神色落寞,“因为好奇呀,我与她见面次数不多,对她也所知甚少,知道的那些事都是一开始她找到我的时候告诉我的,她说她实在觉得孤单,否则或许压根儿不会认我,毕竟认了我也不能给我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变,甚至可能带给我杀身之祸……”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这样说起来她也挺自私的不是?但我在这世上也孤独漂泊许久,能在最后找到一个姐姐,其实我也还是挺开心的。”
唐兮说完之后没有再给霍谨言提问的机会,而是反客为主的问道,“我说完了,大人是否也该解释一下,大人为何在府中私设灵堂?”
霍谨言动作微顿,沉默半晌才说了一句,“你觉得呢?”
唐兮心中一颤,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有些结巴的说了一句,“我……我怎么知道?”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然后在唐兮期待的目光中豁然起身向里间走去,“你回去吧,明天早点起来。”
“……”一瞬间,唐兮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失落,心底像是有一只小虫在爬,痒痒的却又抓不到,实在难受的很。
然后唐兮这一晚上都没睡着,心底一直在反复思考霍谨言在府中私藏她牌位的原因,要知道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重罪,要灭九族的。
其实她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却又不敢确定,她也不敢往那上面去想。
第二天她盯着两个黑眼圈便带着行李去了前院,马车都已经备好了,唐兮数了数,一共三辆,她不禁疑惑的问旁边的小厮,“我和大人各一辆,另外一个是谁的?”
“自然是小爷我的了!”
唐兮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陆铮今日穿了一身骚包的大红色,此时正扬着下巴向她走来。
唐兮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嘴贱了一句,“哟,小侯爷莫不是又在丞相府守了几日的大门才让大人松了口?”
一句话顿时刺激的陆铮炸毛了,他气氛的嚷嚷着,“你个小丫头嘴怎么这么损?小爷我明明帮了你许多次,你怎么这么忘恩负义呢!”
唐兮翻了个白眼,“咱们彼此彼此。”要不是一开始陆铮嘴角鄙视她,她也不会这么对他不是?难道他不知道女子最是在意自己的长相了么?对待这件事,哪个女子都是一样小心眼儿的!
两人正拌嘴,就听到霍谨言透着一丝无奈的声音传来,“陆铮,你几岁了?”
唐兮龇牙一乐顺口就接了一句,“顶多三岁!”
霍谨言瞥了她一眼,“那你也就两岁。”
“……”唐兮顿时悻悻的不说话了。
霍谨言又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昨日的事我都还记着,若是你再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我不介意砍了你的双腿或者割了你的舌头,就算她想让我护你一世周全,想来让你断个胳膊腿然后锦衣玉食养你一辈子,她也不会太怪我的。”
会!她会非常怪你的!她在心里叫嚣着,然后缩了缩脖子乖巧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很很老实的!”
霍谨言冷哼了一声便越过他上了马车。
唐兮看着陆铮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顿时气的踩了他一脚就上了后面一辆马车,听着陆铮被踩的嗷嗷叫,唐兮觉得心里似乎舒服了那么一点点,哼,该死的霍谨言,早晚逃离他的魔爪!
于是在这个鸡飞狗跳的早晨,一行三人带着十几个护卫就这样离开了京城。
坐上马车之后唐兮就突然反应过来,这会儿不应该与陆铮置气才对呀,自己现在一无所知,一点也不指望霍谨言能给她解释一下现状了,唯有陆铮好说话一些,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把他得罪了?真是失策失策!看来还是要找机会哄哄陆铮才行。
于是中午众人在野外找了处平地休息吃干粮的时候,唐兮一改之前嚣张的态度,脸上笑嘻嘻的蹭到了陆铮的旁边,然后递上一杯水说道,“小侯爷光吃干粮一定渴了吧?快来喝点水!”
正抱怨着干粮太难吃的陆铮被唐兮吓了一跳,一下子干粮的渣渣就呛到了喉咙里,一阵猛咳起来,唐兮急忙递过水给他喝,然后还体贴的帮他拍着背,“你看你看,我刚说完,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陆铮咳的脸色通红,喝了几杯水才缓了过来,他顿时瞪着唐兮道,“小爷我跟你有仇是不是?你怎么变着法儿的害我?”
唐兮一脸无辜委屈,“哪儿能啊!是你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我呢?我又给你递水又给你拍背的,你怎么还凶我啊!”
陆铮磨牙,“要不是你突然吓我一跳,我怎么会呛到?”
唐兮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嘴上却还在嘴硬,“我就随便说句话,哪儿那么容易吓到人?”说完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突然一伸爪子拍了坐在另一侧的霍谨言一下,嘴里还嚷嚷着,“你看你看,大人就没被吓到!你自己没用还来怪我!”
说完她还不屑的撇过头去,然而一偏头就对上了霍谨言一双冰冷的眼睛,她顿时僵了一下,随即立马换上一副献媚的笑,“大人您也渴了吧?快来喝杯水!”
说着就把手里的水杯递了过去,然而递到一半就想起来刚刚这水杯陆铮用过了,而且水杯里的水也是陆铮喝剩的,她顿时尴尬的笑了一下就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霍谨言倒是没有为难她,只是警告的瞥了她一眼就起身回了马车。
陆铮又在一旁幸灾乐祸,“活该!谁让你不长眼总去招惹三哥的!”
“……”唐兮忍了又忍才没有回怼过去,只撇了撇嘴低头吃起了手中的干粮。
可陆铮这人吧,大概属于不被怼就浑身不自在的体质,这会儿见唐兮没有如往日一般跳脚回怼他,他反而纠结起来,半晌之后有些别扭的扯了扯她的衣角,“喂,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唐兮翻了个白眼,“我一个小小的奴婢哪儿敢生小侯爷的气啊。”
陆铮听她这样口不对心的说话,心里越发别扭,于是干脆一抬屁股坐到了唐兮旁边,“得了你,什么时候跟我讲究过这些?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刚刚你害我呛到我就且饶你一回,说吧,这回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唐兮斜睨了他一眼,被一语道破了心思还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咳了一声掩饰道,“谁要求你了。”
陆铮一脸鄙夷,“得了你,咱俩交手才几次,你多坑了我多少回了?你哪次对我态度好的时候不是在想办法坑我?人家都说吃一嵌长一智,你以为我傻呀?”
唐兮顿时忍不住想笑,心说我还真以为你傻呢……不过说实话,她见惯了官场的虚伪,乍一遇到陆铮这样的人,倒还真觉得挺有意思的,尤其是以现在的身份,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切实的利益纠纷,所以才更显真诚。
于是她也不再装了,凑近陆铮压低声音说道,“喂,大人此行到底是为什么事啊?”
陆铮闻言一愣,“三哥没跟你说?”
唐兮撇嘴,“大人太小气了,昨日不小心得罪了他,他就没告诉我了。”
陆铮顿时闷声笑了起来,笑够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咱俩难兄难弟,看到你也会为有意为难,小爷我心里舒服多了!”
唐兮一脸无语,等他笑够了才道,“别闹了,快说,这件事想来不是什么机密,大人不过就是看我好奇才越发不肯说的,所以你偷偷与我说了也没什么的。”
陆铮看了一眼霍谨言的马车,见那马车里边没什么动静,这才清了清嗓子道,“那小爷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其实这次是三哥主动……”
“别吃了,起来赶路。”
唐兮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冷不防身后霍谨言马车的帘子被撩开,霍谨言冷清的声音就这么打断了陆铮的话,唐兮气愤的回过头,恰好看到了霍谨言看向自己那别有深意的一眼。
陆铮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多说了,起来就上了马车。
唐兮一看套话无果,也只能垂头丧气的往自己马车走去,然而走到一半却突然听到霍谨言的声音从马车里头传出来,“唐兮,过来与我共乘一辆马车。”
唐兮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朝霍谨言的马车看了过去,然而霍谨言却再没说什么了,唐兮不可思议的拉过驾车的马夫问了一句,“刚刚……大人是不是让我上他的马车?”
那马夫憨厚一笑,“没错,我听大人是这么说的。”
得了肯定的唐兮,于是一脸纠结的表情上了霍谨言的马车,进去的时候霍谨言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也没睁眼看她一眼,于是她就只好自己缩在一旁的角落里也不敢往他跟前靠。
后面的陆铮诧异的看着前头的马车,不明白霍谨言此举何意,他不是最不喜女子接近的么?怎么今日却……他不解的挠了挠头,坐回了自己的马车。
坐在霍谨言的马车里,唐兮一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惹到霍谨言再被砍了胳膊腿儿的,然而她不招惹霍谨言,霍谨言却忽然睁眼看向了她。
唐兮被霍谨言的目光看的一惊,顿时也不困了,急忙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霍谨言挑眉,“你很怕我?”
唐兮讪讪的笑了下,“大人威严无比,我怎么可能不怕?”
霍谨言略一思索,然后似有不解的问了一句,“那你为何不怕陆铮?”
唐兮嘴角抽了抽,心说陆铮哪里像你这么凶残动不动就要看了我的双腿?但是这会儿哪敢惹怒霍谨言,于是委婉的说了一句,“大概是……小侯爷更平易近人一些?”
霍谨言抿了抿唇,突然问了一句,“那若是要你嫁人,你会选我还是选他?”
“……”这是道送命题,唐兮表示哪个也不敢选啊!
霍谨言看她神色纠结,于是收回了目光直视前方,语气淡淡道,“但说无妨,我保证不会怪罪于你。”
唐兮瞄了霍谨言一眼,见他神色淡淡不似作假,于是试探道,“那我说了?”
“说。”
“咳……那个吧,也不是说大人你不好,只是觉得你太过冷冰冰了,而且……”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嗯,有点凶,也就一点点,属于那种挂在天上高高的明月,大概也只有京城第一美人沐瑶那样的天之骄女才敢肖想了。”
虽然唐兮说的委婉,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若是非要在两人之间做个选择,至少她不会选择霍谨言。
不知道是不是唐兮的错觉,一瞬间她竟觉得霍谨言的目光暗淡了几分,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她说,“是这样么。”
唐兮见他这个模样,顿时有些内疚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伤了霍谨言的心?不过霍谨言这会儿有点奇怪呀,她摸了摸下巴,突然眼睛亮了亮,伸长脖子小心翼翼道,“大人,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什么人吧?”
霍谨言偏头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道,“看来我还是不够凶。”
唐兮顿时觉得十分没趣的缩回了脖子,嘴里嚷嚷着,“大人你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没趣呀。”
霍谨言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若是你姐姐,也会如你一般想法么?”
唐兮下意识的就想说是,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心说和霍谨言聊天真是心累啊,处处都是坑,她之前说过自己对凤兮并没有多少了解,这会儿若是答了岂不有些自相矛盾?
于是她煞有其事的思考了一下才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说过我并不十分了解她。”
“你就不好奇她喜欢什么人么?”霍谨言又追问了一句。
唐兮想了想说道,“听闻姐姐后宫无数,想来口味也是不尽相同吧。”她这句话完全是在恶心霍谨言,她并不十分喜欢与霍谨言谈论自己,所以这会儿故意提起她后宫男宠之事,这种事只要是个男人,心里就是不会喜欢的,想来霍谨言听她这样说也不会有心思继续交谈下去了。
然而霍谨言听她这样说却突然笑了一下,摇头道,“你错了,后宫三千,却从未有一人入了她的眼。”
以前他只当凤兮是政事繁忙无心风月,但是听到唐兮说了那许多他不知道的事之后,他却隐隐猜到了一点,大抵是被先帝伤了心,看透了男人的本质,明白了皇位之上是不可能有真情在的,故此才会对任何男子都没有产生过什么仰慕之情吧。
而唐兮听了霍谨言的话却耸然一惊,咬了咬唇道,“大人……你对姐姐似乎很是了解。”
人人都以为她好色骄淫,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后宫里那些个男子,她从未碰过一个。
她为掩人耳目的确会招人侍寝,然而却从未碰过一人,那些人天亮之后总是满心委屈,但面对后宫其他人羡慕的目光,却是从不肯把夜里的事说出去半分的,因为他们以为只有他们没有被她碰过,所以他们怕此事传出去会影响自己的地位。
就这样,后宫里那一群勾心斗角的男人,竟从未有人说破过。
她以为这件事只有她一人知晓,如今却从霍谨言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叫她如何不惊悚?一时间心中那个猜测又蠢蠢欲动起来。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还有一件事我在心中思虑了很久……大人对姐姐的态度似乎与传闻之中又有所不同。”
霍谨言今日的话倒是多了许多,唐兮以为他不会回答,却不想他略显凉薄的目光却停留在她脸上,隐隐的竟让她觉得他似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那你以为,我对她的态度该是如何?”
唐兮被那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低下了头,“我以为,昏君驾崩,明君即位,大人如此贤臣也该如其他人一般高兴才对。”
霍谨言轻笑了一声,“昏君?可她在我眼中,可从不是什么昏君。”
唐兮身子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果然,上次听他与陆铮的话时她心中就隐隐有了一点猜测,如今更是彻底肯定了,她往日那些荒唐的行径,他看的透彻,比任何人都要透彻。
她低着头闭了闭眼,不敢让自己心中的情绪从眼中泄露半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曾说,心甘情愿的被她利用了十年。
他是她手中的利剑,纵然她怕利剑折损而对其爱护有加,但是既是手中的剑,用他刺向那些坚硬的顽石时仍旧不可避免的会有所折损,这些年他受过那些大大小小的暗杀、在朝堂上屡次遭受的陷害,统统拜她所赐。
而他却在她死后说,他会为她讨回公道,何其可笑?
她缓缓张口,喑哑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难听的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声音,“大人……你喜欢姐姐,对么?”
回答她的是一段长久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唐兮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才在这一片寂静听到了一个很轻却又充满了坚定的声音。
“是。”
唐兮的心轻颤了一下,随即就被密密麻麻的疼痛所占据。
呵,早该想到的,不是么?可笑她一直以来的逃避,她以为只要一直逃避就能抹掉这样残酷的真相。
利用一个一无所知只有满心正义的人,和利用一个看的比任何人都透彻却又因为倾心于自己而甘心被自己利用的人,一点也不一样的。
就如同她被自己敬爱的父皇利用了个彻底一般,她同样将一个对自己一片真心的人利用了个彻底。
没有谁比谁高贵,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卑劣的人。
她一直自以为他们是公平交易,他做她的手中的剑,她给他权利与名望,很公平的不是么?可不管哪个交易,一旦涉及到了感情,就永远不可能公平。
到最后,她终究是欠了他的。
赶了一天的路之后,太阳落山之际,一行人到达了一个小镇,众人歇在了一家客栈里头,陆铮看了看霍谨言和唐兮,隐隐觉得两人之间气场似乎有些不对,于是他十分识趣的没有去打扰。
次日一早,唐兮面色有些憔悴,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自己原来的那辆马车。
正在上马车的霍谨言,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微微抿了抿唇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却又隐约有什么不一样了。
唐兮倒不是故意要对霍谨言甩脸色或者什么,只是那日的谈话过后,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霍谨言,她也没了欺负陆铮的心思,甚至隐隐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总归上辈子是自己欠了霍谨言的,如今就算他想要自己的命,自己也是无话可说的,如此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而霍谨言倒也没想那么多,只当唐兮是因为怕他才不想与他同坐一个马车,而且昨日他的举动也的确有些怪异吧,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似乎越来越容易将唐兮当成凤兮了,见她与陆铮有说有笑的样子,心中就莫名的烦躁。
想起昨日他回答唐兮的那个问题,他薄唇微抿,那是他第一次向一个人坦诚自己的心,他本以为若他将来有一天将这份感情说出口,那必定是他迟暮将死之际,或许到了那一天他才能真正心无芥蒂的对凤兮说出深藏于心底的那份爱意。
凤兮是皇帝,他是丞相,他无法为凤兮放弃一个男人的事业与尊严,将自己的后半生囚于后宫等待她的恩宠,而她亦不会为了他而破坏规矩,与一个前朝的丞相有感情的牵扯。
他一直明白他们之间那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从未敢有半分的奢望,只是他却从未想过她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场,这也是他最最不能接受的结局。
唐兮蔫了几日,陆铮终于受不了这样怪异的气氛,趁着休息的时候,悄悄找了个机会挪到了她的旁边,“喂,你们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和三哥都挺不对劲的?”
唐兮有气无力的瞥了他一眼,“一边儿玩去。”
陆铮瞪了瞪眼睛,“喂,我可是特意过来安慰你的,我看你不高兴还准备回答你之前那个问题来哄哄你呢!”
说到这里,陆铮看到唐兮的眼睛亮了亮,于是他立马一扬下巴,“不过既然你不领情,那还是算了,小爷才不热脸贴冷屁股!”
唐兮无语的看着他那傲娇的模样,心知他这是故意让自己求他呢,这会儿也没心情墨迹,于是她就遂了她的心愿,拉着他的衣袖道,“别呀,哪有话说一半的道理?就当我欠你个人情还不行么?以后你有什么事我定然还上。”
陆铮看她如此倒也还算满意,于是也没有继续为难,向周围看了一眼确定霍谨言没看到这边,这才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来边关,是三哥主动请命,那些不安分的大臣一个个蠢蠢欲动的都准备对付三哥呢,出了几次弹劾他的奏折,虽然皇上没说什么,但这势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不太好,于是三哥干脆自己请命前往边关将先帝之前给的责罚完成到底,当初说是三个月的,却只在边关待了一个多月,所以不出意外,此次咱们要在这边待上两个月才能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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